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云:
无官方是一身轻,伴君伴虎自古云。
归家便是三生幸,鸟尽弓藏走狗烹。
子胥功高吴王忌,文种灭吴身首分。
大功谁及徐将军?神机妙算刘伯温。
大明天子坐龙廷,文武功臣命归阴。
恨不得投河跳井,悔不及诈死埋名。
今日的一缕英魂,昨日的万里长城。
正月初十。北威镇。北威镇自从收复后,已逐渐恢复了生机与活力。这个新年也比以往多了许多的年味。吴瑜走后,陶录已在北威镇休息了多日,等待朝廷最后对此边关之事的定论。这日陶录正在给卢韵竹讲解周易,分析之前在落英山洞窟之中的遇到的卦爻。卢韵竹听陶录说了一番,紧皱着眉头,头脑直发懵。陶录看卢韵竹的样子不禁笑了,“好了,休息一会儿吧!这对你来说的确有点难。”
卢韵竹抬起头看着陶录说:“师父,咱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呢?我听说今天朝廷来人了,带着圣旨来的,这边境之事就要做个了结了。师父咱们以后去哪里呢?”
陶录说:“你想去哪里呢?”
卢韵竹说:“我想去有山有水的地方,但是还要有热闹的集市,有好吃的的地方。”
“哦,你不想家吗?”陶录笑着问。
卢韵竹低下了头,“我确实有点想我娘。”
陶录说:“这样吧,我和齐将军说了,明日送你回家,你在家中待几日。等师父处理些事情再去找你。”
卢韵竹感觉到了些什么,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陶录,“师父,你不会骗我吧?你是不是想丢下我了?”
陶录说:“你这孩子,师父怎么会骗你?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养足精神再回家!之后师父再去接你。”
卢韵竹还是有些迟疑地看了陶录一会儿,“师父,你可一定要找我啊!”
陶录点点头,微笑地看着卢韵竹离去。
朱阳一脸铁青地坐在房中。齐正洵、何奇舵和姚五走了进来。齐正洵问:“朱王,不知您找我们有何事?”
朱阳面无表情,问齐正洵:“齐将军,那个曹新忍安顿好了没有?”齐正洵说:“朱王放心,都已安排妥当,现在曹新忍已经休息了。”
“好,现在你们看看他带给我的皇上的密旨。”朱阳一脸的凝重。
齐正洵、何奇舵和姚五均狐疑不已,没想到曹新忍不仅带来了嘉奖此次击退匈突人的圣旨,另外还有密旨。齐正洵展开密旨后一看,脸色马上严峻起啦。他将密旨传给了何奇舵和姚五,二人看之后均瞪大了眼睛。
密旨上只有数十个字:陶录,峙功而伐,妖言惑众,装神弄鬼,当杀。接旨后速杀此人,曹新忍监杀此人。
何奇舵几乎要叫了出来,“这是为何?陶道长实乃社稷之有功之人,皇上怎么想要杀掉他?”
朱王沉着脸说:“陶道长均对三位有恩。我请你们过来,就是想问问你们的意见。”
齐正洵为难地说:“皇意难为啊!看看陶道长的罪名,说明皇上觉得陶道长对他是个巨大的威胁。在甘元府和龙脂县的百姓还有凤鸣堡的官军心中,已将陶道长奉为神明一样的人物。若是之后陶道长借助这里的人心起事,必然对皇上的江山社稷构成巨大的威胁。”
“你放屁!”何奇舵忍不住出言不逊,“陶道长怎么会做那样的事?你觉得可能吗?”
“何将军,你且息怒。陶道长宅心仁厚,又无世俗之心,怎么会蛊惑人心造反?我刚刚所说是皇上的心思啊!”齐正洵耐心地和何奇舵解释。
何奇舵气鼓鼓地坐下,不一会,又站起身来,说:“不行,我要找曹新忍那小子问个清楚!那小子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杀陶道长之事就是他撺掇的皇上!”
朱阳眉毛一竖,大声喝到:“坐下,怎么如此沉不住气?你真的想救陶道长吗?”
何奇舵重新坐下,耷拉着脑袋不发一语。
姚五等几人心情平复了一会,小心地说:“朱王,我有一个主意,不知道怎么样。”
“你说!”
“我觉得现在最好是将曹新忍等人安稳住,然后您朱王和何将军马上回京师一趟,向皇上陈情,免除道长的死罪。您看这样如何?”
齐正洵也说:“嗯,以当今情况看,恐怕只有这样了。起码能赢得一些时间,我们再想办法。”
朱阳沉吟不语。过了许久,朱阳说:“好了,你们说的有道理,我再想想。你们先退下吧。”
三人走后,朱阳心乱如麻,五味杂陈。皇上此举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他又想起之前陶录就有离开之意,可能陶录也预料到了此事。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这样的事以前他只是从书上看到过,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己眼前。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想起与陶录相识的这段日子,像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从云峡山驿站的迷雾到龙脂县的诡谲,从云珠山庄的神秘到凤鸣府的疑惑,再到甘元府和北威镇御敌的波澜壮阔,自己竟然经历了如此激情的岁月。眼看这边境之乱将要完美地解决,结局却有些不公和悲惨。陶录一路以来可以说居功甚伟,怎么就要陷入这样凄凉的境地?陶录对于他来说不仅像是朋友,更像是老师。他甚至觉得以后再不会遇到像陶录这样对他影响这么深的人了。陶录的一言一行,都在朱阳眼前反反复复的重现。
突然,朱阳心里一动,如果现在我是陶录,我会怎样解决这样的难题?是啊,如果是陶录,他遇到这样的事会怎么办呢?朱阳的脑子飞速地运转开来。夜已经很深了,朱阳毫无困意,他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清明起来,各种想法开始在他脑中呈现出来。想着想着,他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他按捺住兴奋之情,又将自己的想法又从头到尾想了一遍。就是这样!朱阳嚯地站起身。走出房外让守卫将齐正洵、何奇舵、姚五三人重新找来。
当齐正洵、何奇舵、姚五三人匆匆来到朱阳的房间,看到朱阳严肃的脸上似乎多了一些喜色。朱阳让三人坐下后说:“现在我所说的事极为秘密,希望你们三人能够保密,能够一辈子烂在心里。另外,我下面所说的话可能有人会不赞同,那么,我不会强迫你们,你们可以退出不要参与,但是,如果有谁将此事泄露出去,别怪我朱某不客气!”说着,朱阳的眼中居然露出了隐隐的凶光。
正月十一。一大早,朱阳就将陶录请了过来。朱阳让旁边的人都退出房外,并吩咐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可以接近此房间。朱阳请陶录落座后,寒暄了一阵。正当朱阳想怎么切入正题的时候,陶录微笑地看着朱阳说:“朱王,是不是我的大限之日就要到了?”朱阳吃了一惊,正在发愣之际,陶录又说:“没有关系,我都可以接受。我已经准备好了,该解决的事我都已经处理了。我陶某已没有什么遗憾了。”
朱阳默默地拿出那份密旨让陶录看。陶录看了看后还给朱阳,“应该如此!为了江山永固,皇上应该这么办。朱王切莫为难,我陶录没有丝毫的挂碍。朱王,你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认识你是我陶录之幸。希望朱王遵从皇上的旨意行事。”
“不,道长,不应该这样!若是让您去死,这天地间哪里还有一点公平与正义?”朱阳盯着陶录,眼神热烈,“您听我说,我打算如此如此如此……”
待朱阳说完,陶录皱着的眉头轻轻展开,“朱王,你能够这么想,我心里十分欣慰。但是,我不能让朱王你身受牵连,我不同意……”
朱阳的脸凝固起来,“若是道长你不同意的话,我便和你一同赴死!”
陶录看着朱阳坚决的眼神,心中温暖起来。
将陶录送出房间后,朱阳闭目养神,平复了一番自己的心情。随即他召唤除陶录之外的主要人物都到议事厅之中,然后派人去请皇使曹新忍。
曹新忍来到议事厅,看到众人一脸的凝重。朱阳说:“曹将军请坐。皇上的意思我明白,我也召集属下商量了一下,现在我想把我们的想法和曹将军说说。”
曹新忍说:“朱王您客气了。不知您打算怎么做?”
朱阳说:“关于陶录一事,我们觉得还是让此人死的体面一些。曹将军你也应该知道,陶录在此次洞察匈突人阴谋,大破匈突大军之役,立功甚大。其虽有过,但念及其功劳,我们觉得应该让陶录体面地赴死。你知道,陶录是一个道人,我决定让陶录公开讲一场道法,在其讲完道法之后,火焚其身,让其死得其所。曹将军您看这样如何?”
曹新忍皱了皱眉头,说:“这样不太好吧,毕竟皇上交代的不是这样啊……”
何奇舵听闻腾地一下站起来,阴着脸说:“姓曹的,你休要张狂啊!我们之间似乎还有账没算呢!我心情不好,你别惹我生气啊!”
朱阳摆摆手让何奇舵坐下,然后一脸严肃地对曹新忍说:“曹将军,皇上也没有说陶录应该怎么一个死法啊!这么说吧,我们都很尊敬陶录,也都觉得在陶录死时也应该给予其这样的尊敬。”
“可是……”曹新忍隐约觉得不妥,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朱阳脸上一沉,“怎么,你要本王写个文书字据吗?皇上怪罪下来,便找我朱阳,和你无干,如何?”
曹新忍连忙说:“卑职不敢,卑职不敢!可是……也罢,就按朱王所说行事。不知朱王此时准备何时进行此事?”
“三天后的中午!”朱阳斩钉截铁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