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法有云:“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无论是现代战争还是古代战争,其实质打的都是后勤,是国力和财力。
世宗整日里都冥思苦想如何广聚钱粮,以作军资。
单说这一日,有官员奏报,先皇的陵寝建好,虽说太祖在时留有遗训,要求葬礼一切从简,但当遵的礼制不可缺废。下葬前要请高僧大德超度,法事上还须由皇帝亲自前往相国寺请一尊阿弥陀佛回安圣殿内供奉。
世宗择日斋戒沐浴前去请佛。路上无话,到在相国寺中,但见寺内重楼三门,七宝佛殿,排云宝阁,禅房四百余间好不壮观。有唐人李邕写文载道:“棋布黄金,图拟碧经;云廓八景,雨散四花;国土威神,塔庙崇丽,此其极也。虽五香紫府,大息芳馨,千灯赤城,永怀照灼。人间天上,物外异乡,固可得而言也。”
世宗平素不止一次来过此地,只是未暇细逛,此番前来请佛,在住持道丕的陪同下一道院,一座殿逐一逛过。以他如今心思所在,眼见这许多金佛宝殿,不由他心猿意马。心中暗道:“这不就是寡人日思夜想的军资钱粮吗,不就是刀枪剑戟,不就是铜盔铁甲吗?这如云的僧侣蓄了发后不就是无数征夫和士卒吗?”
想到此他问身旁的道丕和尚:“朕闻佛教法印(佛理法据)讲: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槃寂静。依朕体悟:参透法无我,方可得涅槃寂静,无我方可成佛,既然佛无我,即是佛无佛。所以若是众生皆能明心见性,心怀慈悲,即是心中有佛。如此为何还要广立佛像、普设寺庙呢?”
道丕闻听语风不善,但却不敢不恭,施礼答道:“陛下所言甚是,我教三宝(佛法僧)其实不含庙宇和佛像,历朝历代高僧大德皆有无上智慧,自然知晓!而所以提倡建佛寺,树法像,全因我东土之上,立儒在先,汉武帝一朝更是独尊儒术罢黜百家,由是我国人皆固信: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彼皆是王道修为教化,王道之盛佛法难就,建佛寺,树法像,是以此执,克彼执,以有形,求无相,乃我教立身必须!”
世宗闻言笑道:“如你所言若佛法大盛而王道无存,那还要寡人何用?”
道丕自知失言忙道:“王道佛法二者并不相悖,陛下您广施仁政,王道即是慈悲法门,陛下您就是在世阿育王!”
世宗笑道:“好个在世阿育王。不过寡人可不敢当之。”
心中却道:“不愧是高僧,那阿育王乃是佛国圣主,和尚却将尊比我,马屁拍的都这么有水平。”
二人攀谈至此,世宗看见一旁不远处禅房下有两个小沙弥。便问道丕:“他们在做什么呢?”
道丕道:“陛下,请恕贫僧我准备不周,昨日夜突降大风,刮坏了两座禅房,贫僧唯恐影响您请佛,这才让两个小沙弥临时修葺一下禅房!”
世宗点头:“哦!没甚大不了的,天降大风,你也始料不及,何罪之有。”
见两个小沙弥上窜下跳的,世宗好奇凑到附近观瞧,并挥手示意道丕不要打扰他们做事。
他见两个沙弥不过十三四岁模样,其中一个沙弥站在门廊之上,弓着身子手托房梁,另一个站在数步开外,睁一目瞄一目,仿佛是在看檐柱是否对正,看了一会儿,见他食中二指并立,小臂向前一甩,看那一人合抱不住的檐柱,竟然被那双指的劲气推着向前移了数寸,摩擦着地面咯吱作响,随即一阵烟尘。而后小沙弥可能又觉得向前移的距离过远,又提肩弓小臂收掌心向后,那柱子就又回退了数寸。如是者数次,看的世宗目瞪口呆。旧日里他单听说过气功如何如何了得,今这一见方知厉害!一个小小沙弥尚能如此更何况传说中的武林高手了。由此方才揶揄佛家财宝充实国库之念断了一半。虽说如此,依然念念不忘,以致其后请佛供佛的仪式全然神情恍惚!
回到皇宫之后,白日经历种种不停在眼前浮现,不由他夜不能寐。
到在次日,依然未见好转,以致萎靡不振,食饭懒下。侍从以为是病了,叫来太医诊看,也不知所以然。这时有人禀告,有道士苗训求见,世宗闻讯,精神一振。亲自出宫相迎。二人上殿,重新施礼已毕。
苗训道:“我闻陛下小有贵恙,贫道不才粗通医术,敢请为陛下诊脉。”
世宗道:“如此甚好!甚好!”
苗训于是上前为其诊脉。不多时捻须笑道:“陛下乃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
世宗点头道:“仙长神算,您可知寡人所虑何事?”
苗训不语,先是右手就领口方向、向怀内下方斜插了一下,而后又拍了拍肚子。
君臣二人目光对视了一下,不约大笑。
世宗道:“仙长所示正是寡人病因,所料者正是钱和粮也。”世宗又将前日里自己在相国寺内,所遭所遇,所思所想,全盘托出。
又道:“朕欲整肃教会道门,以充军资,回收土地,遣散子弟,以富国强兵。只是其中多有江湖高手,身怀异能,朕唯恐整肃不成,反令天下再起匪患,得不偿失!”
苗训微微点头:“陛下所料甚是。所虑也不为过!”
世宗忙追问:“仙长可有妙计教我?”
苗训先是点头而后又摇头。
世宗见了直言道:“仙长不妨直言!你我还有什么忌讳不成。”
苗训道:“唯恐令陛下结怨!”
世宗道:“我一心为公,何患一己!”
苗训看出世宗赤诚、献计策道:“陛下您可以如此这般,如此如此!”
世宗听了大笑:“仙长妙计啊,寡人无忧矣!”
其后二人又具体商议实施细节和执行人选。这里暂且不表。
临了最后,世宗诚道:“此来仙长无论如何要留下来辅佐寡人,不看朕的薄面,也看在社稷苍生的分上,请受寡人一拜。”说着起身要拜。
苗训忙劝阻:“陛下折煞微臣,此番前来正是奉师命下山辅佐陛下,陛下与我有知遇之恩,臣自当涌泉相报,岂敢不效死命!”
言说至此,二人相抱在一起,所谓君臣大义,堪比隆中!
再说翌日临朝,世宗正式颁布旨意昭告天下:拜苗训为军师,总司军机!并择吉日为其举行了盛大的就职仪式。其间排场自不必表。就任之后,苗训奉命操练三军,排演阵法,一时军队实力大增,军威大振。
不日,世宗下旨,华山所在渭南之地设立属地华州,并派遣赵匡胤率军前去修筑城防。匡胤闻讯好生奇怪,心说那地虽算是要隘,但也不至于派禁军前往修筑城防?岂非笑话?于是去谒世宗寻个究竟。
二人见了,世宗特意禀退左右,不等他说话世宗先道:“爱卿来的正好,你且稍等啊!”
说完进了屏风后,不多时换了一套买卖人的打扮。匡胤忍不住要笑出声,心说这皇帝有够清闲啊,放着正事不理,玩起伶人的伎俩来了。
世宗道:“你看寡人假扮商人有几分相似。朕当初正经还是做过商人的啊。”
匡胤道:“这个……”
世宗道:“你但说无妨,寡人恕你无罪!”
匡胤道:“陛下富贵久矣,明眼人看来,神形皆有破绽。”
世宗也没不悦,回头又换了身员外的衣裳:“这回呢?”
匡胤点点头:“这倒有几分形似,但也难掩龙颜本色!”
世宗嗤笑,一面走到铜镜面前整理形容,一面道:“你此来可是为了谴你往华州一事啊?”
匡胤道:“陛下圣明,正是!”
世宗道:“这华州之事,不单单是大事,而且是事关社稷安危的大事,不光你要前去,军师也要去,寡人和御弟也要一同前往!”
匡胤一听更觉奇怪:“还请陛下明示。”
世宗这才说了原委。
匡胤一听颜色变更,不想有如此大计,又谏道:“即便如此,陛下也不必亲自前往啊,当以龙体为重。”
世宗道:“我此去一则是为了体察民情,二则奉此大事也想看个热闹。不愿为难你们做事,又让地方官吏提前做了准备,这才想到要微服私访。你不必再劝,回去准备便是。你先走一步,部署完毕朕再前往。记住有外人在时,你就称呼寡人大员外便是!”
匡胤见劝他不住,也只得称喏,回营准备。
其间细碎筹备不表,赵匡胤率军择吉日启程,路上无话,转眼到了华山脚下。匡胤奉苗训之命驻军华山峪内,中军欲设在玉泉观中,这玉泉观原是老神仙陈抟的坐庙,他乃是军师苗训的恩师,匡胤岂敢造次,这才亲自前往拜谒,两下谋面,见这老神仙平顶身高九尺开外,头上带着黑色道冠,上嵌美玉。身着灰色道袍,圆领大袖,腰系水火丝绦,白袜云履,往脸观瞧,见他红光泛亮,通关鼻梁,牙白似玉,两道顺眉,一双凤目,见人总是眉目含笑,但习武之人不难看出,那一双眸子放射锐光。行走间仙姿俊朗,风流倜傥。好位神仙下世。与此同时陈抟也上下打量赵匡胤,不由他微微点头默默道:“果然是他,果然是他啊!”
匡胤一旁奇怪,怎叫果然是他,莫非在早就认识我吗?
双方见礼,入座寒暄。匡胤说明来意,只说要修造防御工事。
陈抟捻须而笑:“该来的还是来了啊。”
匡胤又暗道:怎么个该来的还是来了。莫非这老神仙早知我会来。可又不便当面深问。心下暗笑难怪说是老神仙啊,说话总是神神叨叨的。
二人聊了一会子闲天。陈抟吩咐手下在观内安排下数间寮房供赵匡胤和手下使用。匡胤见事成,不便打扰清修,这才起身告辞。
一日两两日三,日子寻常过,单说这一日,匡胤忙完了军中之事,一人闲逛来在庙后庭院,时至早春山风微冷,想寻觅一处暖和所在,抬头见不远处回廊里,陈抟老祖正和一个道童下棋,这赵匡胤原就是个棋魔子,自己爱下不说,平时一看别人下棋都挪不动步子。如今军务繁忙,多日不下,却不想在这里遇见,他三步并两步走到近前观看,对弈陈抟道童二人见是他来,未作言讲,单单点头礼过,低头继续审棋,赵匡胤则站在童子身后观战,这一看不免为小道童着急,心说这老神仙虽说道德高深,棋艺却稀松平常,一盘棋下来漏洞百出。可惜那小童子臭棋篓子一个,没一步能抓到要害,不然早早就胜了。真想一把扯过小童子自己亲自上手。说话二人一盘下完,陈抟胜出。待二人整理棋盘之时,匡胤主动上前请缨:“仙长可否赏个薄面你我对上一盘。”
陈抟道:“好倒是好,不过将军贫道虽然棋艺平平,但当初俗家时养成习惯和外人对弈总爱赌个油头儿。不知将军愿意与否?”
匡胤暗道:还有这等便宜事。那凭借俺的棋艺岂非要赢下你整个庙宇了。口中答应道:“自然好啊!但不知赌些什么?”
陈抟捻须思了片刻,回头叫童子取来一个包裹。边解包裹,边与匡胤道:“我这观上有一件金鳞软甲,善避刀斧,穿着轻便。如贫道输了愿将这宝甲赠于将军!”
说着包裹一散,眼前宝光四溢,乃是金鳞串成一件软甲。看得匡胤心内如饥似渴,恨不得上前一把揽入怀中,连声道:“好好好!老神仙你可不能反悔啊!”
陈抟笑道:“自然自然,君子一言,如白染皂,板上钉钉。岂容反悔!”
匡胤一时心花怒放,忙吩咐:“童子劳烦你摆棋为先。”
陈抟忙道:“将军且慢!那若是将军输了呢?”
匡胤一愣,心说我哪里会输啊,刚才一盘看下来,要是不大胜你才怪,可还是想要许个赌注啊,看了看身边,回手取过大棍道:“俺也没啥值钱的物件,唯独手中的大棍值点银两,仙长若不嫌弃,若俺输了便将这大棍给了仙长。”
陈抟笑道:“我一个出家人要你伤人的家伙做甚?”
匡胤道:“那除此俺已身无长物了。仙长想要什么?”
陈抟道:“贫道观将军有龙凤之姿,日月之表。将来必然前程无量,应不下王侯之份,若是这华山之地,在你的治下,贫道请你将它让在我三清门下,于此方圆之内只尊黄老,不论王道。不知将军敢还不敢赌?”
匡胤闻言大笑:“若果如仙长所言,莫说华山,俺连五岳都让给您。”
心下却暗笑:老神仙大概是年迈糊涂了。我即便主政一方,普天之下皆是王土,这江山社稷姓柴,又不姓赵。华山之地乃是州县所辖,即非私土,也非家田。我何以能白白送人?岂非笑话!我即便许给你,又当如何。
陈抟却一本正经道:“五岳自然不必,我只求享此一方清静所在。”
匡胤果断道:“说许便许,就依仙长便是,说的好像俺真能如何似的!”
陈抟道:“空口无凭,可否请将军立约为证!”
匡胤道:“想立便立。”
心中好不耐烦,心说不就是一盘棋局吗,何苦如此。不是看在宝甲的份上,我才不和你废话呢!
陈抟令一旁童儿拿来纸笔!亲自写下约文。两家签字画押,陈抟双手接过文书,如获至宝,揣进锦囊,然才罢了。
二人开始对弈,匡胤本想轻松拿下,却不想陈抟这才使出真章儿,砍瓜切菜一般,不出二十手就把赵匡胤将了个死。
匡胤不服,不服再比,再比依然。
匡胤还是不服,二人三比,依然如故。三盘绝杀,让匡胤输得一败涂地,灰头土脸。陈抟棋艺前后相差如此悬殊,不由得匡胤暗道:自己该不会是上了这牛鼻子老道的当了吧,难怪都言人老奸,马老滑,兔子老了鹰难拿。看来自己还是嫩啊!回头又一想不过许了个吃不到的空饷予他,自己也未失分毫,奈何送个人情。想到此再也安然。不过可惜了那宝甲,不由他不停偷瞄过去。
陈抟自然猜出他心意:“将军可是还惦记这件宝甲?”
“这……”匡胤一时语塞。
陈抟笑道:“将军既然连华山都输给贫道了,我又何惜这区区软甲,我愿将它无偿赠于将军。”
匡胤腆笑:“那俺就亏领了。”
说得客气,手上却一把揽在怀里,爱不释手。
陈抟看了暗笑,心说有你后悔的时候。
话说转眼数月过去,时至显得二年(公元955年)春二月,世宗收到赵匡胤的奏报,华州前方准备完毕,龙心大悦,立即正式颁布圣旨,大意是:为彰忠义之道,发扬武家精神,特命殿前都虞候赵匡胤于当年三月初七在华山脚下华山峪设摆擂台,举办比武大会,诚邀僧道两教及俗家各派武林高手参加,最终胜出者将获赏银两万两,受封武林盟主,并授敕封天下武林盟主金印一枚,可以借此号令武林。
圣旨一颁布,各个州城府县逐层传达,更直接书寄英雄帖广邀各门派高手参加。众武林人士闻听此讯,也都欢心鼓舞,跃跃欲试想要夺得头筹,再不济还想看个热闹、长长见识,毕竟官家设擂比武百年难得一见。
别家如何赴会不表,单说这日世宗程子逸和苗训三人乔装扮成二主一仆,骑着小驴,轻衣简行赶往华州前去观擂,一路上三人也不拘泥行程,总爱流连市井乡里、更以饱览山水为先。原本骑驴也不过七八日的脚程,三人足足走了半月还未到达。此时他们正沿着一条盘山小路往前走着,突然觉得对面阴风阵阵袭来,还没等三人反应,从山林中窜出一只金纹白虎,身长足有两丈,高约一人开外,雪白身上条条金纹,阳光下闪着光,夺人双目。人说下山虎必伤人,这白虎正是下山踅摸午餐迎面正碰上三人,开心得它“嗷”的一声吼叫直奔三人这边而来,吓得三头座下驴子双腿瘫软,惊叫一片。世宗和苗训也颜色变更,唯独程子逸面无惧色,一甩坐凳下了毛驴,向前数步,伸开双臂挡在老虎面前,说也奇怪,那老虎本还凶狠异常,可一见了子逸,却立马回撤双爪,乖乖趴伏在地,瞬间幻化家猫一般,还不时用舌头舔上子逸脚下的布鞋。子逸见了还上前摸了摸白虎的额头,又拍了拍它屁股,老虎仿佛通了人事,转身跑回了山林。
世宗也是见过世面的马上皇帝,早年间在河东闯荡,惯常狼虫虎豹也都见过的,他惊得是,一者这金纹白虎世所罕见,二者子逸如何能让这样一只大大的猛兽变得如此乖巧。
苗训见世宗一脸的惊愕,仿佛猜出他心中所想,于是上前跟他解释道:“陛下可知其中奥妙?”
说着用手点指子逸和那白虎问,又道:“下山之时,师父曾叮嘱我说陛下身边有一位王佐之才,乃自西天而来,罗汉降世,他有金身不破,五行不伤,百兽不避。”
世宗道:“所说莫非是我御弟?”
苗训道:“正是,不信陛下且看他那那眉间金线,正是胎生着世之时,额轮未尽所遗。
世宗这才凑上前去仔细观看子逸眉间金线,果真与众不同,格外金光灿亮,又问子逸:“御弟果如军师所说吗?”
子逸答道:“陛下,子逸倒是天生不曾惧怕禽兽,不但不怕更觉格外亲近,不过微臣没得王佐之才,臣不过凡俗之辈,只一心想要救治病患,解救百姓之苦。”
世宗笑道:“如贤弟所言,若能助寡人一统天下,结束唐末以来的乱世,那才是真正解救苍生之苦,寡人看御弟你堪当之。不然先帝临终为何独将你推荐给寡人……”
他三人一边聊一边继续赶路,经历了这一番遭遇,怕再遇意外,这才催促胯下小驴紧往前赶,当天下午便到在了玉泉观。经门上官兵通禀,只说京城大员外求见。赵匡胤一听对上暗号了,知道是世宗前来,忙出门相迎,见了面正欲倒头下拜,口中万岁的万字也出了口,突然想起来时世宗一再叮嘱不让说破他的身份。想到此,忙又改口道:“万员外,万公子,苗管家,哪阵香风把您三位吹了来,快快快,里边有请。”
对面世宗险些笑出声来,自己这就成了万员外了。
匡胤把三人引入在道观上为他临时安排下的中军。进了屋子,匡胤屏退左右,将世宗三人请在上手,这才整理衣冠重新施了君臣大礼。而后向世宗和苗训汇报了比武设擂的准备情况。
子逸见没自己太大的事,便起身告辞,去了一旁为他准备下的卧房休息去了。一沾枕头边儿,路上的疲乏一股脑的袭了来,一觉便睡到入了夜,连晚饭也没起来吃,正睡得酣时,突然觉得眉目间那金线胀痛,子逸从床上起了身,恍惚间仿佛有人牵引他似的,绕到道观后院一座假山之内,发现一道暗门,推开暗门,沿着一条悠长的暗道走到尽头,见一道朱门半开半掩,透过门缝窥进去,发现里面别有洞天,竟是一座地宫所在,地宫之内四处霞光瑞彩,中间八卦法台上端坐一位仙尊,见此尊鹤发童颜,身材伟岸,仙风道骨,玉树临风,一身紫色道袍,手持拂尘,福寿带旁挂得一个紫金葫芦。
古书有诗赞的好:
混元初判道为尊,
炼就乾坤清浊分。
太极两仪生四象,
如今还在掌中存。
鸿蒙剖破玄黄景,
又在人间治五行。
度得轩辕升白昼,
函关施法道常明。
书中交代此一位正是太上老君,在他面前陈抟老祖俯首而立,正在聆听老君训教。
听太上道:“今日我将这天庭的封神榜封印在此处,你当好生保守秘密,不得为外人所知。”
陈抟道:“徒儿遵命。”
太上又道:“我算定那西来王佐之人将至了。”说着闭目捻须,沉思不语。
这时陈抟似乎听到什么声响,高声冲门口道:“何人在门外偷听!”
子逸心下一惊,匆忙间跌到门内,起身抬头,恰好与老君的四目相对,老君源是有不上的神通和道行,岂能是凡人能正顾,这一翻四目相对,霎那间子逸只觉得五脏俱裂,四体俱焚,经脉逆行,筋骨寸段,仿佛千锥刺骨,万虫噬肉。痛的他就地打滚,约过了片刻,见他自眉间金线射出万道金光,头顶上生起一团祥云,霞光万道,瑞彩千条,不多时,那肉身形容变了模样,现了本相,见他站起身来身高六丈,通体金光,赤眉金晶,好一位金身罗汉。
太上口诵道号:“无量寿福,迦叶尊者尊身大驾,我这厢有礼了。”
一旁陈抟也拱手拜道:“原来是尊者驾到,恕贫道失礼。”
大迦叶(迦叶尊者名唤大迦叶)忙还礼道:“二位仙尊折煞!”
太上道:“不知尊者何以至此?”
大迦叶道:“此次下届,一则是因为妄动凡心,受罚被贬,二则是因为贫僧和那赤须龙有一段前缘未了。此次正是奉如来法旨,前来助他成就一世帝王,结束乱世纷争。”
陈抟道:“但不知你和金龙有何前缘?”
大迦叶细说从来:“上古年间,天竺有条赤须水火二龙,二龙得知佛祖将佛经藏在那竭国,那赤须火龙烧了那竭城池,赤须水龙行云布雨,水淹那竭百姓,这才趁机窃取了国中的佛经,私藏在龙宫之中,我奉佛祖之命,前去降服了二龙,回程之中察觉到那竭国中死于洪灾的众多无辜冤鬼怨气冲天,心生善念,遂念动咒文,助他们逃出死劫,可不想这一来,却在六道轮回中少了万千道死劫。而其后那二龙远遁东土,悉心修炼佛经中窥得的大法,如今转世为人,结天地灵秀,取宇宙造化,堪为两朝帝君。然而他们若想一统北南,终结乱世,又是一番腥风血雨,此间罹难亡灵正补齐当日六道轮回中的死劫。贫僧我有前番明明不应救而妄救,所以此一番要经历众生徒历死劫。罪过!罪过!”
太上道:“时逢我天庭五百年小封神,又有许多道门中人难逃劫数啊,此皆天道,所谓遭劫在数在数难逃啊!”
大迦叶道:“仙尊所言极是,“天有神而地有鬼,陰陽转轮;禽有生而兽有死,反复雌雄。生生化化,孕女成男,此自然之数,不能易也。”(摘自《西游记》)天地之间,能储有量,气运有序,乃是天道,成正果者,也须遵从,众菩萨尊者,皆无外如是,虽有无边法力,可助众生脱离六道轮回的死劫,但从来只是超度其自我醒悟而已,不曾违背天道,若不然,小则使人间有灾荒战乱,大则可毁灭天地,使世界崩塌,大千无存。只怪我当初修为不够,妄断生死,大逆之罪,以致如此。”
太上道:“尊者不必自责,试问若是这乱世无休无止,更不知有多少无辜丧命。”
大迦叶道:“多谢仙尊宽慰。还望您还复我的人身,好继续渡完罹劫。”
太上点头称善,一摆拂尘,白烟升腾罗汉金身消失不见。
太上转身对陈抟道:“他三人此番结束乱世,缔造太平,皆有无量功德,若能克服心魔王皆可在世成佛!且看他们的造化了。”
翌日子逸苏醒,只觉浑身酸痛,疲乏倦怠,好像昨夜负重走了百里。一整天都困在床上。另一面的世宗可不闲着,昨日安排好军机大事,今天早早便起床,由苗训陪同前往拜见陈抟。两下见面,苗训中间引进,世宗无须隐瞒身份,陈抟上前要施大礼,世宗忙上前止住,他道:“仙长不必多礼,寡人久闻老神仙您的大名,今幸得见三生有幸!”
陈抟道:“陛下折煞贫道了。我不过一化外清修之人。”
世宗道:“仙长不必过谦,听闻您擅长占卜卦象,可否为寡人卜上一卦。”
陈抟道:“陛下开口,贫道理当从命。但不知您想算些什么。”
世宗道:“第一件敢请老神仙您给寡人算算,看我生寿几何?”
陈抟忙道:“陛下您万乘之尊,福寿天齐。”
世宗笑道:“仙长不必讳言,寡人尚有自知之明,古来皇帝即想长生不老,又想江山永固,完事千秋。试问如此世事怎样向前发现。仙长有一说一才是。”
陈抟道:“如此说来,请陛下说出生辰八字,我替你算算。”
世宗道上年月日时。
陈抟掐指一算道:“陛下本寿七旬!”
世宗点头表示认可。心说七十古稀,能活过七十也算不错,可不知这“本”字大有说法。
又道:“朕此来华山所为一事,还想算算此事成败与否?”
陈抟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所想焉能不成?只是……”
世宗忙追问道:“只是什么?”
陈抟道:“只是南有李璟,北有契丹,两下皆崇佛抑道,陛下欲一统南北,此番若是佛道尽废,于陛下不利啊。”
这分明是说敌人的敌人是朋友的意思,世宗面露微笑道:“老神仙想要寡人效仿李唐广兴道教吗?”
陈抟道:“贫道不敢奢求,只望此一回,陛下能够放我三清弟子一马。”
世宗点头:“那朕就将这人情送了给仙长吧,全盘大计皆是出自光义(苗训字光义),您就择机便宜从事吧。”
陈抟躬身下拜:“贫道代众道友谢过陛下活命之恩。”
世宗忙起身搀扶:“老仙长快快请起。”
二人归座,又是一番长谈。临走时陈抟还不忘叮嘱苗训得遇明主,当尽忠效命!
转眼就到在比武的正日子。这日一大早道观门口便挤满了人,全是众三清门下门人弟子,他们由上三门(上三门:形意门、八卦门、太极门)总门长青云道人吴清融带领,特意先行前来玉泉观上拜谒陈抟。到在道观门外通禀来意,不料老祖却避而不见。只派遣一个道士出来告知众人:“我家观主教我通传诸位道友,现下道观奉命接待官家,为避嫌疑,不便与诸位会面,不过临来时师父要我叮嘱诸位「若遇岔路,当辟殊途!若遇岔路,当辟殊途」切记!切记!”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其中所指,但既是老神仙叮嘱,不敢小觑,也都记在心中。这句话后人可是救下众人的性命。后话不表,再说众人吃了老神仙的闭门羹,只得鱼贯而行,径直前往比武场去了。
事态究竟如何发展,且看下回分解。
文中出场诗摘自《封神演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