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故事的走向上讲，这算是神转折，祝青青终于有了点女主的感觉，她成了一个驱魔匠的编外徒弟。
一边光明，一边黑暗，这设定还挺嚣张的。
蒋光头很细腻地发现祝青青夸张的表情，关怀道：“妖徒，你咋了？”
祝青青虎躯一震，耳朵都竖起来了：“妖徒？这是啥，新名词儿？”
“嘿嘿，是不是很贴切！”蒋光头用茶杯灌了一口酒，“师父这儿没有什么大规矩，虽然师父我不会养你，你得自己过，但是出了什么事，师父还是能管你一管的。”
祝青青扪心自问了一下，老实道：“师父，我总觉得除了没钱买鸡，我好像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瓦尔德父子，祝青青一直没有害怕的感觉，而面对这群人也是如此，这是为什么呢？
祝青青想得出神，来吃饭的已经准备走了，蒋光头正在招呼她：“妖徒，走了走了，你还想睡这儿不成？”
祝青青老老实实地跟着出去了，心理琢磨着等回去该做什么，结果等到关门声响起，她才发现，竟然是全员出动。这大半夜的，组团干吗去？
“你们这是……”她被挤进电梯，小心翼翼地问。
“嘿嘿，带你玩儿。”蒋光头又喝了一口酒。
祝青青知道这些人虽然有问必答，但是答的完全就不会是她想要的答案，干脆闭嘴了。出了公寓，十二个人陆陆续续地上了五辆车，她一个人坐在四叔的旁边，正要开车，突然后车门被拉开，段无恶坐了进来！
“你不用怕，我坐在这里，不灭你。你只要告诉我，你到底知不知道，找你的吸血鬼是谁。”
“我要是知道，我觉得我不会跟着你们了，不管萧老爷子说了什么，我都应该跟着同族混，跟着你们，我永远不可能是自己人。”
这回答让段无恶和薛四叔都沉默了，两人都诧异地对视了一下。段无恶似笑非笑地看看四叔，然后对祝青青道：“你突然这么有脑子，倒让我们不习惯了。”
祝青青翻了个白眼。其实心里有点不安，她真的很担心这么说话会被拍死……
车队没有进祝青青的学校，而是通过景区的山道一路开到半山腰，等到开不进去了才下车。一行人沉默地往前走去，蒋光头似乎是这一行人中除了萧老爷子外身份最高的，他一直和萧老爷子并排走着。
队伍一转，离开了山道，祝青青知道，防空洞只有从她的学校上山那条路才能路过，此时从这条路走，必然是要从野林中绕过去。没了路灯，众人都亮起了手电筒，祝青青眨眨眼，很快适应了黑暗。
一直到进入洞口，祝青青发现里面竟然有个年轻人，此时正坐在一个睡袋上等着他们，看到薛毅和萧初生特别开心：“我要吃吃吃吃吃！”
“给你给你！”薛毅扔给他一个饭盒，还是温热的，那年轻人迫不及待地打开，狼吞虎咽起来，一边吃一边点评：“外卖都能烧出这么好的三杯鸡啊！”
祝青青真想举手说是我我我啊！可其他人都沉默地往洞里钻，她也只能讪讪地跟了进去。里面此时非常亮堂，地上的虫尸已经被清理干净了，转而是一圈朝四周照射的日光灯，把整圈的石壁都照得极为明显。上面很多裂缝都被重新涂上了石灰然后把线给瞄上了，几个人进去后二话不说，就各站一边拿出个本子开始描，其中萧老爷子用的还是毛笔！
没事儿干，又一头雾水的祝青青无聊得不行，偷偷问凑进来看热闹的薛毅：“这什么情况啊？”
薛毅耸肩：“描阵啊，这儿很多阵都是失传的名阵，而且一个叠着一个，一小片里好几个阵，光这连接不同阵的方式就很厉害……这也是我白天听来的。”
“你们白天也来过了？这是对这儿真爱啊！”
“不止啊，可能要在这儿待很久啊，听说阵超多，这几个老爷子都激动哭啦。”
“那我来这儿干吗？”
“跟我一样，见识见识呗。”
“你可以当野营，我难受啊！”祝青青感觉很不舒服，要不是她不能呼吸，恐怕她都能感觉到窒息了。
薛毅的回答只是一个幸灾乐祸的笑。
祝青青只能再次拿出手机，惊讶地发现竟然有信号了，微信里好几条俞悦的信息，问她国庆出不出去玩。她刚回了条消息，就突然听一个人“咦”了一声，像是有什么大发现似的。
“这里不对头！”
“怎么了？”蒋光头问。
“是油！这是用油画的。”
“怎么会，谁家的规矩？而且是油的话，这么多年早没用了吧。”有人凑上去一边看一边说，“嘿，还真是油，看起来还是整个大阵的最底层。”
于是一群人全凑了上去，纷纷鉴定，最后是段无恶和萧老爷子轻声商量了几句，断定道：“没错，这是西方的圣水。”
下一秒，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望向祝青青，她惊得后退一步，靠在了洞壁上，被一股热热的感觉灼得一跳。
祝青青也是从薛毅那儿知道了真的圣水其实是泛油光的，但是到底是什么驱魔原理……她也不知道。
“你们……有什么进展了没啊？”感觉一夜都过去了，他们商量的声音她倒是一字不落地听了，可听不懂啊，只能问神采奕奕的薛毅。
薛毅果然已经被奢靡的生活磨砺出了夜猫子的秉性，他此时精神焕发：“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啊，只知道这个墓不是古墓，但也有一百多年历史，照理说这么多门派联合的大行动应该是有记载和传承的，但是偏偏我们一点都不知道，所以这肯定是跟政治有关。”
“哈？”
“如果是门派中的私人行为，那这样的封印行动必然是要子子孙孙传下去引以为戒的，除非有个力量不想让这件事情重见天日，希望以后再没人提起，所以干脆下了禁口令，确保这件事情永远没人知道。”
“但是这个吸血鬼显然只是被封印，不是死啊，怎么可能永远没人知道？不留点信息给后人怎么办！”祝青青说完就悲愤了，“我就是受害者啊！早知今天打死我都不来这里上学啊！”
“……”薛毅无语，他大概也挺赞同的，思考了一会儿，没想出什么解释，“是啊，瞧这群祖宗办的什么事儿……”
“谁会料到这儿会有地震。”段无恶突然插嘴，他此时刚从洞外喝了水过来，正好听见祝青青和薛毅咬耳朵，“山城，地势坚固之地，竟然也被震裂了，我们的祖宗又不是神仙，机关算尽，算得了天意？”
“哦！这就是所谓的不可抗力啊……”祝青青叹息，转而又很不要脸地加了句，“老天都帮吸血鬼。”
段无恶平静地看着祝青青，祝青青很谄媚地朝他笑笑。
一晚上竟然还不足以记录完所有的阵法，等到大家都疲劳得站不住的时候，竟然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祝青青在众人的围观下涂了一身的防晒霜，然后跟了出去，这回她直接跟这群人分道扬镳，顺着防空洞前的路，直接回了自己的宿舍。
俞悦不在宿舍里，根据祝青青的经验，她刚起床，觅食去了。
祝青青就坐在座位上看俞悦昨天传给自己的九寨沟行程单，看来看去也就那样，然而最纠结的是九寨沟无论哪一段的行程都写着：景区紫外线较强，请游客做好防晒工作。
人都怕的晒啊！她怎么办啊！
俞悦绝对跟自己有大仇！
可作为一个爱玩的人，她实在不想错过九寨沟。
“哎你回来啦！”俞悦提着一碗红汤抄手进了房间，看到祝青青的时候欢快一笑，“啊，防晒霜到了你先试试呗！”
祝青青接过她翻出来的盒子，抹了一点到手臂上，探出窗户。温煦的阳光照在她的手臂上，不再是灼热了，而是温暖，和人类一样的感觉！
虽然她现在更习惯于冰冷，但这种感觉还是让人很怀念啊。
“怎么样怎么样？”俞悦很期待的眼神。
“嗯……”祝青青沉吟，“很不错！你快吃饭吧，我玩游戏去了。”
这一玩就玩到了晚上，俞悦照例在宿舍关门前一刻收到了朋友们的活动通知：“通宵KTV啊去不去！”
祝青青斜着眼看她。
“去不去嘛？去吧，周哲他们请客哦！”
土豪请客果断去啊，祝青青正愁这漫漫长夜无心睡眠呢！于是两人稍微准备了一下，就和同样收到通知的周明涵和黄颀伟一起打车去了KTV。周哲正在外面等着，大家随意寒暄了一下进了包厢，刚进去俞悦就嗷了一声。
祝青青也睁大眼。
我去，这坐着的是谁，李尔？他一面拿着话筒唱着歌，一面还朝进来的人微笑着挥挥手，那姿态极为优雅高端，与乌烟瘴气的平民KTV装潢格格不入，但偏偏又带了点相通的靡靡之气。
俞悦极为兴奋，屁颠屁颠地坐了过去，似乎全然忘了祝青青当初的提醒，拿出手机调出自拍模式就朝李尔示意。李尔自然应允，于是两人非常“嗨”地合影了一张，俞悦兴奋得嗷嗷叫，当即把照片分享了朋友圈。
祝青青则难以掩饰地有点冷淡，她习惯性地坐在了最边上，那个听众的位置，实在是她虽然不五音不全。不过李尔唱得真是好，让她这个观众，终于有了超值的感觉。
这话，俞悦说出来了：“我去，这不是原唱吧？太好听了！我都醉了！”
顿时露出沉醉表情的人一秒变为作呕。
“男神你长得这么帅，会调酒、会中文、会德语，歌还唱得这么好听，还有钱……你是要逆天吗！我已经无法直视这个世界了，你这么完美让我以后怎么嫁人！”俞悦继续感慨，“我嫌弃我老公的话第一个就要怪你！”
“如果你不介意，我有很多优秀的朋友会愿意与你发展一下的，可爱的俞悦小姐。”李尔趁着间奏笑着说。
“跟你一样吗？”
“或许有些比我更优秀。”
“嗷呜！”俞悦激动得狼嚎一声，下一秒就深沉起来，“男神你这样的我看看就行了，深入发展什么的还是算了。”
“噗！”祝青青笑了一声，转头问一旁的周哲，“这怎么回事儿？”
“昨晚和娜娜一起泡吧碰到的，他在吧里随便唱了首歌，美爆啊，全场轰动，我随口说了句什么时候一起唱K，他说不如今天，我们就这么定啦。”周哲道，“其实今天是他请客。”
真是……防不胜防啊！
无奈，祝青青给李尔的手机号发了短信：“同志，请问你到底要干吗？”
李尔已经一首唱完，转移了话筒。自从给了祝青青号码后，他那只最新款的苹果手机就一直握在手里，信息一到他就打开看，然后似笑非笑地看了祝青青一眼。
“我以为你应该理清了我们的关系。”
“啥？”
“我和我的父亲，是您父亲的仆人，在寻找您父亲的这数百年来，我们手里沾了不少驱魔匠的鲜血，现在亲王大人为了养精蓄锐重新沉睡，而作为带给他重生的人，并且是他唯一的血脉，我们的忠诚将转向您，同时保护您、跟随您、陪伴您。”
祝青青被这信息量震得一愣，还没来得及回什么，下一条就紧接着来了。
“所以说，如果您为了您在现世的牵绊而将我交给那些驱魔匠，我将毫无怨言。俞悦同学朋友圈中的照片为证，您只需要转发一下，我的忠诚就圆满了。”
等等等等，重点好像不是这个啊！但是他好像也用肉麻的方式回答了这个问题啊！而且，他说那么多似乎不止一个意思啊！到底是什么呢？
祝青青琢磨了许久，理出了几层意思，他知道她在和驱魔匠联络，也知道她想两头讨好，并且表示无论她怎么做，他都会支持并且全力配合。
好样的，这样的忠犬属性，在这样一个高冷男神身上出现，真是非常违和啊！
打死她都不信。
祝青青无视一切表态，转头又回了一个大杀器：“你为什么下午能上课？”
李尔很快回复：“这是最前沿科技，我的帽子上有一个连接领口的抗紫外线网装置，对我的头部产生全方位保护，其他部位，是衣服的作用，特殊材料嘛。”
“那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我不怕太阳？”
李尔没回话，他远远地在另一头看着祝青青，沉思起来，深邃的眼窝里，看不清神色。
浑浑噩噩就过了大半夜，祝青青被李尔打量了半晚上，早就淡定了，便拿出手机开始看小说。
李尔忽然站起来，从容地走了出去。
祝青青心头一跳，她想了想，也起身跟了上去。
她有种感觉，不管是不是故意的，对方都巴不得她跟上去，她几乎已经确定了他的目的……
但总有那么一天的，就算不自己做，总要知道的。
没有上前跟李尔并排，祝青青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看他走出包厢，在静谧的大街上缓缓行走。一直往前，然后进了一部电梯，她一闪，也窜进电梯，一言不发地站在他身边。李尔笑得很柔和：“别紧张，没什么的。”
祝青青不抬头，不看他。
电梯门开了，迎面就是一阵声浪，竟然是个迪厅。
里面烟雾弥漫，人声鼎沸，嘈杂喧闹得让祝青青一阵眩晕。天可怜见，她虽然不是土鳖，但真没去过夜店，任何形式的都没。她完全不知道里面的规则、真实形貌、消费水准，简直就是两眼一抹黑。
现实也是如此，祝青青的穿着在这儿真是显得极为突兀，她一件黑T恤，外面青蓝色的开衫，下面一条烂大街的牛仔裤，脚上依然是不怕冷的人字拖……可刚刚过去了整整一排美女，全是闪闪发光的紧身连衣裙，夜店的灯光闪过，亮瞎了她的狗眼。
李尔看了看手机，朝她招招手，然后似乎打算穿过舞池。
这简直就是群魔乱舞的地方啊！那一坨坨舞动的身影，真是让人吃不消啊……
李尔已经往前挤了一段，回头看她卡在最外围，做不能状，不由得笑了，回头走两步伸出手。祝青青犹豫了一下，还是递上了手，只感觉寒气逼人，完全没有握到男神级别的人的手的激动感！这是在比谁死得更透吗！
两人就在舞池中跋涉起来，祝青青终于忍不住问：“为什么不从旁边绕？”
“我不希望我的公主被人邀请。”李尔头也不回。
“你回头看看你没拉错人吗？”
李尔回头认真看了看，煞有介事地点头：“你的第一次被邀请，必须是我的。”
祝青青感觉全身的酸水都被激活了，她肉麻地想甩掉李尔的手，使劲甩了甩没甩脱，大怒：“你说句人话会死吗？”
李尔呵呵一笑，继续往前，忽然又停下了。祝青青站在他背后，被挡住了视线，只能在林立的手臂中冒着各种被打脸的危险探头看去，一口血差点喷出来！一个穿着低腰紧身牛仔，上身只系了一根小领带，戴着白色小礼帽，长得不错的小男人，正贴在某人面前扭动！
李尔似笑非笑地看了一会儿，回头问祝青青：“喜欢看他跳吗？”
她一脸悲怆地看着他，这里简直没个正常人！这样跳放到街上，不被罚死也被围观死啊！
祝青青都不记得昨晚是怎样一阵风似的逃走的，等她缓过神来，已经是第二天了。她在看完第五部电影后，俞悦才醒来，这已经是晚饭时间了。
两人出了宿舍，俞悦则一边左顾右盼，看还有什么可吃的，一边训她：“无聊你看书啊，你不是要考公务员吗，你那么渣不比别人多看一年你行吗？”
祝青青立马回嘴：“看书看了十多年了都！”
“好好好，那你看电影吧，反正要考公务员的不是我。”俞悦又钻进超市买饮料。
祝青青在屋檐下站着，无聊地看着四周，就见到又一个熟人江小花扭着腰走了过来，看到祝青青就特激动地大喊一声：“亲爱的！”然后奔过来，迎面第一句话是，“你有没有多余的钱？”
祝青青一挑眉，非常干脆地拉出自己大裤衩的口袋，除了宿舍钥匙和手机，空空如也。
“你什么都没带出来干吗？”江小花非常不满。
“我无聊出来遛遛呗，你出去玩儿啊？”
“哎呀，我朋友急用钱啊，我要去银行取，但我前两天刚买了这个包，哪儿来多的钱啊。”江小花说着侧身让她看自己新买的挎包。
祝青青瞄了一眼：“你买个草包就没钱了？”
“什么草包！编织包！编织包啦！比皮包还贵！”江小花就看不得她那土鳖样，“我这个月的零花钱全花这上面了！每天只能吃泡面了！对了，悦悦在不在？”
正说着，俞悦提着一大堆零食出来了，看到江小花就打招呼：“哎哟小花，出去玩儿啊？这包很不错嘛，新买的？”
“还是悦悦有眼光！”江小花睥睨了祝青青一眼，转头问俞悦，“悦悦，你有多的钱没？快借我点我急用。”
俞悦二话不说就摸口袋，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五块和两张挤成一坨的一块，“就这些了。”
“……”江小花颇为沧桑地挥挥手，“算了，你省着点用吧。”
“我就出来买个晚饭，你指望着我带多少钱啊，你还嫌？那你要多少？”
“至少三百！”江小花还伸出三根手指。
俞悦点点头，把零食交给祝青青提着，自己捧着快倒出来的面，一脸云淡风轻：“亲爱的，走着！”
祝青青就偷笑着跟着走了。
江小花在后头鼓着脸站了会儿，无奈地下了山。
深夜的时候江小花突然给祝青青打来电话，在电话里哭着说：“青青救命啊！这次真的要问你借钱了！”
祝青青本来就不困，闻言更清醒了，她走出宿舍到过道尽头：“怎么了这是？”
“我朋友生病了正在医院抢救，我手头真的没多少钱，你能不能先借点儿？”
“哪个医院？”
“区医院，急诊室。”江小花一边说一边擤鼻涕。
祝青青挂了电话掏出银行卡，俞悦走出来，问：“怎么样啊，要不我出点儿？”
“别了，我这儿借钱给他，到时候需要了你养我好了。”她穿了衣服准备出门，“那我自个儿出去吧，你留守哦。”
俞悦点点头，转回了电脑前。
祝青青掏空了卡，给自己剩个生存底线，也就能捞出一千块钱。她跳楼出了宿舍取钱，揣着钱下山一溜小跑就到了区医院，急诊室那儿就江小花背着他的草包颓废地等着。
“青青你来得好快！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什么病啊？”
江小花有些犹豫：“听说是毒瘾犯了。”
“吓！”祝青青大吃一惊，“小花儿你乱就乱点儿，你不是那么胡来吧！”
“废话，我当然没那么蠢，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啊，他突然就跟癫痫似的发作了，而且现在也没确定是不是，化验结果出来说没问题来着。”
祝青青翻了个白眼，掏出钱：“拿去用吧，干吗用的？”
“120、急诊费、药费，还要预支一个礼拜床位费，点滴、器材、化验，我的天，我看着单子简直要死啊！”
祝青青也头晕目眩，挥手：“去吧去吧，这儿我蹲着！”
江小花揣着钱一溜烟跑了，祝青青在急诊室外晃了晃，朝着门缝里瞅，竟然看到一根眼熟的领带挂在床尾。祝青青眼前一阵电闪雷鸣，我去，是那个扭动的小帅哥！
忽然，急症室里一阵喧闹，隐约听到休克、电击什么的，祝青青被吓了一跳，正站起来探头探脑地往急诊室大门瞅，大门口噼里啪啦一阵脚步声，她一看胆儿都颤了一下，我去，驱魔众来了！
狭路相逢地头蛇胜，走在最前面的正是段无恶，他此时完全没有任何中年温文美大叔的气质了，一身皱巴巴的短打布衫，古色古香却完全没有不伦不类的感觉，看到祝青青眼睛一眯，在萧初生“祝青青”的惊讶声中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祝青青头皮都麻了，她自问不亏心，却还是有点腿软，结巴道：“我……我什么都没做！”
“你师父找你去了。”
“哦。”
“现在看来用不着了。”
“呃？”
“阿生。”段无恶朝后瞥了瞥，“把她……”
“青青！”江小花的声音欢快地插了进来，就见他拿着一大堆单据和药乐颠颠地跑过来，“我跟你说哦，我真是佩服死我自己了！这在医院缴费办手续真的跟打单机游戏一样哎，我过了一关还有下一关，感觉没完没了的，我硬是没百度没找攻略自己一路通关哦，我还查了一下我们大学生的优惠呢，好像真的有哎，很多药都便宜了！”
祝青青还在刚才那个“把她……”的后遗症中无法自拔，江小花的话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只知道江小花出现得可真是及时，而且似乎是个很好的人证，但是她又不知道该让江小花证明些什么，只能虚弱地望向驱魔众人。
段无恶瞪了祝青青两秒，和几个大叔一起被一个医生迎进了急症室。门关上后，不知道里面的人做了什么，本来还若隐若现的声音忽然就被隔断了，她撇撇嘴。
萧初生没跟进去，这时走上来笑眯眯地道：“祝青青，这是你男同学啊？”
“青青，他是谁啊？”江小花双眼放光。
祝青青忽然就灵光一闪，意味深长道：“哦，他啊……我朋友。”
江小花眨眨眼：“你朋友就是我朋友啦，大家以后一起玩！”
“哎，对了，话说你朋友刚才休克了。”祝青青突然道。
“啊啊？”江小花惨叫一声，“这这……这怎么办啊，我要不要联系他们老师啊？他不是本地人，出了事怎么办，怎么会呢！”
祝青青耸耸肩表示不知道，萧初生这时开口了：“别担心，刚才进去的几个是这方面的专家，你朋友会没事的。”说罢对祝青青招招手，“来，出来说点事。”
江小花这时候也只是八卦地看看祝青青，然后垂头丧气地坐在了凳子上。
祝青青跟着萧初生走到外面，立刻被问：“大致讲下怎么回事吧。”
“昨天被一吸血鬼带去夜店，我一开始就被吓跑了，后来我估计他是和一群高富帅白富美狂欢来着，并且……吃饱了，我发誓我可饿着呢！”祝青青言简意赅。
“那你这回知道他的长相了吧？”
祝青青皱眉：“太紧张了，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那混乱的场面。”
“祝青青，你别把我们都当傻子。”
“那麻烦你们也别把我当傻子。”祝青青毫不犹豫地回嘴，“亲娘也不带这么知无不言的，我确实见着他了，但既然他能这样找到我，指不定就在附近监视我，我现在知道了，他有伤害我朋友的能力，那我就不会出卖他，有种你们逼死我。”
祝青青现在开口忽悠都不用过脑，那眼神真诚还带着愁苦，真让萧初生愣了一愣，一时间也辨不出真假，只能低头沉吟：“昨天，我们被袭击了。”
“哦？”
“一个吸血鬼，抓了薛毅，但今早薛毅自己回来了。”
“……”
“根据薛毅的说法，那个吸血鬼对他的主人非常失望，抓了他没有用了，所以才放他回来。”
祝青青略有所悟。
“如果这个主人说的就是你，那就好解释了。”萧初生缓缓推理，“刚好两只吸血鬼，一个设局逼你成为真正的吸血鬼，一个抓了薛毅等你成功成为真正的血族后，给你打牙祭顺便报仇……结果你没配合。”说罢，萧初生拍拍她的肩膀，“哎，不管怎么说，妹子，好样的。”
不知怎的，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祝青青怔愣着消化以后，竟然有种委屈得想哭的冲动。
一个多小时后，急诊室的那几位专家总算是出来了，昏昏欲睡的江小花立刻冲上去追着段无恶就问：“医生，我的朋友怎么样啦！”
段无恶此时正在脱从急诊室穿出来的白大褂，一边脱一边说：“好了，以后不会那么严重了，让他好好在家休息个……一年，别乱蹦跶就行，那种地方不许再去了。”
江小花震惊了，而后是一脸无奈：“医生啊，我管不了他啊。”
“那就是他的事了，命是他的。”段无恶看也不看祝青青，招呼了一下萧初生就出了急诊大厅。
听声音是在门外站着了，但是他们似乎又用了什么手法，祝青青听不清他们说什么。
又聊了一会儿，祝青青做出撑不住困意的样子，走出了医院，驱魔众人都已经走了，留下萧初生在那里：“青青要我送你回宿舍吗？”
“唔……”
“顺便趁着早市到菜场买只鸡？”
“走着！”
车上，萧初生语气欢快地和祝青青聊天：“薛毅可能要休学一年。”
祝青青一愣：“为啥？”
“这两天这里形式有点复杂，他人在圈子里，却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他四叔跟家里商量后，决定把他押回去补课。”
“哦。”祝青青觉得这个提议相当科学，“那你们剩下的呢，就和我杠上了？”
萧初生失笑：“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这么多人全围着你转，图你什么？”
“那是和那个洞杠上了？”
“嗯。”萧初生这次笑得不那么开心了，“青青啊，这事儿你还是上点心，你不肯供出那俩吸血鬼，我们可以理解，但是他们的身份，我们心里是有点数的。就这么跟你说吧，段叔是打定主意死磕到底了，和那些被灭门的家族有点姻亲关系的家族都派人来陪着磕了，拖后腿的我们已经送走了，上头也已经关注起这事儿了。”
这是祝青青当初就明白又不愿意直面的问题，被这样血淋淋地揭开来，她只能沉默。
“还有，我看过你的QQ状态，你也是个爱国的人，我问你，要是你现在还是人，你知道了几个西方妖怪来我们的地盘上兴风作乱，大肆残害我们的同胞，手上不下百条人命，而由于死因离奇，甚至都不能公布于众……”
祝青青明知萧初生在激她，但还是握紧了拳头。
“最可恨的是，这些人很可能就是百年来为了抵抗外来侵略，拼死作战在第一线的战士，他们在打败外来侵略者后好不容易赢来和平生活，却惨遭报复。家学、传承，一切的一切，全没了……你怎么想？”
“……”祝青青双眼无焦距地看着前方，天已经有一点蒙蒙亮，晨光中，驱散不开的夜色浓重到窒息。
萧初生叹口气：“我知道你很怕段叔，我们这一辈的都怕他。可能你听了他未婚妻的事儿，但其实，他那一辈，和我们爷爷那一辈，就是听着各处灭门惨案成长的，上下三代人追着未知的凶手疲于奔波，好不容易凶手消停了几年，却又冒了出来……段叔本来就不甘心，现在我们也只能全力支持。”
“反正……”祝青青感觉说话有点困难，“反正这事儿……没完。”
“对，这事儿，没完。”
祝青青抬起腿，刚想用力蹬一下泄愤，但想到自己现下的力气，只能怒骂一声，然后轻轻地放下脚，弯下腰把脸埋在了大腿上。
吸血鬼没有呼吸，萧初生也看不出祝青青是不是在哭，只能沉默地驾驶着车，把车开到菜场边上停了，下车走了进去。祝青青过了半晌，掏出手机，发现手机还剩一丝儿电，便给李尔发了一条短信：“抓薛毅，逼我就范，都没关系。但是人家说了，灭人满门，残害我同胞。这事儿别说他们，我都跟你们没完！”
想了想，她又加了句：“你们有没有什么想解释的？”
发完看了看手机那点岌岌可危的电，反正留着还是关了都撑不到一小时，她干脆就放口袋里不看了，萧初生提着一只鸡和一点食材回了车上：“我租了薛毅的房子，先到那儿吃饱了，接下来怎么样你说。”
“你没别的事儿吗？”她忽然觉得这家伙这架势有点围着自己转的感觉。
幸好萧初生摇头了：“当然有，安排好了你我就要去市政图书馆。”
“……”这个去处高端到祝青青都不想问去干吗。
“你有兴趣吗？”
要以前她大概觉得去这种地方浪费时间，但现在她就无所谓了，于是果断同意了：“那我吃东西，你休息下就去吧。”
“嗯，好。”萧初生打着方向盘。
薛毅大概是走得匆忙，东西都来不及理。萧初生也是个邋遢的样子，什么都无所谓，除了换了床单被子以外，其他一切照旧，连喝水都没买杯子，用的是招待客人用的纸杯。
“你随意啊，我进去睡两小时……要不中午你喊我醒来？你……能晒不？”萧初生特别自己人地招呼道。
祝青青点点头掏出防晒霜晃了晃。
“那我睡去了，有事你喊我。”萧初生打着哈欠进房了。
祝青青拉起了落地窗所有的窗帘，把整个客厅弄得黑乎乎的，才很是舒服地享用起自己的大餐，顺便找个充电器给手机充了电。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给俞悦报了个平安，就涂好防晒霜，叫醒萧初生，两人出发去了市政图书馆。
市政图书馆并非完全开放的，每天定时不说，还要预约登记，萧初生一路畅行无阻，带着祝青青又是签字又是记身份证，很快就进到了内部。进去后他直奔市志文献区，祝青青则满怀希望地溜达了一圈，发现果然不好的预感成真。
市政图书馆里会有漫画和言情小说吗？她满心绝望地站在唯一还勉强看得进的报纸杂志区，捞了一本地产杂志，走到萧初生那儿，却见他戴上了眼镜，手里一本发黄的厚册子，手边一堆旧书，正一边翻一边念念有词。
看他那样子，似乎不是看书，而是在找什么。
“你是在找什么资料吗？”祝青青随口一问。
萧初生却一副“就等你问”的模样，笑眯眯地答：“是啊，你找到好看的了吗？没找到的话就帮我看看呗！”
“……”祝青青顿时明白自己是掉坑里了，她无奈地叹口气，把手头的杂志放回去，回来翻了一下萧初生推到她面前的书，哀叹，“我的天，这辈子没想过会看这玩意儿。”但她也明白了为什么萧初生一定要来这里翻旧书，虽说是信息化时代，但是总有一些东西是不会放网上去的。
萧初生现在看的，一看就知道是很久远以前的。
“主要找什么呀？”
“不知道。”萧初生随口就答。
“……”畜生！
“哦，你别郁闷啊，真没什么方向的，大概就是找这一百多年来，所有跟那个洞相关的记载啊。”
“你看《聊斋》还有希望点。”
“你不懂，这么多人家来，而且当时是在战争时期，这些人能是普通人吗？那块地方被挖出个洞，能一点动静都没吗，我们这群人那么爱国那么老实，能偷偷做不让政府知道吗？要动人动地，那就会有蛛丝马迹，就会有个名头，我们要找的，就是这个名头。”
“比如？”
“比如某某年一个什么传统文化访问交流团啊，比如鉴宝会啊，宗教交流啊，这样的……各种可能。”
“那个年代，你们还有空传统文化访问交流？”
萧初生一脸鄙视：“亏你还是文科生，那我问你，新文化运动怎么回事？西南联大怎么回事？”
“……”祝青青知错就改，二话不说坐下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