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溪这几天几乎没了血色,她一直在避着青,她在挣扎。
“为什么,我杀了绿枝,就该杀了碧草啊……可是,绿枝已经没了,我当真要连个念想也不留吗?……斩草需除根!”
斩草需除根。
柳清溪将青召进账来,绿枝是虹,不管青是不是碧草,她都不能让她活着。
青眼盲,不知柳清溪早已拿着利剑对准自己,就这么痴痴地走了进去。
柳清溪拿剑的手在疯狂的,难以控制的颤抖,声音也是一样:“青……你可瞧见虹了吗?”“小姐说的,是绿枝罢。”青薄唇轻启。
柳清溪瞬间疯魔了一样,少有的失态,踉踉跄跄地奔过去,狠狠甩了青一巴掌,“啪”的一声,青原本白皙的脸颊红了一块,高高束起的发髻散下来,凌乱乌黑的发丝挡在她脸上,替她遮挡一下这刺眼的红。
柳清溪拎起酒坛,猛灌了一口,脸颊绯红,以半真半假的口吻,以极轻的声音:“小姐,呵哈哈哈哈,你说什么啊?……碧草?”
“小姐。”
柳清溪拎着剑,剑刃耷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你为什么说出来,你说出来,我拿什么保你啊!”柳清溪歪着脑袋病态道:“碧草,对不起……下去陪绿枝罢。”
银白的利刃插入碧草的胸口,猩红的鲜血“哗”的喷涌而出。碧草脸色煞白,颤抖的指尖漫不经心地握住心口处的长剑,又往里狠狠戳去。
柳清溪忙不迭地放开剑。
那剑太利了,鲜血顺着碧草的手指“啪嗒啪嗒”的流,更像是泪,血泪。
“小姐……我们还是我们,我们……一直是我们。好好活着……——杀了徐望,给我们报仇雪恨,好么……”
这是碧草给柳清溪说的最后一句话。
从那天起,军中将士再也没见过青和虹,柳清溪只道是两人心胸开阔,看管凡俗,闲游天下去了。
“……总会再见的。”柳清溪呢喃道。
徐望率领着大军前往南境。因为心虚,徐望走的特别慢,一日竟只行二十余里,军中上下怨声载道,纷纷质疑徐望是不是贪生怕死,做不成将军。
终归要见面。那一夜,柳清溪沉默了很久。
梦中,柳清溪依稀看见徐望朝自己跑来,焦急问自己有没有事。
……兄长前来,把灰头土脸的自己扶起来,认认真真的听爹爹训话。
……徐望和自己一起漫步在桃花林里,彼此均藏着一份情窦初开的羞涩。
……
次日,兵临城下。
徐望站在军队前,心情难以言说,母亲让自己和柳清溪断了关系,他以为只要和柳清溪解释一下自己被逼无奈,糊弄糊弄就过去了。只是没想到世事无常,他伤了绿枝,害她破了相,又取了碧草的眼,致她眼盲,板上钉钉的事,他又如何有脸面对她。
柳清溪迟迟没出现。
没有主将发话,这仗怎么打?军中出现了小小的骚动。
不一会,烟尘弥蒙中,只见城头上站得一抹红,红的刺眼,与灰蒙蒙的战场显得格格不入,定睛一瞧,竟是柳清溪,众皆失惊。
柳清溪生得一副雪肤花貌好容颜,此刻特意开了面,又细细地点了花钿。绾起三千青丝,额前碎发轻轻飘动,撩人心弦。一身大红色华服,如盛开的牡丹花一般明艳动人。
时间静止了一般,一时竟只听得到柳清溪头饰上金属的咚呛碰撞声。
柳清溪朱唇轻启,声音是格外的柔美,像是黄鹂的鸣啭:“徐公子,我们……谈谈罢。”
徐望猛地打了一个激灵,他心里一直还有着这样的侥幸:柳清溪依然钟情于他。如今又拿什么再去抑制这份近乎疯魔的情感。
城门缓缓打开,毫无防备地向徐望敞开它的怀抱。“众将听令,在此地等我回来,不得乱动。”
徐望单薄的身影被高大的城门掩埋。
账里,柳清溪金色的簪花叮当作响,似是在逗引。徐望急匆匆进账,开口便道:“长雁,你听我说,碧草和绿枝……她们的事和我没有关系,我们重新开……”
话语未落,被柳清溪打断:“徐公子可能是认错了吧?吾乃柳清溪,至于那个——噢,柳长雁啊,小女并不认识,似是早已死在一场大火里了。”柳清溪青葱手指缓缓抬起,露出一小截莹白的手臂,抚上他棱角分明的脸。
一股极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徐望猛地抓住柳清溪的手,将她狠狠拽入怀中,柔软仙魅的身躯靠过来,徐望心头一紧,竟有想要了她的心。
柳清溪猛地挣脱开来:“徐望,……都过去了。……战场相见,不必留手,断了吧。”
都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