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应仁闲话

京都,三之町。

町屋外,十余个足轻挤在门边,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町屋内,身着朱色胴丸的武士,与新九郎地对视着!

静寂一会。

直到确认新九郎的瞳孔涣散开,武士才缓缓抽出打刀。

新九郎跪在地上,全身抽搐了一下,就直直栽倒下去,胸口一股一股地渗着血。

武士盯着垂死的新九郎,预防其再次袭击,确认真正斩杀对方后,手腕才翻转,握着打刀朝身前一挑。附在刃身上的积血被猛然甩出,溅到屋敷天花板上,点点滴滴分外妖艳。

他环顾了一圈,将屋敷内部尽收眼底,只见地面板铺之上,亦是血流成片。

除去新九郎胸口的刀伤外,足轻组头、太郎和里奈的尸体颈部,也皆有一道骇人可怖的豁口。

在观察四具尸体的同时,武士他掏出怀纸置于刀鞘口,又用左手给刀背一个指引,最后将打刀整个慢慢拖入鞘里。

纳刀扔纸后,他再瞥了一眼新九郎的尸体,转身直接撞开门口的足轻,离去前丢了一句:

“若有来世,你们一家就来找我复仇吧。”

……

时值应仁二年(1468),第七世的新九郎,因被卷入京都的“应仁之乱”,一日而逝。然而,这场战乱和他的缘分却远不止一日。

真正的结果是,应仁之乱持续足足十一年,前后一共影响了新九郎三世之久。其中,第七、八世皆被波及而死,直到第九世,新九郎苏醒在大藏村里,事情才稍稍有了那么一点变化。

……

关于应仁之乱。

其实,只要对日本战国感兴趣的人,稍稍了解,就一定会知道应仁之乱这个事件的。因为在传统的日本学者眼中,这场战乱被视作为战国历史的开端。

打个很不巧当的比喻,如果将日本战国类比于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话,那应仁之乱就相当于萨拉热窝事件了。

《日本书纪》、《古书记》都记载着一个强大的祸神。在传说中,祂最终被须佐之男斩杀,尾部的天丛云剑(日本三神器)亦被夺走,这个祂便是著名的“八岐大蛇”。众所周知,八岐大蛇最显著的特点,已经隐现在祂的名字中了,一条具有八个脑袋的巨蛇。

在应仁之乱前,日本复杂的政治结构,便如同诡异的八岐大蛇一般。又因当日本处在室町幕府统治时期,我们不妨将其称为“室町大蛇”吧。

首先是最重要的蛇身——幕府,幕府所在地一般都设置在京都。当时天皇大权旁落,只不过一个傀儡而已,而由足利家世袭的幕府将军,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全国统治者。

接下来是大蛇的八个脑袋,说的是除足利家外势力最大的八大家族。这八个家族分别为:上杉、斯波、细川、畠山、赤松、山名、一色、京极,亦可被称作“四管四职”。

这种政治结构最关键的一点,是足利家与其它八个家族之间的关系,竟然仅是有着共同利益的相互利用的结合体。与其说将军和大名是上下级,倒不如说这些家族是兄弟姐妹,而将军只是其中的长兄。所以,即便其它八家发生争斗,将军也只有调停的权力,不能强行镇压。

这种政治体制的弊端,最终在应仁之乱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而论起应仁之乱的性质,只能说它是一场奇葩至极的战争!

很难想象,一个国家纠集起数十万的军队,最后竟选择将首都作为战场,而且“井然有序”地开战,最后在这个弹丸小地厮杀整整十一年!

即便在整个世界战争史上,应该也算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

接下来说说应仁之乱的过程。

首先为何会有这场战乱呢?先不论什么必然偶然的原因,说得直白些,最直接的原因,就是一出烂俗无比的宫斗戏而已。

话说当时,室町幕府第八代将军要给自己找继承人,可他将近三十岁也没有一个儿子。最后无奈之下,他就将自己的弟弟作为继承人,并告知了天下众人。

然而很尴尬的是,仅仅第二年(1465),将军妻子就生了个儿子,于是他自然就想将继承权拿回来。毫无意外的是,他遭到了弟弟的严词拒绝。

将军毕竟是全国权力最大者,那将军家事的影响也必然不会局限于一家。

要知道当时,全国的大名间本就恩怨重重,关系极度错综复杂。京都里将军和弟弟两者还在争执时,各地大名也分成东西两派,直接带着领国的军队进京介入,战争也正式开始。

军队武力介入京都时,正值应仁元年(1467),故而这场战争也被称作“应仁之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