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山姥切看着那张被遮盖住的、与自己无二的脸，就恨不得冲上去将他大卸八块。

生平第二次情绪起伏如此强烈，第一次是为了自己的弱小，这次则是因为再次与弱小的过往相见。

只因为这样，就勾起他最不想回忆起的记忆。

他是她的初始刀，比任何人陪伴她都来得更久。

因为那个散发出温暖似太阳的光芒的少女，他头一次敞开心胸地迎接阳光的沐浴，并决心要守护这个存在。

然而自己太弱小了。

他还记得自己破坏在即，却被少女一把推出重围。

三日月虽然在少女被包围住的那一刻奋不顾身地冲进去，但当所有敌人倒下时，他却只看到三日月静静地伫立在原地，背对着他的身影充满无限的绝望。

在三日月怀中的少女头无力地往后仰，双眼轻轻闭着，平静的表情如同睡着一般。

但内心中断开的、与审神者的联繫，却清楚而无情地告诉他——她已经死了。

他活了下来，却换成少女失去性命。

都是他的关係。

是因为他太弱、太无能，才无法保护自己的审神者。

口上说着要守护她，最后却反被拯救——多么讽刺。

在那之后他曾灰心丧志地问过三日月，明明是他害死少女，为何三日月却不曾怨恨过她？

三日月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想这些有什么用？事情已经发生。＂

他总是那样决断。

＂太弱就变强、后悔就挽回。＂

三日月的背影映在灵魂破败的他眼中。

＂只要你能下定决心。＂

那一课，三日月突然回过头来，直直盯着他的双眼，让他不得不振作。

三日月那双曾经美丽如夜色的眼眸中，是一片鲜豔的红。

那是在少女被确认死亡之后，三日月堕化的证明。

他似乎在对方那红月之中看见了什么。

——是鹤丸用生命换取的无情，是一期不愿拖累他们的决心换来的无情。

他不清楚三日月与鹤丸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在鹤丸与三日月出门半天、鹤丸断裂的本体刀被三日月平静地拿着回来的那天之后，三日月身上的气息就变了。

——变得更加无情淡漠。

但也因此变得更强。

＂……我要变强。＂

他收紧了手，语气逐渐变得坚定。

＂——不，应该是＂我会变强＂才对。＂

三日月在听到他的答复之后微微笑了。

跟随着强大的三日月，他靠着自己的力量飞速进步，终于摆脱了那个被白布包裹住的噩梦。

但当他终于如愿以偿变得更强，却更加痛恶那曾经弱小的自己。

要是早点变强就好了，或许一切就会有所不同。

但是如同三日月所言，事情已然发生。

既然后悔，那就挽回吧。那就弥补吧。

……为此他在所不惜。

即使要离那出现在他面前的小小温暖而去。

他自认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却没想到在看到这个仍旧用白布遮盖着自己的＂山姥切国广＂时，他会如此失控，完全抑制不了自己的怨气与厌恶，还有……一丝被勾起来的、他不愿，或者该说不敢去深思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