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精神稳定吧？别半路犯病

“宏卫叔，就是她要走。”谭铮指了指林乐君，对她介绍道：“宏卫叔，江阳村的支书。”

“您好。”林乐君点了点头，这个老头黑瘦黑瘦的，脸上的褶子里好像积了一层厚厚的泥，牙齿黑黄，林乐君觉得，如果不是因为这次经历，她这辈子都不会和这个老头有任何接触。

柳宏卫当支书当了二十多年，人老成精，自然知道林乐君看不上他，他也没搭理林乐君，对着谭铮道：“这就是那个植物人？醒了？”

“对。”谭铮点点头，“送到有公交站的地方就行。”

“精神稳定吧？别半路犯病了，出什么事儿我们可不负责。”

林乐君心想，自己果然不是歧视农民，穷山恶水出刁民，还是个村支书，说话这么刻薄。

“没毛病，就是因为身体原因被送来疗养的，现在病好了，肯定是要回去的。”谭铮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一点没动气。

柳宏卫点点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道：“昨天你们那边那个小妮子叫的太渗人了，我们村里的娃娃吓哭好几个，在这样下去，我可是要往上面投诉的。”

“已经吃药了，这几天静怡姐搂着她睡。”

“真是倒霉，当初租地盖房子的时候，只说是疗养院，还以为来的都是度假的，哪里知道你们城里人这么多弯弯绕绕，是个精神病疗养院。”柳宏卫犹不满意，面对谭铮的态度又没法再说什么，只能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嘀咕着。

支书话说的难听，但谭铮却依旧很好的态度，挂着有理又不失尴尬的微笑，不一会儿胡同里传出“突突突”的声音，一个冒着黑色尾气的老旧敞篷小货车冒了出来，车开到林乐君身边，一股柴油味混合着肥料牲口的难闻气味扑鼻而来，仔细一看，后车斗里成框的核桃、梨果摞起来，还有几只捆着爪子的走地鸡在瞎扑腾。

车门打开，驾驶座上跳下来个二十多岁年轻小伙子，肩宽体壮皮肤黝黑还留着圆寸，面庞棱角分明，乍一看上去是个冷酷帅哥，但一笑起来却透着点淳朴的憨气。

“宏卫叔！大家还要带什么吗？”

“铁牛啊，清单在这里，捡物美价廉的买啊。”柳宏卫掏出个叠起来的破烂信纸递给这个叫铁牛的小伙子。

铁牛打开看了眼，塞进裤子兜里点点头，爽利的答应着：“您放心吧叔，保证完成任务。”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来晚了！”几人正说着，另一边的拐角又跑过来一个年轻人。

林乐君觉得好奇，这个跑来的年轻人看起来不像是村里人，没有世代种田劳累所造成的麻木苦相，而是眉眼飞舞看起来十分精神，皮肤也有别于村里人的粗糙和黑红。

林乐君本来以为这村里的村民们都对城里人有莫名的敌意，可那个刻薄敌意十足的村长在看到这个年轻小伙子的时候却像是变了一张脸，不等他靠近就连忙迎了上去，脸上的这字好像都高兴的扯平了不少：“刘老师来了！刘老师说的什么话！您啥时候来都不晚！”

“前几天才刚教了孩子们守时诚信，结果自己就晚了五分钟。”这小伙子喘着粗气跑到众人面前，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

“宏卫叔说得对，刘老师您再客气我们就不高兴了啊！这不成了把我们当外人了！”高铁牛也走上前哈哈笑着。

“让这么多人等我真是过意不去，不好意思啊。”这句话刘老师是冲着谭铮和林乐君说的，接着他又转过头对铁牛道：“别寒暄了，快点出发吧。”

铁牛一边答应着一边赶紧从驾驶舱里拿出几床破旧露出棉花的花被子，一脚蹬着后车轮在车厢里鼓捣一番，接着道：“刘老师，我给你铺几层被子，路上不硌得慌。”

“哎对！多铺几层，小刘老师皮娇柔嫩的，别给咯坏了。”柳宏卫连忙点着头叮嘱道：“小刘老师，你是文化人，那书啊本子啊要是拿不动就尽管吩咐铁牛，让铁牛给你扛！”

“宏卫叔，我力气再小也是个男子汉，几本书哪儿还提不动啊。”刘老师有点哭笑不得，但也笑纳了村民们的好意。

边上一直没说话的林乐君只觉得这世界魔幻了，不可思议的看着谭铮：“你说的车就是这个？？”

“对啊。”谭铮点点头：“这村没通公交和客车，要出去就得坐这个，这可是村里通往外界唯一的车。”

“你就让我坐这个！！”林乐君崩溃的喊道。

“嫌弃就别坐！我们又不稀罕让你坐！”铁牛听了这话脸色一下冷了，看着林乐君说道。

“你考虑清楚，要出去，就只能做这个车，今儿要不去，下一次不定就得十天半个月了。”谭铮轻咳一声，走到林乐君身边小声在她耳边嘀咕道。

林乐君深呼吸几下平复心情，十天半个月，还得坐这个车…一想到还要在那个诡异的疗养院待十天半个月，她一阵头皮发麻。

“十天半个月后，可能就不是蔬果了，可能就是拉着几只羊出去卖……你打算和羊挤着走吗？那玩意儿可比鸡骚。”谭铮看着林乐君的脸色继续嘟囔。

“我走！”这句话成了最后一根稻草，林乐君当即下了决定，深吸一口气就走到了车边。

铁牛将后斗打开，扶着小刘老师上了车，小刘老师走到尽头铺好的棉被上坐下，林乐君也被谭铮扶着上了车，她小心翼翼的绕过那几只红着眼睛虎视眈眈的鸡，贴着尽头的另一个边角蹲下，铁牛看了眼林乐君，最后也没说什么，直接把挡板插上，走回副驾驶发动车子：“走了宏卫叔！”

“注意安全啊。”村支书拿着旱烟斗朝车子挥了挥，谭铮也跟着挥了挥手。

“你还是坐下吧，这车晃得厉害……”小刘老师看着别别扭扭蹲坐在角落里的林乐君忍不住说道。

林乐君现在觉得所有人都是在看她笑话的，铁青着脸一句话不说，继续蹲在那边和一身红毛的大公鸡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