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顾元墨蹲在地上，韩忆瑶围着他踱步，骂骂咧咧，“我做的是生命科学，是未来前景无限的新兴领域，这些年有多少热钱在追逐AI和生物医药领域。你不要再重复，说什么相关公司从15年都开始成长融资了，什么泛生子、基因加，我刚毕业就做生命科技，做了很多年，我知道未来的生物产业有多庞大。我找你们投行做融资，是想让你们帮我拉资金，让我的公司继续运转，继续搞研发，可你们在做什么？你们让我签对赌协议？但凡是对赌，一定是资方占据主动权，可无论从那个角度来看，我才是占据主导地位的那一方。不要对赌，不要收购，不要稀释我对公司的管理权，我说过多少遍，你们听不懂吗？”
顾元墨缓缓起身，看着韩易瑶，问，“韩总，可以送我去医院吗？”
韩忆瑶骂得正起劲，左右手各捏着一沓文件，想要往顾元墨的脑袋砸过去，而且胸部蓄力张口又要大骂。这时，顾元墨缓缓站起身，面对着韩忆瑶松开捂着脸的双手，韩忆瑶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是顾元墨，而不是投行的汪经理，震惊地问，“怎么……是你？”
“我也想……知道……怎么又是你……”顾元墨生无可恋地说，抽出两张纸巾擦手上的鼻血。
韩忆瑶扭头看着秘书问，“怎么回事？让你把投行的人带过来，这都能带错？”
“你不是汪经理啊？”秘书一脸懵然地看着顾元墨。
顾元墨用手捏着鼻子，眼神怨恨地盯着韩忆瑶说，“我不是，我是……”
韩忆瑶担心顾元墨说是孩子爸，赶紧打断他说，“这是我司机。”
秘书想着因为自己的过错，导致顾元墨莫名被人砸断鼻梁，关键是这人长得还挺帅，赶紧对他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没见过汪经理，和汪经理约好在车库见，到了约定时间他没来，我去车库就只看到你，所以才会误以为……”
“行了，你先出去吧。”韩忆瑶对秘书说，在秘书离开后关上门，回头对顾元墨说，“说起来打伤你也不怪我，不过总是你受伤了，那这样吧，我们两清了。”
“……”顾元墨仰着头捏着鼻子问，“我做了什么事，让你觉得可以和砸断我的鼻梁相抵？”
“很多。”韩忆瑶示意顾元墨坐下，从抽屉里拿出医药箱，取出棉棒。
顾元墨冷汗涔涔，“我鼻梁断了，你不会不打算送我去医院吧？”
韩忆瑶用棉棒沾酒精，擦洗顾元墨鼻梁上的血迹，检查完说道，“鼻梁没断，没必要去医院，我帮你处理。”
“你等等……”顾元墨想到自从遇到韩忆瑶，他就开始倒血霉，若是真让韩忆瑶上手，指不定酿成何种大祸，赶紧说，“我想去医院。”
“我没时间陪你去医院。”韩忆瑶拉开顾元墨的手，用棉签沾染鼻孔里的血迹，又说，“你看，不怎么流血了。”
“我可以自己去。”顾元墨还是不放心。
韩忆瑶把他按下去，强行给顾元墨上药。顾元墨很想起身逃开，但是鼻孔里戳着棉签，担心韩忆瑶一不小心给他戳穿了，只好老老实实坐着。不过，韩忆瑶手法娴熟，确实没怎么疼。
韩忆瑶收起医药箱，见顾元墨心惊胆战地盯着她，解释道，“你对我有误解，我没有经常对人动手，你受伤流鼻血也是意外。医药箱也不是给被我打伤的人准备的，而是给我女儿准备的，小可经常流鼻血。”
顾元墨瞪了她一会，本想说她就是暴力型人格，但是想了想好奇地问，“刚才那个人是你秘书啊？”
“嗯。”
“韩总是什么意思？”顾元墨满脸疑虑地问。
“这家公司是我的，叫我韩总，有问题吗？”韩忆瑶笑着反问。
“真的是韩总？”顾元墨一脸的不可置信，脑海中满是昨晚韩忆瑶午夜女郎的装扮，实在无法把脑海中的那个作女，和眼前这个又飒又狠的女强人联系到一起。
看到顾元墨脸上的质疑，韩忆瑶不爽地说，“我查过你，顾元墨，加拿大名校留学博士，网络上的评价一水的职场精英，年轻有为的总裁，面容精致，表情冷漠，禁欲气质，喜欢穿西装，网上所有的照片全都是西装革履着装，从没有人见过你穿别的衣服。你应该以此自豪吧？觉得自己是职场精英，商场的明日之子？”
“没有……”顾元墨听出韩忆瑶口中的讽刺意味，直截了当地说，“我喜欢穿西装，是因为西装的设计和剪裁非常严谨，不是你说的装B。”
韩忆瑶继续说，“从业方面，从加拿大回国后入职华盛，很快又离开华盛，创办天鸿商业分析公司。上个月，受超声刀医美毁容事件影响，公司倒闭，资产清零。老实讲，生活给你这么重的掌掴，也没见你吸取教训，说话还是趾高气扬、盛气凌人，和采访视频里的你一样让人讨厌。我问你，为什么总裁、CEO就要是霸道总裁形象？为什么女总裁、女CEO、女强人，就要是冷血冷面的女魔头？为什么，我私下不可以是可爱软萌的女孩子？”
顾元墨满脸黑线，心想，原来韩忆瑶说这么多是为了表达，私下里她可以混夜店啊。
“我没说不可以啊？女总裁也只是一种职位，也不一定是冷面无情的女魔头，也可以是软萌可爱的女孩子。”顾元墨心虚地说，心虚的原因是，他的确是觉得韩忆瑶这种作女，不像是女总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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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总裁办公室外面响嗡嗡嚷嚷的吵闹声，韩忆瑶挑挑眉毛，眉宇间氤氲着一股忧虑，示意顾元墨不要说话，然后深吸一口气，推开门出去。
通过韩忆瑶和对方的交谈，顾元墨了解到对方是韩忆瑶公司的风投中介，总共来了七八个人，有人唱白脸、有人唱黑脸，颇为强势，想要说服韩忆瑶接受对赌协议，因为只有接受对赌协议，投资人才愿意注资，可韩忆瑶的态度也很强硬，坚决不接受对赌。
顾元墨听得出来，韩忆瑶底气不足，好像是因为韩忆瑶的生命科学公司资金枯竭，面临破产倒闭的危机。
韩忆瑶具备很强的谈判技巧，虽然底气不足，但试图从另一方面说服风投方。
她搬来政府规划，气势汹汹对风投方说，作为中介机构，你们应该帮我融资，而不是帮助金主来逼我。你们知道生命科学未来前景无限吗？我建议你们看看国家的十三五规划，在《十三五生物技术创新重点规划》这个版块提到过，把生物技术分成七类：医疗生物技术、农业生物技术、工业生物能源技术、工业生物化工技术、环境生物技术、生物安全。生命科学是排在第一位的，重要程度可见一斑。我的研究又是生命科学里的尖端研究，植入性医疗器械，前景更不可限量。
顾元墨听到，风投方唱白脸的女孩说，这几年，关于生命科学和植入性医疗器械的前景，韩忆瑶阐述过无数遍，所有人都知道这两种研究能够带来的价值。这也是从16年开始，国内有大量的热钱涌进来的原因，但现在已经是20年了，韩忆瑶公司已经烧了三千万的资金，依然未能拿出相应产品。别说公司盈利了，就连未来如何盈利的方案都拿不出来，所以很多资方都不敢投韩忆瑶了，现在这笔投资也是风投方煞费苦心，花了一年的时间才拉到的。
韩忆瑶用长线思维驳斥。国内热钱很多，资本量很大，但是大家都不愿意去做长线，都想走捷径，恨不得今天投资，明天就想拿到收益。可是，AI生命科学是在这几年才新兴的，目前主要是在构架基础研究，等这个阶段完成了，才能更好做产品，进行盈利。做生物学，生命技术，不能过于急功近利，必须是用长线思维去思考，从整个技术链条去看待投资。
风投方唱黑脸的中年人，用低沉的嗓音驳斥，韩总，目前公司账上只剩五千块，别说让公司正常运转下去，连一个员工的月工资都不够发，更何况，上个月所有员工的工资都没发，这个月也要到发工资的时候了，两个月的工资加起来有一百多万，你拿什么发？如果不接受这笔投资，你现在就该回办公室准备申请破产清算。韩总，你只有一条路可走，接受这笔投资，否则，一旦公司破产，你算过自己会负债多少吗？
顾元墨听到，韩忆瑶沉默了，没有立刻作答，而他也能感受出，沉默的韩忆瑶内心有多愤怒。
果然，只听韩忆瑶冷淡地说，“你在威胁我？我开公司、创业，是想做好生命科学公司，而你们在‘种子轮’开始投资我的公司，然后又担当‘风投中介’的角色，最终成为我的重要股东。但是，生命科学公司是我创办的，我是最大持股人，有一半以上的管理权和投票权，即使公司面临倒闭的困难，也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教我怎么开公司怎么做人。”
听到韩忆瑶这么对股东和风投中介说话，顾元墨忍不住浑身发抖，如果是他处在韩忆瑶的处境，此刻站在投资方面前，他绝不敢这么说话，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顾元墨以为这就完了，哪知，又听韩忆瑶骂道，“我最恨你们这帮不专业的人，以为有钱或者是能拉到投资，就装出一副救世主的样子。我告诉你们，生物技术是现代产业中重要支柱，在国际上最受投资人青睐的产业之一，有些产品一年的收入比我国很多城市的市政收入都要高。我们国家的生命科学，本来拥有自主专利产权的应用就很少，生物产业发展缓慢，没有对国民经济起到应有的促进作用。反而，很多打着高科技口号的企业、产品非常多，比如什么脑白金、脑黄金、核酸产品这些没有任何科学研究依据的所谓生物保健品畅销全国，为什么？不就是你们这帮人只想短期获利，宁愿花钱去做广告，找专家推荐，也不想踏踏实实，投资长期研发？这份合同，我绝对不会签的，更不接受对赌协议。”
说完，韩忆瑶大步回到总裁办公室，当着顾元墨的面，用力把门甩上。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