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对面眼中同样闪出渴望贪婪之意的朱重八。
郝遂微微一笑,他并不讨厌这种目光,好东西谁都想要,大家各凭本事,比起那些面带微笑,心思诡诈的小人,像老朱这种把什么东西都摆到明面上的人,反而让人感觉舒服。
他飞身落在场中,将倚天剑一摆,“重八哥!请!∽”
朱重八笑道:“兄弟小心了!”
老朱这人长得虽然不好看,但是身材高大而又精壮,手中一柄镔铁齐眉棍足有鹅蛋粗细,如果是实的,便有六七十斤重,普通人提起来都有些费劲,可在老朱的手中却跟一把匕首无异。
他道了一声小心,手中镔铁齐眉棍棍头急点郝遂面门。
他使的虽然是长棍,可这一招确实枪法,杨家枪,“凤点头!”
郝遂眼前一亮,行家伸伸手,就知有没有,这老朱别看没修过内力,未得到内家真传,可这一招杨家枪却是气势十足,虽然没有经过名家的指点,却是基础扎实,绝对是下过苦功的。
可也就那样了!
郝遂轻轻一甩头,避过!
众人都是糙汉,咱里见过如此精妙的功夫,立时纷纷喝彩。
老朱一招走空,回手一棍抡出,盘龙棍,“一扫颓风”
棍子夹着呼呼的风声,威势一时无两,一扫颓风的劲道外加六七十斤重的镔铁齐眉棍,足有百十斤的劲道,落在人身上,足以打得人骨断筋折。
可惜郝遂不是普通人,六识咒这门功夫让他的视觉,听觉,嗅觉,味觉,均是异常灵敏。
早在老朱出手的瞬间,他便已完美的把握住了这一招的力度,角度跟速度,微微向前一步,倚天剑连剑带鞘在棍上一点。
老朱只觉得双手如触电一般,差点没把手中的镔铁齐眉棍扔在地上。
看着老朱狼狈的样子,郝遂心中不由暗暗叹了口气,这就是武林的底层人物,未得真传之前,无论你天资再高,能力再强,最多也只能修成老朱现在这样。因为所有的真功夫都在武林大派,世家大族手上,普通人连内功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郝遂心里不觉升起了一丝索然无味的感觉。
相比于郝遂的索然无味,老朱却反而十分洒脱,他把手中的镔铁齐眉棍一扔,双手抱拳道:“没想到俺苦练十几年的功夫,还比不上郝兄弟两招,刚才居然还大言不惭,实在是羞煞人也!”
郝遂连忙道:“重八哥千万不要说这种话,重八哥的枪棒之术基础扎实,已经摸到了上乘枪棒术的门槛,只是……”
“只是还不如你是吧!兄弟不用不好意思说!俺什么水平,俺自己心里清楚!”朱重八爽朗的笑道。
郝遂苦笑道:“重八哥千万不要说这种话,我刚才唉气并不是因为你,而是另有原因!”
朱重八眼睛一亮,“哦?兄弟如此高的武功居然还有难事?不如说出来,让我们大伙听听,说不定我们能帮你呢!!”
郝遂闻言点了点头道:“好!那我便说说!”
他顿了顿道:“重八哥,可知你为何打不过我?”
“啊?”朱重八苦笑道:“还能是因为什么,下的苦功不够呗!”
郝遂摇了摇头,“错了!”
“错了?”朱重八愕然。
郝遂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划道:“自北宋以来,武林的整体趋势乃是由上而下的,北宋之时,江湖中的一流高手打出一掌便有三尺劲风,甚至可以隔空杀敌,而到了南宋之中能打出一尺劲风的便已经是压盖武林的高手。而到了现在,除了江湖上的那些名门大派,江湖上就连知道内力存在者都少之又少,重八可知为何?”
这个问题明显超出了朱重八的认知范围,老朱想了半晌,最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郝遂笑道:“皆因为‘敝帚自珍’四字!”
他说的好像是武学,其实真正隐喻的却是整个封建社会,在封建社会之中,宗族势力为大,正所谓,没有千年的王朝,却有千年的宗族,这些封建宗族们把控着社会上的一切资源,所有的东西,包括发明创造,文明进程,甚至朝堂皇帝都是他们的可以掌控的东西,一切善我者为善,恶我者为恶。
打个比方,秦国驰道之名,名满天下,乃是现今所发现的最早的“铁路”,只不过并非以蒸汽机拉动,而是以马拉动,这种马拉“火车”日行可达八百里,速度之快,无与伦比。
可是自秦之后却没有了,为什么?当然经济状况不允许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当地宗族不允许,他们这帮人很清楚,一旦与外界连通,他们“土皇帝”的生涯将一去不复返,因此必须阻止。
还有仿纱机,明末之时,在手工业极为发达的江南就出现了以机械代替人力的水力仿纱机,结果当时知府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将其摧毁,并杀其建造者。
其后,有幕僚不解,问其原因,知府指着江南地图道:“你可知江南有多少人以仿纱为生?如果以机器代替人力,他们没了工作便会造反!既如此,不如杀一人而安天下!此为大善!”
这么说吧,封建社会的上层,掌握着绝对的权利,他们想的根本不是低层人民的死活,想的都是如何维护他们的统治地位,任何威胁到他们统治地位的,无论多先进,多进步,全部都被他们视为洪水猛兽。
驰道如此,水力仿纱机如此,武学!尤其如此!
武学乃是止戈强身之术,杀敌保命之功,这种东西只能在士族与皇族之中流传,绝不会流传到底层,这乃是所有江湖门派中,不是规则的规则,这其中便包括了明教在内。
火工头陀就是一个好例子,在少林偷学武功,一旦被人发现,立刻便会被人打杀。
当然,这家伙性情偏激,其后将欺辱他的人杀个一干二净,又杀出少林,打得少林元气大伤,这又是后话。
可仔细想想,少林任由僧众管事欺辱于他,就真的就没有半点责任吗?
大家不过是大哥跟二哥!五十步笑百步,彼此彼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