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储玉坊凶杀案(三)

  • 诸钰坞
  • 复三白
  • 2339字
  • 2021-03-11 19:28:01

朱时看着白巾如此气愤,突然就萌生了一个念头:也许白巾要的,一直都是这样,兄友弟恭的坐着赏月吃西瓜,从来不是要什么家仇国恨。

他是真的想要报仇吗?

夜半时分,胶州近日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府衙下令落更宵禁,街上已空无一人。

一慢一快,二更钟响,已入亥时。

街上所有的酒楼坊子,梨园艺馆,都早早的关了门,不知有多少达官贵人,夜无去处。

这是安南最大的州府,胶州,都护府坐镇,朱家军十五万大军驻扎。可一夜之间,十余人丧命,一州百姓,人人惶恐。

城西文景街巷尾处,有一不算大的三进院子,破败荒废,街坊相传闹鬼,已是许久无人居住,连附近本就不多的几户人家,也都先后搬走了。

“都护亲至,这些年是第一回啊。”院落深处,主屋厅堂前,有一桌石棋,棋盘旁坐着一位老人,看着年纪约莫是刚到杖国之年,声音浑厚有力,摄人心魂。

“太公亲至,在下怎敢不来迎候?”来人小步紧挨着上前,恭恭敬敬,深作一揖。

“都护大人,只你我二人,作戏给谁看啊!”老人开口,满是不屑,连抬头看一眼都护也不曾。

“太公盛气凌人,难怪被人拔了二位少副帅,行事还是这般百般思虑!”都护咬着牙暗讽,不留情面。

“一个坊子而已,我全拔了又有什么问题,且刚杀了十余人罢了,就值得都护这般谨慎,非要约我亲来面谈?!”老人虽老,却是难掩浑身杀气。

“太公,昨夜那坊子里可还有你的亲孙儿——”

“不肖子孙做了文官,我没革了他的族谱名录都是好的了,劳什子亲孙儿,我可不认得!”老人未等都护说完,又堵住了他的话头。

“朱太公!你罔顾谁的性命我不在乎,可你以为眼下朱时还是你那无能孙儿吗?!他背靠娄潺,今日就已经将状子递上了驿站,你当娄学忠是那泥丸捏的任你兴风作浪吗?!”都护彻底撕破了脸,毫无掩饰,指着朱太公破口大骂。

“都护大人,胶州是你我的地界,你这般前怕狼后怕虎的如何成事?”老太公见着都护真的动了怒,言语上软了些,可仍是不以为然。

“朱太公,柴充虽死,可坊子由我看着,无人搜捕,你非要这时候夺那兵器库做甚。”都护恨铁不成钢,跟这么个武夫共事真真是叫人头疼,怎么都拦不住。

朱太公听这话气又来了:“夺甚夺,那本就是我的东西!如今战事在即,军队马上就要开拔,这么大个兵器库我不拿回来,我怎么打仗!”

“朱老太公,那兵器库您也知道这么大,军队开拔娄潺定要跟着,你带着这么多不在册的兵刃,你当那娄潺是傻的?”

“都护大人,那娄潺现在正查着案子,查完了还要去梧州遛一圈做做样子,然后才能到惠州,那时候我的大军早到了惠州安营扎寨了,他察觉不到。”朱太公一脸早就算到了的样子,嗤之以鼻。

“朱太公!还有你那孙儿呢!你少了两位少副帅,娄潺递给陛下的山塘街刺杀一事的折子上,定会指明让你这个孙子前去助你。现下战事在即陛下不会拒绝的!”都护无可奈何,这老太公越老越糊涂,太会坏事了。

“那就更无妨了,不肖子孙还能帮着外人做事?他可姓朱!”

“你!痴人说梦!”都护被他气的半晌没说出话来。

“朱太公,你我相识数十年,我还在梧州做长史的时候你我便认得。可我几番规劝于你,你不听我言,那也莫怪我无情无义。那一行六人,我送你了,兵器库我也不拿一刀一剑,你我二人的买卖,就做到这罢!”都护说完,作势要走。

“武柏水!你可别忘了你这都护的位子是怎么坐上的!”朱太公怒不可遏,一掌活生生拍裂了石棋盘!

都护摇了摇头,无可奈何,连搭理也不想搭理朱太公,径直出了院子。

“大人,真就把兵器库和那六名暗卫都送给朱家?”都护大人身边跟着一位府兵问道。

“兵器库现下是个烫手山芋,娄潺要是翻出来了,与我沾一点关系我也是倒霉,要它做甚?至于那六个白眼没养熟的,都听了朱家的命难道我还要带回来?派人做了,别留全尸,真当这胶州是他姓朱的地界!”

“太公,真就这么放他走了?”朱太公身边跟着一位都尉问道。

“姓武的都是些天真做梦的,他以为他真能与我划清界限?都护府与朱家军,早是一体,痴人说梦我看说的是他自己!”

胶州州府驿站内。

“胶州州府别驾朱时朱大人到!”

“下官朱时,参见宗正大夫!”

“朱大人别拘这些虚礼,快些起来,本官还有要事请大人去办。”娄潺嘴上说着客套话,可起身都不起,端坐在他那把新得的降香黄檀的椅子上。

“娄大人有何事尽管吩咐下官,可担不得一个请字,倒叫下官惶恐了。”朱时作着揖还是未起身,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演的甚是到位。

“朱大人快些起身,夜半时分的还叫朱大人前来,是因我刚阅了大人递上来的状子。”娄潺手中握着的,正是华生眉拟好了刚递过来的状子。

朱时闻言起身,诚惶诚恐的坐在一旁,白巾站在朱时身后。

“朱老弟啊,你这状子我看了,胶州地界,一晚十一条人命,本官还住在驿站,可真是叫人胆战心惊。”

朱时闻言又赶紧起身作揖,“回大人,全是下官无能,下官监管不力,这才让贼人趁虚而入,出了这样大的人命官司,下官难辞其咎,还望大人责罚!”

白巾看着朱时坐下又起来,跟着朱时作揖又作揖,又气又好笑。

“贤弟言重了,”娄潺看着朱时的模样,甚是满意,摆摆手让朱时起身落座,“我深知贤弟府中人手少,多有为难之处。可现下圣旨催促,让本官尽快起身去往梧州,此事我实在无心处置。”

白巾听到这,心里开始犯嘀咕:不会最后这烫手山芋还要我们来处置吧!

“圣命不可违,贤弟的难处我也了解。好在我前些日子递上去的山塘街刺杀一事的折子,陛下已然批了下来,贤弟的功劳陛下已然了解,要将朱家军的川文营交于贤弟暂领——”

娄潺话说了一半,朱时抓住空隙又开始演他的忠贞不二、登高履危,起身下跪行大礼,“臣,谢陛下隆恩!”白巾眼见着,又陪朱时跪了一次。

“贤弟快起身,川文营虽是只有百余人,可都是从军打仗的,又有圣命在身。另,我将咱们名动京都府城的明威将军也留在胶州助你一臂之力,朱贤弟,你可要好生侍奉着明威将军。”

堂下的殷公瑾闻言一愣,朱时明白,娄潺是嫌殷公瑾碍事,借此机会将他留在胶州,根本没同殷公瑾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