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浮梦

天崩地裂,万物随着火势一同湮灭,不知哪里来的浓雾萦绕了一身,好不容易雾气四散,抬眼却是星河天悬在高高耸立的不周山上。还有,在绦涤树上打盹的碧衣小仙,各类草木已落了一身。夫诸静静的望着那团碧色的影子,一直望着,要用眼神揉进骨血,好像望着,就能一眼万年。

夫诸,有在梦中预见未来的本领,岚裳那时不知道,夫诸也不知道。

风裹起沙石投往水面,岚裳被这响声惊起,随即念了个净术。落了一身的草叶登时不见影踪,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走向绯川想要拘一捧水净脸。

天宇中,有流星划过,璀璨如斯,岚裳着急的捕捉这霎时光影,怔怔忘记闭目许愿。

“砰’’一声遥远却刺耳的巨响刹那震碎了岚裳的神往,也震碎了不周山恒久的安宁。

岚裳:“夫诸,走!去看看怎么回事。”

夫诸望了望溯流而下的身影,忽然,又看向高高天宇上一闪而过的赤色圆月,便随岚裳飞往往生潭。

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往生潭边,往生潭的水接了冥界,不似绯川那般空灵净透,有些污浊暗沉,煞气太多,久置会使仙身受损,所以岚裳平时除去渡灵之事外,都甚少光顾。

夫诸用后蹄抓了抓岚裳的衣角。今日的往生潭,似乎有些不太一样。岚裳和夫诸似乎都发现了这一点,于是走近一看。

潭中微浊的水笼着一团乳白色的光晕,而光晕中间,躺着一个完完整整的人。

那人身边浮着满江月色,不像凡人,更似仙阶,戏谑地是他竟真是一个来自紫陌红尘的凡人。因为身上没有仙气,那人穿着一袭单薄的白衣,通体笼着光晕,只颈上缚着一块锁链。似是木舟模样……

看那形容,是一个凡人少年。

少年眉清目秀,肤若冰雪。岚裳只知素日无正仙君虽作恶多端却生了一副好容貌,甚至为仙神两界的佼佼者。再便是有一位万年之前的穹峰神,不过那人在几万年前就已闭关羽化。

传言更说,那人形貌,才当得起一句,万世绝伦。

而此时这个区区凡人,竟然比无正仙君还要清绝几分。

那少年眉间微蹙,眼眸微闭,细细看之,好似有无数的风露清愁。

往生潭,从不遇凡人。

往生潭的水乃是灵元的游丝流动而成,再高道行的凡人,都受不了这肉身腐蚀之苦。要么,身毁神存,要么,神存心毁,要么,元神俱灭。千百年来,断断容不下一具完整的骨肉之躯。

可这人,肉身和灵魂俱在,两者却被生生扯开剥离。却都又是完完本本安好地好像连丝风霜都没经历过。

“这凡人,到底是受了多少的苦,元灵都被生生的扯开来,却又执意不肯弥离真身,化作灵光守护着肉身。”

“看他这种样子,应该是白界的修仙人,只是既已离开白界又何苦乱惹这些是非……”岚裳道。

岚裳腹诽,这番样子十有八九是救不得了,不过救人一命胜好几层浮屠……

她还是愿尽力一试。

夫诸靠在岚裳腿边,凝视着她施仙术的动作,困意袭来,发出了轻声缠绵的呜咽。

那夜月色阑珊,岁月静好,他眉目也美好。

岚裳挽起衫袖,呓语了几声,一道青光乍起,载着晶莹剔透的人儿飞往青萍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