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沉昏欲雪。
季北周那群队友同事不少人是第一次来金陵,说要去市区逛逛。
林初盛昨晚没睡好,留在房间休息,卢思楠和于奔都在酒店,有人照应着,也不至于出什么状况。
订婚宴在晚上,吃了午饭,就有化妆师前来跟妆,林初盛去卢思楠房间待了会儿,瞧着这排场隆重地不似订婚,便笑道:
“订婚都这么正式,等你和于奔结婚肯定更隆重。”
“我们婚礼从简。”卢思楠笑着,“商量好了,十月结婚就两家人一块吃顿饭,然后去非洲旅行。”
林初盛了然,既然婚礼从简,订婚隆重些也就容易理解了,“去非洲大草原?”
“是啊,我打算多拍点照片,加上之前在保护区拍摄的,明年春节办个野生动物保护的摄影展,你有空一定要来。”
“一定。”
——
林初盛看着她换上正红色的礼服,待进入喜宴厅时,季北周等人早已回来,见着卢思楠今日打扮漂亮,又调侃于奔娶了个美娇妻。
这一晚,推杯换盏,热闹非凡。
许多亲友长辈离开得早,只剩下昔日在保护区并肩作战的一群队友。
有人唱起了“朋友一生一起走……”竟惹得不少大老爷们儿红了眼。
一群人勾肩搭背,还说着明年一定要再相聚,一群人又哭又笑,季北周大抵是不喜欢这种氛围,一直没怎么说话,神情似乎有些落寞。
察觉他的异常,林初盛偏头看他,“屋里有点闷,陪我出去走走吧。”
离开宴客厅,酒店内有曲径通幽的石子小道。
两人并肩走着,天空缓缓飘雪,随风乱舞,落在地上,化为细碎冰渣,吹在脸上,凉意沁人。
季北周牵着她走到一处廊下避雪。
“没想到年后还会下雪。”林初盛笑着抬手拍了拍衣服、头发,碎雪好似撒盐般,簌簌落下。
“喜欢下雪?”季北周笑着看她。
“喜欢啊,多好看。”
“以前在可可西里时,那边六月还飞雪,外出巡查就变得很艰难,如果与盗猎者正面交锋,有人可能就永远留在了那里,再也无法跟我们一起走。”
林初盛拍雪的动作缓滞两秒,抬手帮他拍了拍衣服上留下的碎雪。
“我会一直陪着你,无论发生什么事,都给你一起走。”
季北周心头一暖,抬臂握住她的手,“真想跟我一起走?”
林初盛认真点头。
却没想到,季北周忽然从口袋摸出一个粉色粗绒盒子,她瞳孔微震,脑袋有些发昏,这是……
要求婚?
这么快?如果季北周忽然单膝给她跪下,她该怎么办?她脑袋乱哄哄的。
而季北周已经打开了盒子,里面放置着两枚银戒,极为简洁的款式,内侧刻了字母。
“跟他们去市区时看到的。”季北周握着她的手,小姑娘手指纤纤,细长白净,就连指甲都粉红圆润,他把女戒戴在她手上。
轻轻攥着,细细打量,渐渐十指紧扣,“你若是真的跟了我,以后怕是少不得会担惊受怕,近几年内,我怕也给不了你安定的生活,我一直觉得我这样的人谈恋爱处对象挺自私的……”
林初盛抿了抿唇,冲他笑了笑,“没关系,你若出去工作,我就在家等你。”
季北周伸手捧住她的脸。
浅吻,温情脉脉。
**
两人并未再回宴客厅,而是直接回了房间。
林初盛不断摩挲着手上的戒指,不是什么昂贵的东西,却给了她非常奇妙的感觉。
“你要不要去泡温泉?”季北周问她。
“我不去,你白天出门的时候,我又去了一次,晚上就不泡了。”林初盛还在端详戒指,偏头看他,“你要去泡?”
“我手臂的伤虽然愈合了,并没彻底痊愈,不适合泡温泉。”所以季北周到了这里以后,就没下过温泉池,“你先洗澡,还是我先?”
“你先去吧。”
浴室里传来水声,林初盛才觉得有些脸红。
昨晚是一群人彻夜狂欢,那今天怎么办?
林初盛起身,在房间转悠两圈,坐立难安,甚至忽然觉得屋内暖气都热得熏人。
想打开窗户通风,可风卷雪花,吹进房间又是一地水渍,她只能任由着自己脸上的热意久久不散。
总觉得今晚会发生点什么,莫名紧张忐忑得快要昏厥。
“咔嚓——”季北周从浴室出来,他穿着酒店提供的浴袍,腰上系着带子,隐约却可见胸口小片肌肉。
林初盛垂头,眼睛不知该往哪儿瞄,胡乱得翻找出换洗衣服,就钻进了浴室。
——
待她出来时,季北周拿着吹风机,招呼她过去,“过来,吹头发。”
林初盛坐到他身前,吹风机嗡嗡响起,震碎一室寂静,热风从后侧吹来,她刚洗完澡,身上被热水灼了层浅粉,此时又被热风烧得更红。
他的手指似有似无从她后颈擦过,又酥又痒。
林初盛微微咬着唇,不知为何,紧张得身子轻颤,心跳噗通。
“好像差不多了。”季北周将她头发往后拢了拢,别到耳后,动作生疏。
手指蹭过她红得发烫的耳朵,好似过电般,酥而麻。
吹风机停止工作,房间内静得好似可以听到她擂鼓的心跳声。
林初盛抬手准备自己收拢一下头发,季北周却忽然弯腰,从后贴上来,下巴抵在她的颈窝处,吹着热气。
“盛盛,要不要一起研究一下昨天你看的东西?”
林初盛的脸爆红,起身推开他就往被窝钻。
季北周笑着没说话,转而将房间的灯灭了几盏,只留下一个昏黄的落地台灯。
酒店本就没有床,榻榻米的设计,季北周只需将地上的床铺往她那边推一推,两张铺子便合并成了一张床。
林初盛紧张得心脏都要跳出来,裹着被子,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你这样能睡得着?”季北周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你放松点,我们说会儿话。”
“说什么话?”
“你想聊什么?”
林初盛想听他说过往的经历,包括可可西里的漫天飞雪。
两人聊着天,林初盛紧绷的神经也慢慢松弛下来,直至某人聊着说着,居然掀开了她的被子,与她钻进了同一个被子下,他身上热得很,挨着都觉得烫。
忐忑,心悸,却又有丝莫名的期待。
季北周伸手搂着她,她便红着脸靠在他怀里。
“你晚上穿着浴袍睡?”季北周身上的浴袍还没脱。
“你希望我脱掉?”
昏暗的环境中,他声音越发粗沉低哑。
“我、我就是怕你不舒服……”
“我如果脱了,那今晚就别睡了。”季北周笑道。
林初盛也不知哪根筋打错了,居然顺着他的话嘀咕一句,“那就别睡。”
瞬间,一室寂静。
林初盛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颤着声音,身子略微退出他的怀抱,准备转身。
下一秒
季北周忽然翻身,将人压在了身下,被子同时滑下,昏黄的灯下,目光彼此对望,林初盛冲他笑了笑,“我刚才就是开玩笑的。”
“我当真了。”
“……”
她呼吸一沉,再想开口时,嘴巴已经被堵住。
“季北周,你不是说你胳膊上的伤口还没痊愈?”林初盛说话,尾音颤颤。
“不妨碍。”
“你身体行吗?”
“你说什么?”
自从季北周流鼻血之后,林初盛总觉得他很虚。
跟自己喜欢的人同处一室,季北周也在憋着忍着,偏生这小姑娘总爱说些话来挑衅勾缠于他。
他就是个正常男人,况且林初盛背着他看那些东西,说明她心底也是有些期待的。
季北周即便有贼心贼胆,也要试探她的心意,不愿强求。
情到浓时,林初盛是半推半就。
屋外大雪纷飞,寒冷,静默,室内温情流动。
热意随着两人的呼吸沉沉浮浮,起起又落落。
……
事实证明,虚的不是季北周。
是她!
而且男人的话,真的一句都别信,尤其是在床上,还是季北周这种狗男人。
昨天诓她、骗她暂且不提,嘴上说着什么都不会做,可私底下,却把套套都准备好了。
“这家酒店没提供,白天去市区,刚好看到,就顺便买了。”他说得坦荡,却把林初盛气得脸红。
怎么就那么刚好、顺便?
分明是早有预谋。
**
这一夜,雪很大。
喜宴厅的热闹持续到半夜,众人喝酒畅聊,喜气热闹。
而这一晚,季北周跟她说着可可西里的雪有多大,说着昆仑的冰川,天空的雄鹰鸥鸟,雪原的牦牛羚羊……
却又似春风燎火,在她心头烧起阵阵热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