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州今年冬至已不像往年那般寒冷,柏油路边的花圃里三色堇色彩斑斓,十分漂亮,随处可见月桂树和松树的绿色,在阳光下给人以清新的感觉,仿佛眼睛也舒服了许多,哲平开着车尽情享受着明媚的阳光。
他沿着312省道直行,车内放着朴树的《生如夏花》,嘴上还哼哼着,看起来已经将失恋的事抛诸于脑后了,心情不错。
绿色的雪佛兰轿车右转入高大的牌楼中央,牌楼上写着大阜两个金漆写的字,穿过牌楼,行驶一小段路,便见到一座拱形的大约50米路程的短桥,桥身通体是白色的,桥的中央镌刻着临江桥,桥上停着一辆老旧的摩托车,一个中年男人正掐着烟,望着鱼竿,一只竹制的鱼篓孤零零地缩在他的脚边,哲平能望见悬空的鱼线在风中抖动。
已能看见桥的右前方的一座小凉亭,凉亭是由橙红色的瓦片与朱漆红的大柱子组合而成的,里面正坐着几个老婆婆,看起来正在唠嗑。
哲平将车开过凉亭,此时有一段斜坡,约莫15度左右的,他轻踩刹车已开到了开阔的停车场,停好车,下了地。
一路的开车使他感到肩膀有些僵硬,他习惯性地将手举高,伸了个懒腰,点了根烟,抽了起来。
这时一个中年妇女拿着几个塑料袋向着哲平走了过来,哲平一边在抽烟,一边左顾右盼已看到了中年妇女,这时他掐灭了烟,将烟蒂扔在脚边,一只脚猛地一踩一转,脸上已挂上了笑脸,这个笑脸一露将参差不齐的牙齿暴露在了明媚的阳光下,让人忍俊不禁。
“怎么又在抽烟啊。”中年妇女率先发问。
“就抽了一根。”
“你这毛病就是跟你爸学的,都不学点好。”
“妈,先上车吧。”
在哲平的引导下,哲平的妈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上车之后,屁股还没坐稳,哲平听见塑料袋摩擦的声音,接着她妈妈便问道:“知道你没上班,刚好要去上坟,就顺带让你带下。”
“嗯,妈,把安全带系好了。”接着一阵安全扣插入的声音。
哲平的内心忐忑,虽说是去上坟,可是还是想把自己辞工想去明州城里工作的事跟老妈说一下,妈妈是个墨守成规的人,恐怕会把自己骂个狗血淋头,自己读书读书不成,这工作工作又是吊儿郎当,女友又没有谈成,这要让妈妈知道了,非把她气倒不可。
他这样思索着,已开过了临江桥,穿过了牌楼,驶上了321省道,他已笃定了,并不打算将自己的想法向妈妈全盘托出。
说实在本来哲平打算这一天就开车去明州,不过一大早就接到了老爸的电话,在一阵寒暄过后,他才恍然发现已经快到冬至了,老爸话里的意思就是自己有事要忙,让哲平陪妈妈上坟去。
刚好自己丢了工作,无事可干,就开着车去找妈去了。
去坟场的路未开发,只铺上了一层琐碎的石子,汽车行驶在上面发出格拉格拉的响声,穿过高速路桥下,已到了停车的地方,约莫半径50米左右的地方早已塞满了车辆,无奈哲平只好继续往前开,碰碰运气希望能找到一个停车的位置。
蜿蜒的土黄色泥路只能行驶一辆车,哲平心里也有些发毛,只怕前方如果有车过来,只怕自己还得倒车返回原地,好在行驶了一段时间后,并无车辆开过来,这颗悬着的心才放下。
他将车停在一棵巨大的杨梅树下,此时杨梅树还依旧枝叶扶苏,下车后风急急吹向哲平的脸,让他不禁将脖颈缩进了衣领内,哲平妈妈手里的塑料袋更是哗啦作响,
赫然眼前的墓碑密密麻麻,这个山头原本就种着些许的花木,以樱花居多,当然也有针松和月桂树,绿枫,槭树等。
哲平的妈妈从袋子里拿出红彤彤的苹果,黄色的橘子,还有香蕉,味丹牌的饼干,接着小心翼翼地将土地经放置在祭拜土地公公的位置,哲平帮妈妈点燃了蜡烛和香。
哲平恭敬地接过三柱清香,虔诚地祭拜了三下,说道:“外公,外婆,我来看你们了。”
哲平的妈妈也照样子祭拜了,风猎猎地吹拂着,不断闪动的蜡烛在风势下不一会儿便熄灭了,哲平见这样接连几次,便将苹果和橘子,还有饼干袋子挡在蜡烛前,这才使得蜡烛能持续燃烧不被风吹灭。
“风可真够急的。”哲平说道。他站在墓碑前远眺,只见前方满山虬枝的樱花树,颇具苍凉之感,山麓下却郁郁葱葱尽是些月桂树和玉兰树。
湛蓝的天空下,乳白色的云缓缓移动,哲平环视四周已随处可见枯黄的芒草,狗尾草在风中摇摆,簇拥在巨大杨梅树下的羊齿蕨却葳蕤繁茂,山茶花鲜红的颜色也异常惹眼。
阳光下即使风稍稍有些急,却不那么寒冷,在哲平外公外婆的坟边种着一棵枫树,虽说不上是哪种枫树,可是鸡爪一般的娇小树叶在疾风中零乱,有鲜艳的红色,也有橘黄,纯黄,看起来十分的漂亮,有那么一瞬间这棵不住抖动的绚烂的枫树使他想到了天空中闪烁的星星。
这时哲平的妈妈已点燃了带来的银色的元宝,随着一阵火光之下,变作了一团灰色泛黄的灰,在疾风中旋转着轻盈地飞走了。
哲平静静地望着跳动的蜡烛的火光,看着闪动着红色光圈的焚香,心头忽然感到十分平静。
将妈妈载回家后,下了车,妈妈还一个劲将祭拜后的水果,饼干塞给哲平,这让哲平心头一紧,颇为感动。
回到出租屋后,他准备再住一夜便退了房,说实在的他现在只想着去明州看甬江,去北仑看东海,在这里让他感到颇为糟心,或是有些迷茫。
一想到相约哥们几个去吃烧烤,发现自己个儿孤零零一个人,他都感到浑身难受,想哭,特别是在这个气温直线下降的日子,更让人觉得长夜漫漫,凄冷孤苦。
说不定再过几天就会下雪了也不一定,而事实上前天的时候已下过雨夹雪了,也因为这点他查看了手机,发现接下来的三天都是晴天,适宜出行。
今天风很急,却没感到有什么寒冷,说实在的下午的太阳还大的很,让穿着黑色棉袄的哲平感到有些热。
他趁着这个好天气,将衣物整理好,将车开到了河边,正浑身是劲地开始擦洗车子。
抹布用力地擦拭去了车盖上的鸟屎,灰尘,他蹲下身子将车子的轮子和钢圈都一并细心擦拭干净,并用塑料水桶一遍一遍从河边灌满水,不住地泼在绿色的车身上,在重复了3到4遍这个动作之后,他感到有些吃力了。
车子已在明媚的阳光下闪光了,轮子和钢圈位置也闪着光,犹如刚买的新车一样,至少从远处看是这样,往近了看还是能看见轮子上甩上的一点点的沥青的黑色斑点,这已经是难以再拭去的痕迹了。
总之这下哲平算是满意了,他双手叉腰,望着绿色的雪佛兰赛欧露出了粲然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