诗云:
问君心印作何颜,心印谁人敢授传。
历劫坦然无异色,呼为心印早虚言。
须知本自灵空性,将喻红炉焰里莲。
莫道无心便是道,无心犹隔一重关。
卢韵竹终于等到陶录问她了,刚才她就憋了半天了,结果没有人问她。如今见师父如此认真地问她,她毫不迟疑地说:“我要和师父一样,成为有才智的人,我选择那扇有‘智’的那扇门。”
陶录似乎很满意,点头说道:“好,那我们就走那扇门!”
吴瑜赶紧说:“师父,您可要慎重啊!您为什么要选那扇智之门呢?”
陶录笑笑,“因为我不想求名也不想求财,我和卢韵竹一样,对‘智’还有些兴趣,所以当然选这‘智’之门了。”
吴瑜有些不解,“我们道门中人不是要清净无为,无智无妄吗?”
陶录说:“你说得很有道理,只是欠缺了一些东西。我问你,你现在真的就想身入至臻的境界,无智无妄吗?”
吴瑜愣住了,想了半天,说:“当然不是,徒儿现在还没到那个程度。”
陶录说:“无智无妄,是要等我们有了大智慧之后才有资格说的。我们还差着远呐!让我们回归‘道’的本意,道者,自然也。顺其自然,追寻本心,即为求道。所以我觉得我们还是从心出发,走自己想走的路。前面这三个门,不管是求名求财求智,我觉得都可以走。不管名、智、财,三者都可以入道。而这个无名之门,看似超凡入圣,然而我们却没达到那个境界。”
吴瑜听后,想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
陶录说:“那好,我决定要走这第三扇门,诸位还有什么不同意见?”
姚五说:“我们都是跟您混的,若没有您在,恐怕我们就得困死在这里。好了道长,你说怎样就怎样,我们没有异议。”
“好,那各位跟我走吧!”陶录站起身,整了整衣襟,朝第三扇“智”之门走去。众人紧紧跟在后面。
到了那扇门之前,吴瑜紧走两步上前,去推那门。这两扇看上去十分厚重的石门不怎么费力就被推开了。进了门还是一段甬道。众人往前走了没多远,忽然听到轰隆隆的声响,地面和墙壁不住地颤动着。这次大家镇定了许多,静静地站着不动。等到响声过后,四狗忍不住问:“这又是怎么回事?”陶录说:“恐怕是来路被封死了。”
因为陶录的缘故,众人并不惊慌。又往前走了不远,甬道到了尽头,前方出现了一个不大的石厅。吴瑜拿着火把四处查看了一番,除了房间中央一个厚重的石桌和周围的八个灯台之外,再无他物。吴瑜和姚五还是如先前一般往那些灯台内倒入火油,然后点燃。石厅之中立马亮如白昼。众人这时才看清楚,这石厅为八角形,除了陶录他们进来的洞口,再无出路。
卢韵竹立刻发现了对面墙上刻有字,马上告诉众人。陶录仔细一看,原来墙上刻有四句诗:
莫言仙山由地生,
飘飘渺渺天及风。
何时云开见暖日,
青烟直上遇仙翁。
陶录皱皱眉,又去看那石桌。只见那石桌为八角形,中间方方正正刻有有六条凹槽,而凹槽左右各放着六块石条,看样子正好可以放置在这些凹槽中。凹槽外围则雕刻着阴阳图,石桌边上刻着八卦,极为精美。陶录再细看那六对石条,发现石条上似乎刻有图案。陶录俯下身,轻轻吹去石条上的尘土,只见左边的石条上刻着八卦中的阳爻“⚊”,右边的石条上刻着是阴爻的图案“⚋”。
此时众人也都凑到石桌旁观看。陶录问吴瑜:“吴瑜,你对此怎么看?”
吴瑜想了一下说:“很明显,这是要我们在这凹槽中放入刻有阳爻或阴爻的石条,组成周易六十四卦中的一个卦爻。然而这里除了墙上的那首诗,再无线索。恐怕我们得从这四句诗中推出这个卦爻。”
陶录点点头,“不错,目前看来是这样的。”
姚五在旁边一听又是这样的谜题,觉得头疼,他对此实在是一窍不通。他脑子忽然一转,来到那刻着诗的墙壁前仔细查看,又推了推,然而墙壁上没有任何缝隙,也完全推不动。姚五叹口气,失望地回到众人身边。
陶录说:“吴瑜,卢韵竹,我们三人等下好好研究一下这首诗。其他人先都歇歇吧。对了四狗,何将军现在情况怎样?”
四狗说:“老大他还是昏睡不醒。但是他呼吸平稳,看起来没事。”
陶录点点头,转过头仔细地看起那四句诗。
莫言仙山由地生,
飘飘渺渺天及风。
何时云开见暖日,
青烟直上遇仙翁。
这首诗有怎样的玄机呢?陶录的脑海开始飞速地运转,六十四卦的卦象卦辞一一浮现在眼前。同时吴瑜也盯着墙壁,静静地苦思。卢韵竹也仔细地看着那四句诗,一声不吭。
过了半刻钟,陶录轻轻问吴瑜:“怎么样,想出什么没有?”
吴瑜说:“徒儿有些糊涂。第一句诗中的山由地生,我想到了山低地平,山为☶,地为☷,合起来即为剥卦䷖;第二句却提到了天及风,天为☰,风为☴,所以合起来像是姤卦䷫;第三句却又有火在天上之意,火为☲,天为☰,所以似是火天大有卦䷍。第四句徒儿就不明白了,看不出什么。”
陶录点点头,“嗯,你和为师所想一致。卢韵竹,你看出什么没有?”
卢韵竹有点不好意思,“师父,我还差得远呢!八卦我都没记牢,更别说六十四卦了。我只是从这首诗的字眼去看,却没有一点头绪。”
陶录说:“嗯,对你而言这些东西确实还有点深。好了,你们也不用想了,休息会儿吧,最好能睡一觉。这一路以来你们都辛苦了。”
吴瑜还有些不情愿,还想陪着师父。陶录却说:“你快休息一会儿,养足精神再说!”看着陶录坚决的眼神,吴瑜不敢再拗执,只好和卢韵竹坐下来,闭目休息。
此时虽是隆冬,但因陶录等人在洞中深处,所以石厅之中不冷不热。吴瑜和卢韵竹没一会儿就和其他人一样睡着了。石厅中安安静静,只有众人轻微的鼾声。
陶录闭上眼,做了几个深呼吸,努力使自己的思绪平静下来。接着,他在石厅内踱起方步,来回走动。陶录浑然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其间他偶然想到了什么,就快步来到那石壁前仔细看那首诗。然而每次他又都转身摇头,继续踱着他的方步,低头又陷入思考。到后来,陶录觉得自己体力不支,只得坐下来,看着灯台的火苗发愣。不知过了多久,只见火苗微微跳动,陶录心头猛然一动,连忙起身想去再看那首诗。可是他早已盘着腿在地上坐了多时,腿上血脉不通而浑然不觉,他刚往前迈步便一个趄趔差点摔倒。这时他才感觉到腿上的麻木。
众人听到动静纷纷醒了过来,吴瑜反应快,马上起身去搀扶师父。陶录嘴里说着“不碍事,不碍事”,又来到那首诗前仔细看起来。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没多久,陶录转身看着大家,面有喜色,“好了,这个谜题解开了!”说罢伸了伸腰,又开始活动四肢。
吴瑜心喜,但是好奇心更盛,连忙问师父答案是什么。
陶录边活动身体边说“之前你说过,从在首诗的前三句中暗含三个卦爻,分别是山地剥卦䷖、天风姤卦䷫、火天大有卦䷍。我们要找的那个卦爻便与这三个卦爻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我想了好久,一直不得其意,后来,这首诗的第一个字提醒了我。”
“哦?您说的是‘莫言仙山由地生’的‘莫’字吗?”吴瑜问。同时他也在想这个“莫”字有什么玄机。
“不错,就是这个‘莫’字。‘莫’字有否定之意,由‘莫’字为师联想到了‘错’字。‘错’字在八卦中有什么特别之处?”陶录歪着头问吴瑜。
吴瑜心里一激灵,“师父您说的是错卦?”
“没错,便是错卦。剥卦的错卦是什么?”
“是夬卦!”吴瑜脱口而出。
“对,山地剥卦䷖的错卦便是泽天夬卦䷪。再看第二句诗,‘飘飘渺渺天及风’,除了暗含天风姤卦外,有一个字也很重要,那便是这个‘及’字。及者,综也。为师便想到了综卦。天风姤卦䷫的综卦是什么?”
“也是夬卦䷪!徒儿明白了!那第三句呢?”
“这第三句却有些晦涩了,不过我们已经有了方向了。火天大有卦䷍怎么能变成泽天夬卦䷪?”陶录耐心地启发着吴瑜。
吴瑜想了一下,心里默默盘算了一番说:“大有卦的互卦是夬卦。”
“没错,那再看看这句诗,‘云开见日’,有交互之意,所以是在暗示我们要用到互卦。”
吴瑜豁然开朗,心里又极为震撼,想不到这首诗的玄机竟是如此。
陶录又说:“我们再研究研究这夬卦。夬者,决也。夬卦有当机立断,一往无前之意。我们再看看这第四句诗,‘青烟直上遇仙翁’,是不是有一往直前之意?”
吴瑜不住地点头,一脸崇拜地看着师父。
这二人说地如此热闹,卢韵竹却和其他人一样,犹如听天书一般。四狗还有些糊涂,“道长,你们说了半天,意思是破解了这谜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