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惊人的选择

联邦历4692年4月8日、盖伦特首都星系寇斯特、联邦海军学院、校长办公室

“报道!”

“进来。”

听到回应的白羽整理了一下银白色的头发,推开厚重的木质大门进入校长的办公室,布雷德利校长的办公室大门,是整个海军学院唯一一扇木质大门,而且是手动的,据说原本也是金属自动门,可是校长上任第一天就命令拆掉了,校工们在校长亲自监工下,废了好几个小时的时间,才在合金墙壁上装上了老式的大门合页。

“您好,长官,联邦海军学院4687级,第一期毕业生,少尉白羽,考核通过,奉命向您述职,请指示。”白羽右脚磕碰左脚跟立正站好,同时抬起左手,五指并拢手心向下,指尖斜指向眉心敬礼道。

“哈,是我们海军的‘明日之星’啊,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来我这里述职,坐吧。”布雷德利校长从宽大而简洁的亮灰色,兰星木质地的办公桌后站起身,摘下脸上只是用来装饰的平光眼镜,高兴的挥了挥手示意白羽免礼,指了一下一边的一组真皮沙发。

“那么,陪我这老头子,喝点饮料吗?”布雷德利校长嘴上这么问,可已经拿了两个杯子。

“谢谢您,长官。”白羽后退坐下,她知道来校长办公室,无论学员还是军官都得喝点酒精饮料,这是布雷德利校长的规矩,据说有几名教官曾经跟校长研讨学术课题,但是由于课题过于深奥,所以呆的时间过长,当然,喝的也不少,其中有名教官酒量不好,结果喝的酩酊大醉,出门后竟然栽倒在校长办公室门口的走廊里,最后被校长亲自命令关24小时禁闭,然后送交海军军法裁判庭处理,理由竟然是‘勤务时间醉酒’。

后来该军官在海军裁判庭上辩解道,‘是布雷德利校长提供的酒精饮料,并且准许当时在座的军官饮用,自己酒量不好才喝醉的’,谁知死脑筋的海军裁判庭裁判长康法克,当场对布雷德利校长进行了远程裁判询证。

校长蛮横的回答道:“靠(康),法克,我是海军上将,在我的办公室喝酒是我的自由(确实如此,海军高级军官,有权在非战斗时间,自己的私人区域,如:办公室、休息室内饮酒及吸食、注射非致幻类药物,这也是太空中工作性质导致的,当然如果因此影响正常勤务则是不允许的。),联邦大总统都管不着,但在我的办公室外,勤务时间,海军军官及海军士兵禁止醉酒,这是海军军规,必须处罚!”。

在康法克裁判长嘴角神经质的抽搐下,布雷德利校长还挑衅般的扔下一句:“喝那点酒就醉成一坨屎,简直是海军的耻辱”。

随后,他就毫不客气的切掉了视频通讯,要知道康法克裁判长的禁欲作风,可是出了名的,从不饮用任何刺激性饮料甚至连酷菲都不喝,最后裁判长铁青着脸,捂着胸腔里不按节奏跳的心脏,判决该军官取消三个月休假,三个月内,每周执行48小时额外勤务,并且军衔降一级。

后来布雷德利校长不到三天,就取消了处罚,并且恢复了该军官的军衔,还在公开场合说康‘法克’那老东西公报私仇,判决太重。至于康法克裁判长知道后,则直接被送进了克.隆舱,他的心脏几乎破裂了。

布雷德利校长倒了两大杯掺有足量火蜥威士忌的酷菲放在办公桌上,随后在立体投影上调出白羽的履历:“让我再看看,体能训练A+,心理测试SS,这很不容易,独立任务执行能力评价SS,嗯,出类拔萃,舰队理论又是一个双S,战术配合C+,嘿嘿……啊,战史C+,还补考过,战略及军团指挥S……,很有意思。”

校长喝了一大口所谓的‘饮料’:“从你毕业考试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并不拘泥于课本上的战例,作风没有丝毫的犹豫,也不畏惧强敌,是你自己要求挑战最困难的考核任务,你的作战方式方法可谓……新颖之极,是个很优秀的飞行员,但是有时候不喜欢服从命令……或者说厌恶服从命令。”

“抱歉,长官,我不认为不合理或愚蠢的命令需要服从,即使有克.隆体技术,我也不认为让部下执行明显是送死的命令,不会出现部下哗变的情况。”白羽立刻想起上次舰队联合演练,那个抽签抽到指挥官的学员,给她的小队下达的种种白痴命令,以及那个学员事后被她打断的鼻梁的事,马上辩解道。

“护短是好事,好的海军军官没有一个不护短,但命令必须服从,战争也总要有牺牲,我承认这几届的学员水平跟你配合起来很……尴尬,但是没有哪个军官会接受一名,关键时刻有可能不服从命令的飞行员,更不会毫无保留的信任刚毕业的飞行员而委任指挥权,所以我为你选择的部队很有限,要么去星际之门安保部队磨练几年,要么去你昨天考试的鬼地方当侦查舰飞行员,那里总是缺乏人手。又或者你能告诉我哪个舰队愿意接收你?当然,联邦海军学院永远欢迎最优秀的学员回学校当教官,如果你选这条路,我甚至可以马上晋升你上尉军衔,你的选择呢?”

白羽默不作声慢慢啜饮着酒杯里的酒。她其实心里早就有一个想法,她不知道会不会得到准许,也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良久白羽把心一横,喝光杯中的饮料,在布雷德利校长关切的注视下,缓缓答道:

“我想退役。”

“你确定你没喝多吗?孩子。”布雷德利校长先是楞了足够长的时间,然后神经质的挥了两下手,脸色有些难看的问到:“如果你承认喝多了我就当没听到过。”

“没有,长官,我很清醒。”白羽确认道,贿赂后勤官总能搞到各种酒精饮料,虽然她的酒量不好,但也不会这么快倒下。

“你都知道些什么?”校长貌似淡定的喝完杯中的酒,可牙齿碰撞玻璃杯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要把酒杯咬碎一样。

“长官,根据联邦海军E419协议,如果学员日常平均成绩在A+以上,并且毕业考试通过S级测试,在有高级军官推荐的情况下可以选择退役……”。

“不,我是问你,你知道你那所谓的退役是什么吗?”布雷德利校长打断了她的陈述。

“知道,符合以上条件,毕业后可以选择成为‘退役者’,‘退役者’要以私人身份为联邦海军至少服务10年,如果联邦进入战争状态,则无限期延长,执行任务期间身份不被承认,甚至有可能因执行任务,被联邦以间谍罪或叛国罪通缉……”

“够了,这些事情是谁他妈嘴欠告诉你的?”校长粗暴的扯开上将外套的领口咆哮道,显然一个刚毕业的飞行学员没有权利知道E419协议,甚至知道这条协议的教官也很少,也不准许在学员中讨论该协议,而白羽则更不被允许知道这些。

“长官,我是被一群‘退役者’飞行员养大的。”白羽冷静的低声回答道。

“罗伊•福克……”校长想都没想就说道,口气像是询问,又像是别的什么意思。

白羽肯定的点点头。

“他妈的,混蛋……”布雷德利校长还算文雅的骂道,他紧接着问:“你还需要一名该死的在役的高级军官推荐,是哪个白痴?”

“我想……您可能愿意”白羽小心的说,然后从腰间的口袋中抽出一张背面印有盖伦特联邦海军绿色‘展翅鹰’标记的扑克纸牌,扣在桌上,布雷德利单手翻开纸牌,下面只有一片黑色,其他什么都没有,他随后把纸牌推还给白羽,这张纸牌代表了他的一个承诺,但持有这种纸牌的人们,显然不会用在今天这种情况上,更不可能给她。

“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联邦海军左手敬礼的真正含义吗?”布雷德利校长问到。

“右手时刻持有武器,保持警觉,准备战斗。”白羽起身立正,左手敬礼道。

“白羽少尉,我以联邦海军上将的名义,批准你于今日,联邦历4692年4月8日1700时正式退役,将对你执行‘E419协议’,同日1800时去我的私人机库找伦纳德教官,他会为你准备一切,以上!”布雷德利校长立正敬礼,并命令道。

“是!长官!谢谢您!长官!”白羽高兴的说道,这意味着新的生活即将开始了,按‘退役者’的说法就是:不用把自己的小命捏在白痴上级手里了。

“再来一杯吧,就当是祝你好运……”校长在两个空杯子中直接倒了两指高的火蜥威士忌进去,放在白羽面前,白羽看着酒杯里的酒液,用开始麻木的舌头舔了舔后牙,校长打算杀人灭口?

-

寇斯特星系、联邦海军学院、高级军官机库

联邦海军学院其实就是一个超大型的军事空间站,它位于盖伦特联邦寇斯特首都星系的第九行星的固定轨道上,远离人烟,其内部可以说就是一个大型城市,很多教官干脆将家都搬到空间站里,空间站内甚至有两个可容纳航空母舰或无畏级战舰的停泊位,只不过现在泊位都空着,据说联邦与多美星域的艾玛帝国海军关系紧张,原本停靠的‘艾贝丝元帅号’航空母舰,得到命令,前去威慑敌人了。

据说两百多年前,联邦历4413年至4416年的‘四年战乱’,导致了宇宙格局的巨大变化,先是盖伦特联邦大举进攻神圣艾玛帝国的战争失败,招致艾玛帝国疯狂反击,双方各主力舰队伤亡惨重,然后是盖伦特联邦政府,报复性质的煽动了艾玛帝国边境三个奴隶星域的大型暴动,结果暴动愈演愈烈,三个奴隶星域将暴动演变成了军事起义,并且成功脱离了艾玛帝国的掌控,建立了米玛塔尔自由部族共和国,与此同时,内部空虚的艾玛帝国发生军事政变,帝国皇帝康德,被帝国女王索菲娅取代,最后,在艾玛帝国近乎明火执仗的帮助下,加达里星系的十数万个财团及私人舰队,联合该星系的民众叛逃出来,在盖伦特联邦政府及海军,疯狂的追杀下成立了加达里经济合众国,本来两个超级大国盖伦特联邦和艾玛帝国,几千年不曾停息的战火,演变成四个国家的联合战争,四个国家互相接壤,地区冲突频发。

好在加达里是联邦制国家出身,相当鄙视刚刚结束奴隶制的艾玛帝国,但是迫于经济发展的需要和局势的稳定,与艾玛帝国联盟,而米玛塔尔共和国也在独立期间,未接受联邦的‘建议’并入盖伦特联邦,所以两者之间互相在政治摩擦频繁的情况下,军队也偶尔“擦枪走火”,后来迫于加达里和艾玛的联盟压力也结成防御联盟。

现在,加达里经济合众国和米玛塔尔自由部族共和国立足未稳,羽翼未丰,都无力单独对抗盖伦特和艾玛两个超级大国,而盖伦特由于加达里星系十数万个大型财团的叛逃,经济差点崩溃,没有三五个世纪以上的时间休想缓过气来。

至于艾玛帝国,因为奴隶起义直接丢失了三个星域,而且剿灭奴隶暴动接连失利,所以身为帝国皇室的索菲娅公主,借机会直接率领新贵族,奇迹般的消灭了康德皇帝和他的六个直属皇家舰队,宣布自己成为神圣艾玛帝国的统治者,并且废除奴隶制度来缓和与米玛塔尔共和国之间的关系,但是由于部分旧贵族支持康德皇室后裔意图复辟,所以国内也是一片混乱。

当然,以上都是联邦说的,不过有一点倒是真的,从索菲娅女王登基起不到300年的时间内,旧贵族就夸张的针对女王发动共1万余次的刺杀和恐怖袭击,虽然刺客们连女王陛下真正的寝宫都没找到,但平均一周一次的抓刺客活动,也让索菲女王头痛不以,更加没有调动那些清洗尚未完成,机构臃肿的帝国舰队,收复米玛塔尔共和国的领土,甚至进攻盖伦特联邦,一段不稳定的和平悄然而来,四个国家都在料理自己国内的烂摊子,积蓄力量。而白羽所在的联邦海军学院也是大松了一口气,不然白羽也不可能选择“退役”,被海军裁判庭抽上10鞭,然后被裁判庭押送前线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白羽确实喝多了,幸运的是,她是强撑着到了宿舍才昏睡过去,下午醒来后,她穿着一身去掉标识的海军飞行员制服,来到校长的机库,行李并不多,除了洗漱背包,就只有那个放在床下,装着各种纪念品的合金弹药箱,看脸色伦纳德教官好像已经等了很久了,伦纳德教官的军衔是联邦海军首席士官长,他看起来30多岁,当然只是看起来而已,当克.隆体技术普遍应用于军事后,几乎所有的飞行员、政要甚至富裕的普通民众都在使用,各种非先天性的疾病甚至伤残也都让人毫无顾虑,年龄自然也固定下来。

伦纳德还是一副万年寒冰般的表情,负手跨立站在一艘特里斯坦级中型护卫舰旁,其实白羽早就知道这位从格斗到战舰驾驶无一不精的教官,能冻死人的外表下面是什么模样,他喜欢抱着整瓶的自酿烈酒给老学员讲述‘四年战乱’中的战争故事,虽然他参加战斗的时候,战斗都快结束了,也跟大家讨论艾玛帝国飞行员的战斗技巧,当然还会出手痛扁那些“骄傲的过火”的新兵,白羽就曾是其中一个,也是他下手最狠的一个。

“长官好!”白羽放下行李立正敬礼。

“免礼。”伦纳德极不喜欢啰嗦:“这艘‘特里斯坦’是你的了,包括里面的东西,走吧。”

“谢谢您,教官,那……我走了。立正,敬礼!”白羽再次敬礼。

“敬礼!出门后不许给校长和我丢脸!现在!滚蛋!”伦纳德教官回礼后震耳欲聋的吼道。

“是。”白羽提起行李迅速登上崭新的特里斯坦级护卫舰。

舰船被牵引出停机舱,进入气闸隔离舱,随后在自身推进器的推动下离开空间站,匀加速到最大舰速后,开启跳跃引擎跳往星际之门,伦纳德看着因跃迁跳跃而消失的护卫舰,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别人永远不会听到的话:“记得回来看看,祝好运,退役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