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老看到郭长歌手中之物,那不是玉成令又能是什么?掌力顿收,身子空中一翻稳稳落地,后退两步,笑道:“少侠莫要拿老头我寻开心了。你这不是有玉成令吗?”
丁老掌力固然惊人,可在一瞬之间将那势不可当的掌势化为乌有,应变奇速,举重若轻,更是让人叹服。郭长歌面上波澜不惊,可心中对这老头的武功实在钦佩得很。
他道:“惭愧,若不是老前辈手下留情,在下恐怕已魂归西天了。”
他话音未落,黑暗之中,那木屋里冲出一人,飞身向他袭来。这次打到他面前的,却是一颗拳头,拳势凌厉,威压之感竟丝毫不弱于那白发老者的一掌。
只不过那白发老者出掌之时,距他较近,可这一拳却是从木屋之中起势,距他较远。可就是这几尺距离的微弱差别,于郭长歌来说,便是生与死的距离。这几尺,便已让他多了一瞬的反应时间,而这一瞬的反应时间,就已足够。
那人以迅雷之势全力打出一拳,全然未想到对方能有反击的机会,是以一心出击,并未想着防御。可他拳头还未及对方面门,郭长歌的食指却已长驱直入,直抵他肩头肩井穴。
那人全身真力运于右臂,经络内真气鼓荡,郭长歌这一指自然是伤不了他,可却也让他真气暂时周转不通,以至他拳端劲力顿消。
那人突觉半身稍稍麻木,心中一惊。身子在空中一转,已端立于地。
就在这时,屋中又缓缓走出一人,却是一红衣少女,郭长歌瞧得清楚,那少女竟是之前在聚宝坊时,被他点了穴道的女侍,好像是叫小晴。这下子,郭长歌已隐约猜到了方才向他出拳那人的身份。
他定睛一看,那人果然就是那日聚宝坊中,一号阁的宝主。
这时,成乐凝神运气,发现自己虽中一指,却是无碍,瞪视郭长歌一眼,举拳起势又想再攻。
郭长歌看他拳出如龙,势挟劲风,不敢小觑,当下凝神对敌,却听丁老突然开口道:“公子,玉成令散入了江湖,各人凭本事争夺。既然他是持令者,我们可不便与他为难。否则岂不是坏了规矩!”
成乐哼了一声,收了架势,却还是对郭长歌怒目而视,说道:“好!要教训你这小贼,也不急在这一时。”
郭长歌道:“为何教训我,我又没得罪你。”
成乐怒道:“我不过是一时疏忽,着了你这小贼的道,被你盗去了玉成令。有本事光明正大和我比试比试?”
郭长歌笑道:“成兄何出此言。你我素未谋面,我又何时偷袭过成兄?从成兄手中盗走玉成令又是从何谈起。这令牌是在下婢女之物,便也是在下之物。至于在下这位婢女是如何得到此物的,在下却没问过。”说着指向了他身后的曲思扬,接着道:“小曲儿,你是如何得了此物,快说给这位公子听听。”
曲思扬白他一眼,心道:“这小鬼头装傻的本事和嘴上的功夫可比他的武功还要厉害得多!”
成乐记得曲思扬便是在聚宝坊时那裸身女子,冷笑一声,道:“你们俩自然是同流合污,你从我背后偷袭,我虽没看见你面貌,但你也抵赖不得。”
他的确没有看清郭长歌的脸,却有人看清了。
他回过头,看向那红衣少女,温言道:“温姑娘,可看清楚了,点了你穴道的是不是此人。”
天色已黑了,月盘却还未爬高。
温晴慢慢走上前来,向郭长歌细细打量几眼,便道:“没错,正是他。”
郭长歌尴尬一笑,道:“小晴姐,你怎会来了此处。难道是被人掳掠而来?”
郭长歌这么一问,温晴突然回想起成乐将她从聚宝坊掳出,一路来到此地。途中的大小诸事,点点滴滴,在温晴想来,都是温暖美好的记忆,可她确确实实是被成乐从聚宝坊掳掠出来,正被郭长歌说中了。
她脸颊绯红,怔怔说不出话来。成乐为她解围道:“不必和这小贼多言。”又转向郭长歌,道:“你还想抵赖?”
郭长歌笑道:“没什么可抵赖的,就请老先生验验我的玉成令罢!说不定,我这块令牌和姬兄那块一样,只是赝品假货而已,那时我便可以走了罢?”说着将玉成令抛给那白发老者。
成乐心下有气,暗道:“哼!你小子从我手里偷的令牌,又怎会是假的!”
丁老心里却想:“你知道了此地所在,若令牌是假的,想走可不容易了!”
他像之前一般动作,将玉成令置于鼻端,细细一嗅,眉头突皱,摇了摇头,向着成乐淡淡道:“假的!”
此言一出,在场诸人无不震惊。
成乐实在想不通,郭长歌从他手中盗去的令牌,怎会是假的?
郭长歌也怔住了,呆立原地。他向来机智聪敏,可此时却也像个呆子一样不知所措。
他首先想到了曲思扬:“难道是她?她本是一个盗贼,难道是她从我身上盗去了真的玉成令?”
他回头看去,两人目光相接,看到曲思扬那双澄澈透亮的黑色眸子,郭长歌的这个想法便即烟消云散。在他眼里,曲思扬表面看去狡诈机灵,可本质上却十分单纯,是个十分容易被看穿的人。
玉成令怎会是假的?那么真的又会在何处?难道成乐手中的玉成令从一开始便是假的?却决没这个可能!
这时郭长歌无意间看向温晴,她正望着成乐,眼眸中仿佛饱含深情,可这份深情中仿佛又夹杂着什么,远没那样简单。
郭长歌的心里本像是一团纠结的线结,可当他看到温晴看向成乐的眼神,那团线结便似被一刀削断了。
如走马灯一般,自己自聚宝坊,一路到了珑城,再到这山谷之中,这段路程中每一处细节都一一闪过自己的脑海。
终于,他笑了。
他看向温晴,正瞧见了她那双透着无辜的黑色眼眸,又看向成乐,一抱拳,笑道:“成兄,你真的是错怪我了。真的玉成令,可一直都没离开过你身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