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败的心灵
失落的灵魂
自愿的困兽
只有鲜血
只有杀戮
才能将我解放
——卷首语
“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往日庄严肃穆的主席台改作临时舞台,简易搭建的台上,一众热情洋溢的年轻学生盛情着装,纵情歌唱。
七彩的灯光迷乱纷奢,台下空阔的体育场里人山人海,大都奋力高举着手臂跟着台上的演唱节奏一起左右摇晃。也都习惯了每年以这种载歌载舞的形式,来欢庆这所谓的一年一度的五四青年节。
黎铭远远的缀在人潮身后,那种连聚光灯都懒得扫过的阴影里,周围都是浓浓的夜色弥漫,显得与前面的热闹喧嚣有些格格不入。
“呼——”他长长的舒了口气,抬手按了按有些发涨的精明穴,又碰了碰旁边同学的手肘,道:“君宇,几点了?”
“啊?哦,应该快十点了吧!”旁边的男生闻声,把目光从远处舞台上收回,一边回应,一边看向手腕上的多功能机械表。由于周围光线过于昏暗,他不得不抬起手背侧对着舞台方向,借着腕表外镜面所映照出的闪烁纷乱的灯光加以辨认:“唔……十点过……六分。”
“六分吗?那差不多还得有半个小时才结束。”
“对啊,因为今年的五四比往年多出了半个小时的入场式,所以散场时间也就跟着推迟半个小时,要等到十点半去了。”林君宇说着推了推眼镜,又道:“怎么了?铭哥,你有事儿?”
“没,就是感觉太闹腾了点儿,有点不适应。”黎铭松开按住精明穴的手,轻轻晃了晃脑袋。
“嗨,我说什么呢,就这个啊,铭哥,你要这么想就不对了。”林君宇话锋一转,一副义正言辞煞有其事的模样:“你看啊,台上那姑娘们跳的多带劲儿啊是不,这哪能叫闹腾啊,这叫激情好不好,激情四射啊!”
“嗯,那你慢慢射。”黎铭不想理会林君宇的眉飞色舞喋喋不休,顾自伸了手,握住轮椅轱辘外圈用力的往后搬下,他整个人便随之退出座次。也所幸他是坐在人潮的最后面,才可以如此方便的退场。退开后,他熟练的拉上左手刹,搬右轱辘,调整方向朝左,松开手刹,缓缓离开。
“我慢慢射?我射什么啊?”林君宇一脸懵圈儿“什么射什么啊?不是,你去哪儿啊?”
“回寝室,睡觉。”
“真走啊?就只剩下二十多分钟了,看完了再走不行吗?”林君宇冲着黎铭渐行渐远的背影喊道:“再说那保卫科的人该在门口守着呢,未经许可,任何人不得提前退场。”
“我是VIP。”
夜色里传来黎铭轻飘飘的几个字,不知怎么的,落在林君宇耳朵里竟有些不是滋味。那轻飘飘的语气,像是自嘲,又像是感伤。具体是什么,林君宇也说不上来,只觉得心里……不舒服,有些堵的慌。半晌,空气里又幽幽的飘来下半句:“通行无阻。”
“好吧,你赢了。”林君宇无奈的摇摇头,起身将身下的凳子托付给前排的同学,让其在晚会散场后帮忙带回教室,而后便转身向着黎铭追去:“哎,铭哥,你等等我!”
黎铭沉默着没有回应,也没有回头。只顾自搬动着轮椅外轱辘圈,不疾不徐,缓缓前行。直到林君宇从后面追了上来,双手托住轮椅推柄,推着他前行,他才收了手,平放在轮椅两边扶手上。
倒也干脆,黎铭整个人随后直接往椅背上重重一靠,彻底的不管不顾,任由林君宇推着他前行。
他脸色略微苍白,带着些许疲惫,颇是烦躁的闭上双眼,似乎是想把身后所有的喧嚣都隔离屏蔽。
“铭哥,你真的没事儿吧?”似是察觉到黎铭的异样,林君宇小心的问到。
“没。走吧,回去睡一觉就好。”
“哦哦。”
既然黎铭不愿多说,林君宇也不便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当即调开话题:“不过,铭哥。有句老话不知你有没有听过,说是越好看的戏就放到后头在,做压轴的。看这时间点,也就是重头戏快上场了是不?咱就这样走了,会不会有点可惜啊?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激情四射?”
“咳咳,没有没有,没有的事。”被戳穿小心思的林君宇老脸一红,小声狡辩:“我就是单纯的寻思着这压轴戏好啊,咱们不应该错过的。”
“你去看吧,没人拦你。”
“你要这么说就不对了,铭哥。”说到这里,林君宇脸色微凝,故作严肃道:“咱俩是兄弟,兄弟就应该一条心!既然铭哥你说你不想看,想回寝室休息,那作为兄弟的我,就是舍命也得陪君子啊!”说完又嘿嘿一笑。
“……”
黎铭依旧闭着眼,沉默半晌,他轻轻“嗯”了一声,几不可闻,毫无波动。轻到叫人听不出一丝感情来,如果不是已经习惯了黎铭他的情感基调就是这样的话,林君宇甚至都以为是错觉。
像是为了照顾黎铭的情绪,林君宇也知趣的闭了口。一路沉默着出了体育场,不过在体育场出口处并没有看到值班保卫人员的身影。两人也没多想,出场后便径直离开。
体育场外正对着翡翠西路,这是一条还算宽敞的林荫大道。道路用印了花纹的黄红两色方砖铺就,道路两旁是繁秀茂盛的小叶榕,遥遥的间插着在几棵树顶上装了氙气灯,昏黄,氤氲。
初夏夜里,凉风习习,摇曳了一片林荫,也摇落了榕叶片片,在晚风里翻转纷飞,洒落一地,归于沉寂。
透过林荫的缝隙,有缕缕冰凉的雨丝藏在风里飘落。落在黎铭年轻而略显疲倦的脸庞上,一丝凉意,一分清醒。
“吱——”
自行车从林荫道另一头驶来,在半道之时开始减速并拐弯,拐向通往寝室的方向。此时黎铭两人就正处于这个拐点上,自行车伴随着一阵刺耳之音从两人身侧缓缓驶过,带起一阵“清风”拂过两人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