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浔花了十多天来研究谢銘礼,他现年二十八岁,和叶向晖一样的年纪,说来真可笑,他在那些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里快活的时候,叶向晖还不知道在哪个炮火连天的地方作战呢。
没办法,这就是人的命数。
作为市长公子,他气势自是不一般,派头大,前呼后拥,走到哪儿,都有无数交际花蜂涌而上,与其跳舞喝酒打牌。
像白清瑶那样的皮相,一抓一大把,所以吴素之还是厉害,临了能让女儿和谢家订婚,也不知她使了什么迷魂汤给他们。
谢公子不仅爱女人,更爱赌博。可谓荡子销金窝,动掷千万镒。
既然他爱赌,那就投其所好,给他安排。
白清浔先是找了暮二哥,让他帮自己找一些在十里洋场浪荡的交际花,有骗人的手段或经历最佳。
等人找齐后,她乔装打扮一番,在一个私人会所里见了这几个交际花,她一身妖艳的旗袍,戴一顶时装帽,半遮住脸,帽檐垂下的面网上扣着一个指甲大小的绿宝石,看上去既神秘又多金。
她告诉那些交际花,谢銘礼骗了他,她要报仇,又拿出预先准备好的房产抵押地契,银行贷款协议给她们,让她们去陪谢公子打牌,越大越好,并伺机让他签下这些字据,至于其他不用多问,事后自会有人善后,再给她们一大笔好处。
这些交际花,见惯了城里的纨绔子弟,风流浪子,也最喜欢陪这种无脑多金,却又自命不凡的落拓公子哥玩儿,不加思量,便纷纷点头应下这笔交易。
她又给了她们谢銘礼的日常行踪列表,喜欢做什么,吃什么,常出入哪些场所等等,全都有详细的记载。
这一份清单,详细到那些交际花都汗颜,饶是她们这么见多识广,自认为了解男人,可在这份单子面前,依然是小巫见大巫,纷纷在心里猜测,这位女士和姓谢的到底什么样的深仇大恨。
她们很快行动了,在城里最大的歌舞厅偶遇谢公子,交际花们各个舌灿莲花,口吐芬芳,夸的谢公子分不清天南地北。
曲终人散,意兴阑珊,她们邀约谢公子打几圈麻将。有美女相陪,自然甚合谢銘礼的心意。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他的小公馆。
十里洋场的美女,个个花枝招展,媚眼如丝,谢公子自以为堕入了温柔乡,心情更是大快。
孰不知,她们桌上面秋波暗送,桌下面麻将换来换去,把把叫胡,一夜间,谢銘礼就输掉了近乎五万大洋,和一条街的商铺和房产。
他还迷了心窍,以为自己牌运不佳。心有不甘,第二日又约她们再战。
这次他还约了朋友助战,交际花们见有外人在场,不好下手,几圈麻将后,谢銘礼输输赢赢,于是有人提议掷骰子。
掷骰子的姿态很不雅,女人们身着旗袍或站或蹲,或立或俯,输赢间大呼小叫,片片春色展露无遗。把他及其朋友看的心荡神驰,心思早飞到爪洼国去了。
骰子在交际花的手里随心所欲,谢銘礼虽有朋友在旁边相助,仍然不敌。几局下来,又被赢了五万多。
到此时,谢銘礼仍不觉悟,又从交际花手里签了借据,勉强凑集款项,再作孤注一掷。最后终于全部输得精光,才悻悻归去。
他回到家中浑浑噩噩睡了一天,白清浔让陈副官找了青帮的人出面,拿着借据到谢家讨债,他才幡然醒悟,但又顾及面子,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落,东拼西凑补齐所有借款。
后来白清浔变卖所有房产和商铺,再加上那十几万的现大洋,七七八八有近五十万。
正好和谢銘礼上次绑架暮玲云所要的赎金一样,也不知是巧合还是白清浔刻意为之。
最后,她给了交际花们一笔钱,让她们离开宣州,以免被谢家寻仇。那些交际花本就干着朝不保夕的营生,得了这么大一笔钱,高高兴兴收了钱,各自离开宣州过活去了。
谢銘礼自打输了钱后,也安生了半月有余,等他调查清楚一切都是白清浔给他下的套,便在外面散播她倚仗军政府的势力欺人,骗他钱财。
白清浔心里冷笑,还真是不知悔改,那就怨不得别人了。
她在陈副官耳边说了几句,陈副官听完有些迟疑。
“夫人,你确定这么做他就收手了?或者手下派人揍他一顿,揍到他不敢再乱说话为止。”
白清浔笑道,“蛇打七寸,对付谢銘礼这样的浪荡子,让他名誉扫地,可比揍他一顿能更让他长记性。”
陈副官得令,按照白清浔说的,找了两个绝色舞女,在舞厅上对谢銘礼大送秋波,一来二去,他很快就和其中一个打得火热。
当晚他搂着舞小姐去心悦饭店开房,就在他们脱了衣服不久,房门从外面被打开,一群记者冲了进去,举着镁光灯,对着他们咔咔一阵猛拍。
谢銘礼有些懵,愣在床上不知所措,舞小姐倒是机智,用被子捂了脸,并没被拍到正面。
第二日宣州早报的娱乐版头条便是,“市长公子勾引良家妇女,歪风邪气扰乱民风。”
按道理,兵荒马乱的世道,这种事,过一两日吃瓜群众就散了,民众的关注点不会太久。
可偏偏那段时间是谢市长竞选连任的非常时期,那些政治对手,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踩踏机会,一连几日,在报纸上大肆宣传这件事,嘲讽谢市长治家无能,如何能管理好城市。
最后的竞选,谢市长自然败北,他卸任后成为一个普通政府官员,自此,谢家终于式微,加上又到了谢銘礼这样的败家子手里,怕是再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