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迭合上笔记本,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伸了个懒腰,双手撑着办公桌,站起身来。她本想打开房门,去找何迪道歉,却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何迪,甚至不知道该和他怎么解释。何迪其实也想要找米迭再谈一次,哪怕又是突如其来的一个耳光,他依然要坚持下去。
这时,一名身着长裙的妩媚女人推着轮椅走近咨询中心。轮椅上坐着一个面容憔悴病态的男人,他看上去十分消瘦,仿佛随时要失去最后一口呼吸。可是何迪看着他的脸,还是认出了他,--牧野。何迪不在意曾经英气高大的牧野,如今脆弱苍老的模样,只要他还活着,就够了。
身穿米浅灰色的妩媚女人有些局促不安地松开了握着轮椅的手,她拨了拨柔软的长发,一头波浪卷发乖巧地贴在她耳后,一撮刘海有些俏皮的顺着她的脸颊滑过。何迪注意到,女人脚上穿着一双平底鞋,长裙也十分宽松,她只在看上扑了一层薄薄的粉,涂了一层红色的口脂,看上去成熟知性。
牧野看着眼前变得高大成熟的好哥们,忍不住露出微笑,他侧过脸,拍了拍女人的手背,却不料,扑了个空,他微微侧过身,“毛毛,你别怕,何迪不会怪你的。“黄毛毛闻言抬眸看向牧野,心神稍稍安定,“牧哥,你累不累,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我怕你身体吃不消。“何迪忍不住诧异,他难以将眼前的漂亮女人与当年的小太妹联系到一起。
办公室里,米迭试着做了次深呼吸,她还是握住门把手,扭动门把,踩着高跟鞋踏出了房门,眼里是孤独和逞强。她刚要出声喊何迪,却见何迪转身朝着门口的一男一女走去。米迭也顺着何迪的身影投去目光,她一下子捂住嘴巴,哪怕隔了十几年,米迭仍是一眼认出了轮椅上的男人,他哪怕容颜憔悴了,眉眼依然如他们初见时深邃而清晰。牧野还活着,他竟然真的还活着!米迭忍不住怀疑,生怕这只是一个错觉。米迭有些难以抑制地落下泪来,她总是这样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总是无法释怀牧野没有兑现的承诺。米迭忍不住朝着牧野走去,却在看到黄毛毛的那一刻,停下了脚步,她无法理解,说牧野和黄蜂都死了的黄毛毛为何会和牧野一块出现。她想要上前质问牧野和黄毛毛,却又强迫自己冷静,理智。何迪也对黄毛毛的出现感到疑惑,但是他了解牧野,牧野绝对不可能对不起米迭,何迪只是关切询问,“牧野,你看上去好弱,这些年都去哪儿了?“牧野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勾起了嘴角,握住轮椅,自己往前推去,看上去十分吃力。黄毛毛见此,只是有些难过地撇过脸,随即转身离开。何迪仍有许多疑问,见黄毛毛要离开,他离开追了过去。牧野推着轮椅停在了米迭面前,苦笑道,“小米,这些年你过得好吗?“米迭忍不住从口袋掏出一包纸巾,有些窘迫地抽出一张,擤了擤鼻涕,过了片刻,她回答,“过得挺好,你呢?你死里逃生,为什么不来找何迪和我!“牧野有些无奈,他没有辩解什么,只是缓缓叙述起了那段时间里的往事。
黄毛毛的确撒了谎,但是,是牧野要求她这么做的。牧野一夜之间失去了一切,黄蜂突然找上门来,也是事出有因。黄蜂和牧野曾是赛车的搭档,黄蜂甚至要认牧野当小弟。一切恩怨的开始,是因为一场告密事件。黄蜂的女友曾进过少年戒管所,那一年,黄蜂为了帮他女友还债,应了一场不论生死的比赛,甚至带小弟砍伤了一些来头不小的恶棍。黄蜂的女友为了不连累黄蜂,只能以身涉险,她打包了自己所有的零花钱,准备一个人担下一切,了结一切。牧野本意想要帮他们俩,可是黄蜂落进了那帮人手里,他们逼着牧野说出安妮的下落。牧野松了口,带着黄蜂去了医院,安妮后来出了事。黄蜂一直怨恨牧野,认为是他害了安妮。牧野为了弥补这一切,他在黄蜂受伤住院的期间,自己去参加了比赛,赢得了那笔不菲的奖金。黄蜂是个不愿欠人人情的人,他无法释怀牧野的背叛和安妮的死。
后来的后来,黄蜂如愿赢了牧野,可是他还是出了意外,他们都很命大,悬崖下是一个湖泊,可是他们还是受了重伤,等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回来的路,黄蜂没撑住。牧野有些痛苦地抿紧了唇,他有些自责地吐了口气,“米迭,我患了绝症,但是,还是想要见你一面,希望没有打扰到你平静的生活。“牧野说完,推着轮椅缓缓离开。米迭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突然意识到,一切都变了,曾经的感情再也回不去了。黄毛毛看到独自一人坐在轮椅上的牧野,忍不住笑了。他们如来时一样平静地走了。何迪有些心疼地看着眼前痛哭的米迭,他没有说安慰的话,只是轻轻搂住米迭的肩膀,语气轻柔,“牧野只剩最后一个月的生命了。黄毛毛和牧野现在是夫妻,你看,就你一个人傻乎乎地不肯脱单,都找到自己的幸福了。牧野临走前还说,希望我们以后帮忙照顾点黄毛毛,等孩子满月,去看看。“米迭无声地笑了,这是最好的结局,成全了牧野,成全了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