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2006~2007年:大中东战略败局渐显

在美国的概念中,大中东地区包括西亚北非地区的阿拉伯国家和伊朗、土耳其、以色列等非阿拉伯国家,并延伸至阿富汗、巴基斯坦和中亚一些伊斯兰国家。由于地缘政治、能源供应、宗教纠葛、民族矛盾、发展模式、历史恩怨等因素,大中东政治生态脆弱而复杂。外在因素一向严重影响大中东局势发展。几年来,整个大中东地区局势出现结构性动荡,地区反美力量与美国及其盟友之间出现激烈碰撞。

一 大中东地区的结构性动荡与困难

(一)大中东多个热点接连迸发,此起彼伏,严重紊乱

布什政府一手主导的国际反恐进程,整体推进效果不彰,陷入越反越恐的泥潭,已近虎头蛇尾,顾此失彼;伊拉克安全局势严重恶化,反美武装不断制造血腥爆炸事件,美国深陷其中,进退两难;阿富汗局势一度平稳,但2006年以来塔利班和“基地”组织活动日益频繁,驻阿联军被迫增派兵力多次围剿。2000年9月巴以爆发冲突以来,其接触徒具形式,哈马斯合法上台后巴以关系更趋复杂,美国、以色列与巴勒斯坦激进派别之间的对立加剧,特别是巴勒斯坦内部法塔赫和哈马斯两大派别之间的矛盾加剧,局势堪忧。巴以问题依然棘手的同时,2006年7月,黎以战火突然爆发并一度扩大,牵动着大中东地区、美国以及整个国际社会的神经。美国在其中的严重偏袒立场加剧了大中东局势动荡,加速了地区各种力量之间的分化组合。

(二)激进主义势力活跃发展,反美力量日益壮大

当前,本·拉登的“基地”组织,黎巴嫩的真主党,巴勒斯坦的哈马斯、杰哈德,埃及的穆斯林兄弟会及众多国家政党,中亚、南亚、东南亚的激进组织遥相呼应,对美国、以色列以及个别西方国家构成威胁和压力。在部分激进组织背后,有美国敌视的国家的支持。而什叶派阵营处于历史上空前的发展时期,两伊人口的多数、叙利亚掌权的阿拉维派、黎巴嫩南部真主党及其基层民众等,都属于什叶派,而什叶派长期被美国及其伊斯兰逊尼派盟友政权所忌惮和警惕。

(三)两大不对称的对立阵营更加清晰,大中东以及局外反美国家与美国、以色列之间的矛盾日趋尖锐

2006年8月结束的黎以冲突实质上是一场有限规模的代理战争。此次双方都利用绑架事件借题发挥,背后有更深的背景和考虑。它表面上是以色列与真主党、哈马斯之间的斗争,实质上却是美国、以色列与穆斯林激进派别、伊朗、叙利亚等两大阵营之间的较量,更是美国与伊朗在伊朗核问题上相互施压的“第二战场”。委内瑞拉总统查韦斯访问伊朗、俄罗斯、白俄罗斯、苏丹、津巴布韦等八个国家,声言要建立国际反美联盟。伊朗和朝鲜还发表声明表示要进行战略合作。

(四)连绵的冲突和仇恨累积,中东和平进程实际上已经死亡

中东和谈曾在20世纪90年代取得重大进展,但2001年以来出现严重倒退。虽然巴以双方以及和谈四方(美国、欧盟、俄罗斯、联合国)没有正式宣布,但巴以和平进程已因近年来巴以持续冲突与仇恨、以色列单方面行动、巴以各自的政局变化而死亡。叙以谈判2000年中断至今,因美国与叙利亚关系紧张而一直陷于僵局;黎以谈判受制于黎以关系等因素,长期冻结。2006年的黎以冲突不仅使得黎以谈判无从谈起,更加剧了整个中东和谈各方的仇恨与对立。

二 “破旧立新”战略打破脆弱平衡

(一)2004~2005年,布什政府的中东政策取得一些进展

第一,一些所谓的敌对国家相继对美国俯首。经过几年的威逼利诱,利比亚作为美国长期敌视的对象已经向美国妥协,并基本与美国保持合作。曾是“恐怖分子”大本营的阿富汗为美国所用。叙利亚尽量避免与美国迎头相撞,但美国仍步步紧逼。伊朗在被迫做背水一战打算的同时,仍在谋求与美国接触和谈判,避免战争发生。第二,美国在大中东地区的战略推进取得一些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收获。2005年,阿富汗、巴勒斯坦、伊拉克的大选进展相对顺利。2005年2月中旬哈里里被害以来,在美国的强力影响下,黎巴嫩发生美国求之不得的“雪松革命”,叙利亚不断做出战略让步,承诺从黎巴嫩撤军。布什政府在这些“强心针”的刺激下,表示要继续从政治、经济、文化、科技、教育、重视妇女、宗教温和化改革等方面全面、强力推进“大中东民主计划”。第三,萨达姆政权被推翻以来,尽管伊拉克的安全形势持续紧张,但伊拉克的政治进程仍然深受美国影响。美国从财政、经济、军事等各方面加大力度,支持和推动伊拉克重建,在伊拉克过渡议会、过渡政府组成、制宪进程以及伊拉克政府正式组建等方面谋求发挥关键影响。

(二)总体看,布什政府的大中东战略归于失败

第一,克林顿政府以维持中东基本稳定为主线,防止打破该地区独特的政治生态。冷战后,地缘政治、能源供应、宗教及教派纠葛、民族矛盾、发展模式、历史恩怨等诸多因素,导致中东地区的政治格局复杂多变。而从域外因素看,大国博弈尤其是美国的中东政策对大中东地区局势一向具有重大影响。一旦大国介入不当,很容易打破大中东地区的政治平衡,不同程度地冲击该地区稳定,进而波及世界其他地区形势,影响世界的和平与发展。针对这一特点,美国总统克林顿执政时期,努力维护地区局势的基本稳定和平衡,伺机为美国的国家利益服务。其政策核心是“西促和谈、东遏两伊”,以大力度斡旋中东和平为正面切入点,赢得民心,同时对伊朗和伊拉克进行遏制但避免彻底推翻其政权,对萨达姆政权保持连续围堵和适度打击;对伊朗则经历了从遏制到关系转暖、商谈关系正常化等阶段;反对所谓的文明冲突,推行多边外交,多方拉拢亲美势力,多渠道大量获取廉价油气,如通过石油换商品协议,伊拉克的许多石油份额轻易进入市场。可以说,1992~2000年,大中东地区局势保持了总体稳定与平衡。

第二,布什政府不顾大中东局势,谋求短期内破旧立新,按美国理念强行改造中东,结果适得其反。历史经验表明,处理大中东地区事务要注意避免政策大幅起落和毕其功于一役的思想。布什政府倚重军工利益集团、石油财团和右翼保守势力,奉行新保守主义,并未吸取前任的有益经验和执政成果,没有认识到谋取战略利益未必非要通过战争手段和单边政策,反而借国际同情之势和反恐之名积极谋霸,推行单边主义和先发制人,不当使用、过度使用武力;在处理巴以问题上,立场严重不公正,激化了激进势力对美国和以色列的仇视;在伊朗核问题方面,针锋相对,一味施压并附加前提条件,拒绝与伊朗直接对话,加剧了伊朗民众整体的对立心态;坚持双重标准和实用主义,并落入文明冲突和宗教冲突的陷阱不能自拔。美国这种具有高度进攻性、颠覆性的改造战略,打乱了大中东原本的脆弱生态,同时新的机制和生态难以确立和衍生,从而引发大中东地区的严重失序,这种态势到布什执政后更加明显。

第三,美国强行推广民主模式,引发了广泛的抵制和反对,激进组织趁机合法上台,从而陷入选举悖论。在推广民主模式和机制方面,布什政府过于理想化,忽视大中东国家的社会现实和历史传统,不时推出新构想、新计划,力图在短期内取代伊斯兰社会发展模式。而外来强加的民主改造,很容易引起包括亲美伊斯兰国家政权在内的众多当权者和民众的警惕与反感。在许多亲美国家,尽管缺乏民主或民主不充分,但这些国家可以大体保证世俗政权和社会稳定,维持与美国的友好同盟关系;彻底的民主改造模式却容易催生合法的反美反以政权,导致反美力量或派别借西方民主之壳合法上台,进而合法地反美反以,类似情形在巴勒斯坦、伊拉克等国家中比较典型;埃及的穆斯林兄弟会在议会大选中的地位显著上升,其他国家的激进派别也跃跃欲“进”。布什政府一时不敢继续推行类似民主,也拒绝承认选举结果,如此叶公好龙的行径难以自圆其说,让全世界看穿其双重标准。继中亚的“颜色革命”失效后,美国一度寄予厚望的黎巴嫩“雪松革命”也因支持以色列对黎巴嫩大打出手而难以为继。总体上,美国在大中东地区的民主示范接近尾声,“大中东民主计划”实际归于失败。

第四,布什政府6年来改变了中东,也最终为中东所改变、所钳制,美国的大中东战略失大于得。布什政府并未充分认识到,美国作为世界超级大国和地区强国,想达到军事意图并不难,但难在收拾战后残局,靠军事手段难保长久和平。战后的伊拉克、阿富汗,其动荡时局无不验证了这一点。美国曾有通过操纵国际油价来打击对手、牟取暴利的意图,但疯狂的国际油价使布什政府一直高度警惕的俄罗斯、伊朗、委内瑞拉等国获益匪浅,净赚巨额石油收益,并用于增强国力和军力。美国的这种进攻性战略和强加的民主模式,导致亲美的阿拉伯国家政权既要应对民众的反美情绪,又要维持与美国的关系,左右为难,布什政府的政策可能葬送这些政权自身。美国引领国际反恐,从赢得国际广泛同情到引发广泛厌恶、漠视和警惕;赤裸裸的武力征服和双重标准,严重激化了与伊斯兰世界的矛盾。美国的国际形象严重受损,软实力遭遇重挫,曾经在伊朗、黎巴嫩等一些国家的“和平演变”基础也荡然无存。

三 布什政府继续与大中东地区进行战略博弈

(一)美国的经济和军事实力仍然超强,系美国2005年和2006年对其大中东战略仍抱幻想的有力支撑

尽管美国面临“多头灭火”的被动境地,但美国的整体实力没有被削弱,近年来经济持续发展,军工企业繁荣,石油利润丰厚。美国的军事和外交在拉姆斯菲尔德和赖斯的思路引领下获得变革性发展,尤其是美国国防部长近年来坚持精心打造美国军队,更新美国军事战略和军事编制,配合实战演练,美国军队灵活反应能力提高,其刚性战略威慑能力和总体战斗力不容忽视,在世界范围内尚无对手。对美国的客观实力和主观应对能力不能低估,美国仍是一只“真老虎”,是唯一的世界超级大国,要在短期内实现一些军事企图并不困难。比如,黎以冲突就是美国要借以色列之手,向伊朗、叙利亚及黎巴嫩真主党、巴勒斯坦哈马斯等反美阵营施加军事重压。美国和以色列掌握着战争的主动权,美国清楚以色列的战略优势,战争持续一段时间符合其需要。鉴于伊拉克困局,美国再发起新的大规模战争力不从心,也开始吸取教训,出手谨慎,适度利用多边渠道处理伊核问题等难题。

(二)美国与伊斯兰世界的关系将继续恶化

“9·11”事件5周年前夕,布什政府要员均声称要继续推进所谓反对的“伊斯兰法西斯主义”斗争,推进民主自由,推进反恐,加之此前美国在黎以冲突中的不公正立场,正在伊斯兰世界引发新一轮反美浪潮,伊斯兰世界再度看清了美国本质的双重标准。例如,黎巴嫩的真主党就一度从麻烦制造者转而成为伊斯兰世界的反美英雄,屹立于反美潮头。伊朗拒绝接受联合国关于伊朗核问题的第1696号决议,并一度宣布扩大铀浓缩计划,为此,伊朗与欧盟展开了密集的谈判磋商,美国和伊朗都不愿让步。黎以冲突虽然结束,但问题的症结仍在,大中东地区两大对立阵营的矛盾将继续发展。今后一个时期,以美国、以色列为一方,黎巴嫩真主党、巴勒斯坦哈马斯及叙利亚、伊朗为一方,两大不对称的对立阵营将明里暗里进一步展开军事较量和政治博弈。反美阵营以国家政权和激进组织为骨架,借助基层民意,将使美国的战略运筹空间受到更大掣肘。美国和以色列在2006年7~8月的行动激化了矛盾,整个伊斯兰世界的反美情绪进一步高涨,如果不时刻加以防范,美国内外随时都可能再次遭遇恐怖袭击。

(三)阿拉伯国家阵营自身也进一步分化

处于亲美前沿的埃及、约旦、沙特等国的现政权在平衡民众反美情绪、处理对美国关系方面也面临诸多困难和挑战,面对国内来势汹汹的反美反以民意、阿拉伯民族主义和伊斯兰宗教情绪,处理不好会危及自身统治。大多数阿拉伯国家将和布什政府保持距离,但也不会直接冲撞美国。总体看,在不危及自身利益的情况下,阿拉伯国家缺乏真正制约美国和以色列的强烈意愿与有力武器。在相当长的时间内,阿拉伯国家的内政外交将深受美国中东政策的干预和影响,难以主宰自己的命运,对以色列也基本无可奈何。

(四)中东局势同时受到域外因素的影响,反过来也影响世界局势和发展

历史和现实多次证明,外来因素不断冲击并引发了大中东地区的局势动荡,大中东局势也有严重的外溢效应。作为世界能源供应基地,动荡的大中东局势持续从正负两个方面影响世界能源价格、经济发展和相关科技发展。一段时间以来,从中东到中亚、南亚、东南亚、东亚和拉美,大中东地区内外的反美国家和反美组织有联合之势。但要清醒地看到,一些国家提出的所谓战略反美联盟多为创造一种牵制美国的呼应声势,其实际效果有限。而激进组织在世界范围的串联作为一种非传统安全威胁,却使美国实实在在、随时可能面临新的恐怖袭击。

总体看,布什政府试图破旧立新、谋求按照美国意愿改造中东的政策打破了该地区的脆弱平衡。但美国的大中东战略所获寥寥,未来大中东局势仍不容乐观。短期内,布什政府不会根本改变其中东政策的本质,美国将继续深陷大中东地区困局。长期内,大中东难以走出动荡,并波及世界其他地区。美国政府政策的调整已经势在必行,只是布什政府要维持政权合法性,进退不得。2008年美国大选之后,民主党政府执政,布什政府的对外政策遭遇重大修正。通过这一点,可以看出美国政府更迭后的政策调整往往给美国和世界带来巨大影响。

四 布什政府大中东战略得不偿失

自2001年1月20日布什就任总统,特别是“9·11”事件以来,布什政府的对外政策基调是强硬,虽有一些策略性调整,但拒不在一些关键问题上妥协。美国在中东面临战略困局,短期看,布什外交失远大于得。但在军事革新、控制地缘要地等方面,美国是有一些收获的。美国的软实力受到重挫,战争耗费成为引发金融危机的重大因素。但总体看,美国实力依然超强,未来也未必长期陷在中东。

谁能从布什政府的错误中获益?军工和石油集团大发横财。美国西部的加利福尼亚财团和南部的得克萨斯州财团是“二战”后崛起的两个新财团,它们从军火工业中获得巨额利润。美国几次发动战争,尽管损害了美国的软实力,牺牲了不少士兵的生命,但赚取了很丰厚的经济利益。同时,军工集团积极参与美国内政外交决策,扶植政治代理人。布什父子都有浓厚的军工和石油集团支持背景,副总统切尼、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国务卿赖斯等重要阁僚都有石油财团的背景,切尼曾经供职过的美国石油巨头哈里伯顿公司从伊拉克战争中赚得“盆满钵满”。美国的私人保安公司也从中牟取暴利。

冷静地看,几年来真正在背后扎实坚韧做大事的、不容忽视的、克服各种阻力苦练军事基本功的、咬牙坚持提高美国硬实力支撑的,是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他的新军事变革战略,大大提升了美国军队的软件和硬件水准,美国军队的战略思想、军事装备以及军事机动能力和应变能力,均有里程碑意义的提高。尽管拉姆斯菲尔德个性很强,用中国话说是“各应”得很,且对中国并不是那么友好,但客观而言,他的工作和功效是布什政府中为数不多的亮点,他的治军谋划和成果,相比某些大外交家的外交试验和纸上谈兵,显得真正突出,真正令对手三思而行。这保持了美国依然令世界畏惧的资本,这也才是狐狸背后的真老虎。

总体看,美国的战略链条和国家安全显得空前脆弱。难怪2006年下半年的一期《时代周刊》说布什政府的“牛仔外交”已经提前宣告终结甚或失败。其实,大国的许多所谓战略利益未必非要通过战争手段和单边政策来获取。克林顿执政的8年中,照样促使中东局势保持了总体稳定和基本平衡,对伊拉克实施包围但不全面打击;积极斡旋巴以冲突,巴以和平进程取得重要进展和成果;大量获得中东的廉价石油,伊拉克的石油也没有被阻挡进入美国;与俄罗斯的关系没有现在这样对立和僵持;与伊朗和朝鲜的关系更有不同,2000年底美国与伊朗和朝鲜的关系明显转暖,甚至已经开始探讨关系正常化问题;美国经济持续健康发展,政府财政盈余数千亿美元;美国的软实力和国际形象高涨……而今,美国占领了伊拉克,获得了中东石油控制权吗?没有。强力打压伊朗,使伊朗核问题尖锐化,中东地区局势稳定了吗?伊朗的政权在美国的打压下更迭了吗?没有。恐怖主义活动下降了吗?没有。相反,前任总统留下的执政基础和轨迹被彻底打乱和改写。

一个有趣的现象是,自2005年下半年以来,俄罗斯对美国的外交斗争力度明显加大。俄罗斯为什么敢于对美叫板,底气越来越足?因为不管是无意还是有意的,美国政府几年来把国际油价提上去了,国际能源价格飙升,众所周知,俄罗斯具有巨大的能源潜力和石油生产能力,这就是俄罗斯当前最有力的也是最现成的能源武器、战略储备和外汇储备。假如说,美国力图靠油价上升把持国际舞台,打击一些新兴经济体成长,却始料未及,客观上大大加强了美国本届政府最警惕的对手——俄罗斯的战略实力,俄罗斯每年净进账几百亿美元的石油收入,普京的腰杆硬多了,这恐怕是个很主要的背景因素。几年来,国际社会不知多少次看到美国的强硬表态,国务卿的狠话也不知放过多少次,但最后都是虎头蛇尾,不了了之,“光打雷不下雨”。新保守主义酿造了这杯苦酒。

要客观看待美国。不必对美国崇拜、畏惧,因为任何国家都不是完美的,况且美国自身尤其是在布什执政的八年,有其固有的明显缺陷。美国就像一头公牛,闹腾的时候惊天动地,引起世界注目,其中不乏赞叹和畏惧;而它闹完了也往往就是好好喘息一番,很多时候是锋芒毕露而常常接招不慎,伤及自身,这时世界的眼神就少了几分惊诧和崇拜,多了几分现实和不屑。鲁莽不是勇敢,霸道难成英雄。真正的强硬者未必非要将其写在脸上,未必非要搞出冷峻的酷态,那样反而显得幼稚了。刻意的强硬只能糊弄一时,却糊弄不了一世;糊弄了好多人,但终究糊弄不了人类全部。2001年以来,保护色彩浓厚的美国政府、军界以及持保守主张的专家学者,其实面临自己造成的内外困难,难以兼顾,身心疲惫,进退不得。正应了俗话所说的,“物极必反,盛极而衰”。美国几年来一味地强力反恐、改造中东的宏图,都是南辕北辙、缘木求鱼,最终黯然化为历史烟云散去。承担不利后果和苦难并为其埋单的,却往往是广大的民众和士兵,而背后的始作俑者,在私人利益方面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

中国既不要自视甚高,也不必妄自菲薄。不能高估自己,沾沾自喜,毕竟中国的综合国力和发展质量还差之甚远;但也不必低估自身的实力和智慧,不要低估中国维护世界和平与推动区域合作的智慧,以及维护国家形象和国家利益的智慧。所谓“风物长宜放眼量”——动静结合,动静自如;任重道远,历久弥坚;凡事未必强要出头争锋,闷声未必发不得大财。从长远看,中美之间的合作和互利契机不断增多,因为相互密切的经济等方面的关系交流已经使双方不可割舍了,又岂是哪个想离间、想割断就可以断得了的?对国际交往的把握,也许毛泽东提出的“战略上藐视、战术上重视”仍有参考意义。从中国学者的视角出发看美国,需要理性的客观的态度。对美国一味地渲染或贬低,都要不得,要客观公正地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