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其他事项

华府会议关于太平洋远东部分，除太平洋岛屿及东部西伯利亚数问题外，几乎全部议程，均为我国问题，一若全部不平等条约，从性质简单的事项，如外国邮局及无线电台之撤除，以致复杂问题，如治外法权之取消等等均经送会彻底审查，以期悉予废除。其讨论结果，除上述三种条约外，其余皆以议决案的方式，提由大会通过，共凡九件。然除客邮及外国无线电台经决定撤除外，余均仍为悬案如故。兹更将有关事项四端，简述于后。

(1)英日盟约与兰辛石井换文

英日盟约，为我国所痛恨，而美国所不满。原不在华会本身讨论范围之内，当开会期间，由英美法日四国，同时举行谈判。于一九二一年十一月十三日，签订远东四国协定，以保证该四国在太平洋所属区域及所属岛屿之安全，遂将英日盟约宣布终止。又兰辛石井换文，亦由美日二国政府在一九二三年四月间，换文废除。

(2)“二十一条”要求问题

我国历来主张，凡根据“二十一条”要求，而产生之条约换文，应概予废除。巴黎和会，既置之不理，复向华会提出。经日本代表币原声称:倘果如中国之主张办理，必将影响一切国际关系，造成危险先例。我代表王宠惠驳称:日本无端以该要求威逼我国，危险先例，实自日本开之。结果日本将“二十一条”中原提之第五号各项要求确定撤回;同时又将满蒙筑路借款优先权等等宣言废弃，而以公诸国际银团。按此项优先权，日本已先得英美法三国政府实施上之保证，复经罗脱原则之确认，已如上述，故虽废弃而效等于零。至原提第五号各项，例如中国须向日本采办一定数量的军械，又如制定中国必要地方之警察，作为中日合办等项，干涉内政，侵犯主权，不啻视我为他补的保护国，当时我本坚不接受，日本亦觉悟时机未到，操之过急，亦或原来故意抬价，以做弄最后让步的姿态，故于致我最后通谍之际，作为保留。至是乃正式撤回，并非对我真有让步。而其他各项，复坚持不肯取消。换而言之，其最主要一端，即日本在满洲地位丝毫不予变更。华会既不予我支援，即不啻对日增添一种保障。至直第二次世界大战终止，日本从满洲撤退，而后“二十一条”案始告完全结束。

(3)租借地问题

在六七十年前，俄德英法日本各国，相率用租借地方式，实行其瓜分中国政策。华会时，德国之胶州湾与英国之威海卫，先后归还。惟日本之旅大与法国之广州湾，均不肯放弃。至于今日，各该租借地，先后悉行收回。现尚有英国九龙租借地，可能须与香港问题将来同时解决。

(4)治外法权问题

治外法权，无疑的，是对我国司法及行政方面最严重的束缚。本世纪初年，我即欲设法解除，奈各国总以我国改良司法为先决条件，不肯接受我的要求。在我亦未尝不为种种努力，例如颁布新法律，设了新法庭新监狱，以及造就新的司法人才等等，但取消目的始终未能达到。华会开会，我要求明定取消年限，亦未成功，而仅得通过议决案，规定日后设立调查委员会，对于领事裁判制度之实施状况，以及我国法律与司法制度等等详细调查，做成报告，提出建议。迨关税特别会议开会，以次年(一九二六)一月间，成立法权委员会，由参加关税会议各国，派员共同组织。于是分组出发到北平、太原、汉口、上海、大连、沈阳及他处，实地调查，以同年九月间，草成报告，纯属延宕性质，毫无结果。其后有数国条约期满，我与商洽取消领判权，亦复不得要领。我政府并曾一度作片面取消计划，亦未实现。迨第二次世界大战，我为联盟国，英美二国，乃发起与我商订新约。于一九四三年一月十一日，在重庆、华盛顿分别签约。其他友邦，亦先后相率照办。于是一切不平等条约，概予取消，我国外交遂得开一新纪元焉。

我于华府会议的收获，一为山东悬案的解决，一为恢复关税自主权之得有基础，实无其他成绩可言。犹忆一九二二年一月五日太平洋远东委员会开会时，美代表恩特梧特于听到顾氏的关税自主权宣言后发表意见。大旨谓:中国于各处取消专政而成立代议制度的政府以后，他人军国中国外交关系间，相信中国政府确有充分的放手的统治权，则中国收回主权之各种愿望，可冀实现云云，他国代表于别次场合中，亦有类似的说法。甚至有增加税收徒然助长内乱之论调，而当时对我不同情的舆论界，则更过甚其辞。然对于含有忠告性的评论，虽或言之过激，在我未尝不虚怀谅解而因以自省也。我亡友阶平之言曰:“不平等条约，以成历史上陈述，痛定思痛，追溯前因，亦未能完全归咎于外力之压迫。语曰:人必自侮也，然后人侮之，国必自伐也，然后人伐之。又曰: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我国人其深长思哉。”(钱泰著，《中国不平等条约之缘起及其废除之经过》，第一百八十页。国防研究院于一九六一年六月印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