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不见星月，数十点光亮一闪即灭，来自不断变换方位的枪口。
枪声密集刺耳，传递着死神的召唤，比枪声更快带走生命的是划过暗夜的子弹。
砰砰砰砰……
枪声中夹杂着哀嚎或闷哼，不断有人中弹倒下，有暗处的敌人，也有身边的同伴。
不用看，只需听，姬风也知道自己的同伴正越来越少。敌人显然是早有防备，无论火力还是人数都比自己的小队强出太多。任务失败已经无法避免，现在面临的问题只是还能否全身而退？
呯！呯！
再次连扣两下扳机，子弹射向不远处火花闪烁的左右，半蹲在地的姬风随即一个侧身翻滚，换位到另一棵树后避过回击而来的弹雨。
反手从身后掏出弹夹换上的同时，脑海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这已是最后一个弹夹，就算每颗子弹都干掉一个，也不能将敌人全歼。
背靠大树，暗夜中一身黑衣与树干融为一体，姬风心里很清楚，只要自己不再开枪，暂时不会招来敌人攻击。
轻吐出一口气，略微舒缓下紧绷的神经。随后，姬风握枪的右手再次收紧了一分，同时左手下意识轻弹一个响指后摊开伸向一旁。一秒，两秒，三秒，却没有等来递入手心的弹夹。
姬风冷峻的面颊不觉浮现一丝苦笑，看来自己是真的累了，累到已经忘记如今的自己是孤身一人，昔日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兄弟，那个能将后背托付的兄弟，早已不在。
张昊，我的兄弟，我来了！
脑海中一句无声呐喊，胸中燃起最后力量，双眼迸射出决绝目光，姬风腰身猛的一挺，整个人从背靠的大树弹射而出。
一袭黑衣在寒风中飞旋，枪口闪烁火花朵朵，连击的子弹划出弧线四散，呯呯呯呯……
……
……
肩头压上一双大手猛力下摁，双手被反绑身后的楚萱身体瞬间失衡，整个人踉跄下挫，坐到一张透着凉意的靠背木椅上。
蒙着头脸的黑巾面罩被摘掉，楚萱半睁开双眼，随即又在炫目的光亮中闭上，且没有再次睁开的打算。虽然只短短一瞬，楚萱也已看清或者说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无需再看。
身前数米立着近人高的大扇镜面，不止一扇，从镜中折射的影像能看出环绕自己一圈都是这样的镜面。镜中只有自己一人，揭掉自己面罩的人已不知身在何处。
越过镜面能看见晴朗的天空，刮脸的冷风有些刺鼻，夹杂着化工残留物的异味。凝神细听，四周很安静，隐约传来的汽车喇叭声至少在数里之外。所以，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应该是郊外某个废弃的工厂。
忽然，一个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姬风在哪儿？”
楚萱沉默不语。
“姬风在哪儿？”话音再次响起，简单的重复，语调并无变化，说话的人似乎并不急于从自己这里得到答案。
楚萱依旧沉默，闭着双眼的脸上也没有任何动静，因为楚萱心里很明白，视死如归的从容就是此刻最好的应对方式。
“姬风在哪儿？”机械般的重复再次响起。
“姬风，你在哪儿？”楚萱也在内心发出相同的疑问，思绪随之翻涌，脑海中闪过一幕一幕。
那个穿过枪林弹雨冲向自己的黑色身影，那个在风雨交加的夜晚独立街边的孤寂身影，那个在商场掏出金币要给自己买裙子的西装男子，合欢花树下那个尴尬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