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出口退税的资源再配置作用的相关理论和经验研究

学术界对出口退税政策的分析至少可以追溯到古典经济学中。亚当·斯密在《国富论》中写道：在国际贸易中实行出口退税的奖励是合理的。对于国内产业所征的各种国内税，在出口时予以全部或部分退还，不会引导国内资本违反规律流向任何产业，并且也不会破坏社会上各种用途间的自然平衡，还对劳动的自然分工和分配起到了有益的保护作用。国内外众多学者对中国的出口退税问题进行了研究，接下来我们将从贸易政策的资源再配置作用出发，以及出口退税在企业层面和行业层面的资源再配置两个角度梳理出口退税的资源再配置作用的相关研究。

一 贸易政策的资源再配置作用

出口退税作为贸易政策的重要执行工具，具有贸易政策的基本特征，比如促进出口、克服贸易摩擦和缓解外部市场扭曲等作用。梳理贸易政策的资源再配置作用，可以为现有出口退税政策研究提供更为宽广的视角和研究途径。

首先是贸易政策对企业层面的资源再配置作用，可以体现在对企业的成本加成、生产率的影响。贸易成本的改变会通过影响企业间加成分布的变化来影响资源再配置。Lu和Yu（2015）利用1998—2005年的中国企业微观数据，探究了中国加入WTO这一重要的贸易事件对企业加成分布的影响，他们发现贸易自由化使得企业之间的加成分布变得扁平。在对不同生产率企业的异质性资源再配置作用方面，Ludema和Yu（2016）调查了企业国外关税变化对美国市场上企业生产率和内生产品质量的影响。经分析发现，出口企业通过提高产品质量和价格上涨来应对外国关税削减，导致关税传递不完善，有些情况下出现“准梅特勒悖论”（质量未调整，关税价格上涨）。并且，不同生产率企业的反应是异质的，高生产率企业的升级回应更大；然而，产品质量差异化程度越大，高生产率企业由于初始质量越高，趋势越高，导致较低的关税吸收弹性。

其次是贸易政策在行业层面的资源再配置作用。贸易政策通过减缓市场扭曲，从而实现贸易政策更大程度的资源再配置。以产生市场扭曲的原因来分析，存在两种来源：一是市场不完善时产生的结果；二是体制或政策影响下产生的结果，这种市场扭曲也被称为“间接扭曲”或者“二次扭曲（Secondary Distortion）”（Bhagwati，1971；Williamson，1987）。Leibenstein（1966）发现，通过减少市场扭曲造成的贸易利得可能比贸易政策本身带来的利得还要重要。McCaig和Pavcnik（2014）发现，市场本身存在的扭曲会减少贸易自由化带来的贸易利得，会不同比例地减少生产率较高企业的利润，带来工人的资源再配置。就具体的贸易政策而言，Święcki（2017）在确定国内扭曲的情况下最优关税的实施可以将国内扭曲的负面效果部分抵消。Goldberg和Pavcnik（2016）在总结贸易政策效果的文章中提出，若不充分考虑市场扭曲的存在，对贸易政策的资源配置作用的评价是有偏的。Khandelwal等（2013）对中国在2005年取消《多种纤维协定》的背景下，研究中国贸易机构的扭曲情况，认为，在企业可以通过寻租等政治关系获得贸易权的情况下，交易权的错误分配会导致行业层面的生产率损失。

二 出口退税的资源再配置作用：企业层面和行业层面

出口退税政策对企业层面资源再配置的影响，主要体现在对产品策略、生产率、成本加成的影响上（Goldberg和Pavcnik，2016）。裴长洪和高培勇（2008）分析认为，在面对经济冲击时，企业会适当调整它们中间投入品的存货策略，主要是通过大量不成比例地削减中间投入品的订单。出口退税政策会影响企业的生产策略和存货策略。因此出口退税调整需谨慎，为了尽可能少地减少给市场主体带来不确定性，出口退税政策调整应该尽可能提前公布一揽子方案和实施步骤，以减少其负面影响。马捷和李飞（2008）基于两阶段博弈模型，分析在本国政府制定出口退税政策后，本国企业会依据政策来制定价格和产量决策。此外，也有学者在多产品企业的假定下分析出口退税对企业的资源再配置作用。Tan等（2015）在Nocke和Yeaple（2014）关于企业核心能力与产品范围模型的基础上，分析差异性的出口退税政策对产品范围的影响。研究发现，在面临较低的出口退税率时，低利润空间的产品和缺少比较优势的产品是最有可能被剔除出去的。钱学锋等（2015）分析了2000—2006年出口退税对中国制造业企业的影响，发现出口退税降低了企业成本加成、扩大了出口部门与非出口部门之间的成本加成差异，从而加深了企业间的资源误置。

对于出口退税的行业层面资源配置效应的分析，学者们得出了不同的研究结果。Weinberger等（2017）对2004年中国出口退税改革实践进行了双重差分分析，发现出口退税率的增长会使得有效退税企业的生产增加，同时提高行业层面资源配置效率。王雅琦等（2015）发现出口退税有可能抑制出口企业的生产率提升，提高行业层面的生产率分散程度，即减少了行业资源配置效率，并且在不同的市场集中度的行业，出口退税对行业内资源配置的影响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