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盘古开天辟地,分离清浊,清气上浮做天,浊气下沉为幽,大地横于中间,谓界。之后,便有了上界与下界之分。大地是荒芜之地,而天地初立,盘古以身殉道后,神魂归天,庞大的身体却滋养了天地,让大地从此有了孕育生命之机,更迭不断,长生不息。众神临世,受命于天自然归于上界,可九重天上极为清冷寂寞,因而上神多在凡尘里修行。

魔神曾经也为众神之一,地位甚至高于东华帝君等一众小辈之上。后来,不知何故祂渐渐从世间消失,再无踪迹,到东皇太一诞世时,魔神已成为一个只活在故事里的名字。有传闻祂渡劫不成,神魂消散,也有推测祂得道圆满,归隐天外天。总之,不知从何时起魔神的身影就在世间消失,自此再未出现过。

从古至今,岁月漫长,魔神消失的时间太过久远,有关于祂的一切也早被岁月遗忘得一干二净。若不是亲眼见到那道象征魔族的上古神纹,东皇太一甚至认不出眼前这位的真正身份。

东皇太一惊骇的望着黑色的火焰,心底有千百个疑问,“传闻皆说上古魔神归隐天外天,如今看来,是猜错了。”

【传闻而已,当不得真。】低沉的声音,听着十分苍老,【还有传闻吾已神魂消失了。】

东皇太一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一时间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不过对于传闻,他却有了新看法,于是他甚是认真的问道:“那您究竟是神魂消散了,还是神隐天外天了呢?”

魔神沉默着,虽然祂如今的外形是有一团毫无温度的黑色火焰,可丹墨璃却能感觉到祂冷冽的目光,死死的瞪着自己和东皇太一。她小声问他:“这黑焰,可是魔神的原形?”

东皇太一轻轻摇头,侧身将她护在身后,低着回道:“并不是。虽然我不曾见过,也听闻其他上神说过,这位上古魔神是位极英俊的男子。”

两个人肩挨肩的小声交谈着,而另一方的魔神不知在想些什么,沉默着,迟迟没有声音。祂的沉默却能从侧面证实了东皇太一的猜想,他神色了然于胸的说道:“你避而不答,可是因为,这两个传闻其实都是真的。”

丹墨璃十分诧异的看着他,不懂他此话是何意,按耐下心跳的好奇听他继续说道:“我推测,事情的起末应是当年你曾悟透天机,神隐天外天,但之后却又折回凡尘。此举违反了天意,因而你受到了天惩还差一点神魂消散。虽然你躲了过去,却只留下一道神识,失了真身,也再无回归神界的可能。我说的,可有错?”

【哈哈哈哈!不愧是世间最后一位应天意而诞世的神,果然聪慧,难怪天道选择你来承载最后的意志。】魔神后悔不已的一声重叹,继续愤愤不平的怒吼着【什么神隐天外天,那都是骗人的谎话。天道让我们去天外天,不过只是利用完了我们,留着我们碍眼,才寻了个借口把我们扔进无尽的黑暗里去罢了。天道将我们当成弃子丢到了一个除了死亡再无其他的黑暗里】

回忆起过往,魔神难掩心中的怨恨,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可知那天外天是个多么不堪的地方吗?那里比九重天还要清冷寂寞,一眼望去,入目之内只有永无止尽的黑暗,死寂沉沉没有一丁点的声音。那里灵气极为稀薄,根本不宜修炼,无论你走多久,也永远都走不出那片冰冷的黑暗。除了你自己,那里什么也没有。而当你习惯了黑暗,冰冷,和死寂后,你就很快连自己也感觉不到了。】

【在那里待得久了,你会慢慢的变成一道毫无存在感的意识,像尘埃一样飘浮在黑暗里。到那时,即使永生不死,又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所以,你宁可违背了天道意志,也要强行回到此方世间。”东皇太一明白了魔神为何是现在这般模样,但他不明白天道为什么要让他们离开,“天道为何要骗我们离开?”

【因为,这个世间不再需要神的存在了。哈哈哈哈……】魔神疯狂的笑声充斥在识海内,引发识海震荡,让东皇太一感觉一阵强烈的头痛恶心,好在祂停下了,继续说道【这个世间不需要神了,不止是吾,连你们也是多余的。所以你们最后也要离开,也要化作黑暗里一道没有任何感觉的意识,做一抹尘埃。】

魔神的话如晴天霹雳,东皇太一惊恐失色,忙追问祂:“为何这世间不再需要神了?”

上古之时,所有的神都是应世而生,每一位上神都身负重任,这也是神喻,也是象征身份的神印,完成属于自己的责任,就是他们存在的意义。待完成神喻之后,就会得道圆满,往天外天继续修行。若事情真如魔神所言,那……

心中有些东西已破土而出,当初那些被他忽略掉的细枝末节慢慢清晰起来,方才魔神无意中说出他的诞世是带着天道最后的意志而生的。那么,他责任又是什么?

为何他想不起来自己的神喻是什么了?

是因为他的神印有所缺失的原因吗?

思及此,他目光不自觉的看向身边的人。

原来,他必须收回所有的神魂,不止是因要回归神界,更重要的是,他要找回属于自己的神喻,完成自己的责任。

魔神没有直面回答他的问题,黑焰近了几步,声音带着蛊惑的语气,慢慢的似是他们的耳边,一字一句的说着【那些如今都已不再重要,因为天柱已断,天道不存。祂再也不能骗我们去天外天了。现在首要的事,是找到方法继续在世间逍遥快活。】

【你与我联手吧。让我们一起打破天道留下意志,永远做世间唯一的主宰。让天地继续臣服在我们的脚下。】最后一句,魔神高喊的声音几乎要穿透耳膜。

东皇太一低头沉默不语,丹墨璃担心的看着他,良久后他轻声问魔神:“当年,你是不是也如此引诱兄长去了归墟。”

魔神原还要再继续说些蛊惑人心的话,听到他如此一问,声音立马止住,祂没相到东皇太一的心思竟然这般机敏,比帝俊更为警觉。

【那是他在听完吾的话后,自己决定去往归墟一探真假的。】

东皇太一勃然大怒,“是你,指引了他去归墟。若非如此,兄长怎会有后面一连串的灾祸,又怎会提前陨落!”

他双目赤红,持剑飞身刺过去,神力灌注剑身,剑气带出赤色的罡风,誓要将祂斩杀于此。

魔神虽然如今神力大减,但依旧比东皇太一高出一筹,加之如今身处东皇太一的识海内,打斗间祂没有顾忌,几招下来就压制了东皇太。一直默不作声从旁静观其变的丹墨璃慢慢看出了魔神闪躲的规律,轻羽被东皇太一拿了去,她便以自己的神力凝结出一把三尺长的青锋宝剑,前后配合着东皇太一的行动,很快就将魔神的退路堵死。

魔神并不惧他们二人联手,可在交手过一段时间后,黑焰在面对丹墨璃的长剑时忽然涨大了几倍,藏于其中的金光也紧跟着亮了几分,只听祂冲着丹墨璃大惊失色的高声喊道【你这气息……这气息……不可能,不可能!】

祂一连说了好几个不可能,声音也越来越尖锐,【你怎会拥有这道炁?】

丹墨璃与对面的东皇太一交换了下眼神,随即反问魔神:“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不懂?你怎会不懂!你手中的剑有炁的存在,你的神力,也蕴含了炁。不对……】黑焰忽大忽小,上下抖动着,就好似魔神此刻的情绪在极度的起落着,祂在喃喃自语着什么,声音又低,语速又急,二人听不真切,忽然,黑焰闪到丹黑璃面前,她闻到一种类似于死亡的,腐败的腥臭味,来不及多想这是什么味道,就听耳边响起更为尖锐的声音,【你此前是如何将东皇太一神魂里的魔气净除的?】

丹墨璃拧眉,有些受不了这味道,退后几步低眸略沉思了会,发现祂话里有漏洞,状似不在意的回问祂:“你是魔神,一直存于世间,怎会连这点小事都不知道?”

【吾此前一直在祝兮的识海内,吾……】魔神的声音猛然止住,自觉上了她的当,祂高声笑道【哈哈哈哈,你这女子果真心思狡诈。比祝兮强过太多】

“呸!哪个要与她作比较!”丹墨璃啐了声,喝骂道。

果然!

什么天道交换,都是这位魔神在暗中操控人心的把戏。

若你真与祂做了交易,就是将自己的识海毫无保留的交出去,给祂操控。

“那你方才说的交换,我若同意了,你真的能灭了整个妖族不成?”

用整个妖族作交换,魔神要妖族究竟有何用处?

祝兮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和谁做交易?

得到河图洛书究竟是她的执念,还是魔神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