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走出蓬莱树心之后,康丝坦斯长出了一口气。
在面对大罗天的时候,她必须要在心中放空的同时合理的组织语言,对她而言也是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更何况,大罗天的立场暧昧不定,若是她对于那位真人心思的揣测稍有那么一点的错漏,那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这也是她为什么非要带着李星渊和泡泡来找大罗天的原因之一。
一方面是为了向大罗天证明她的确可以在事成之后悄无声息的销声匿迹。
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大罗天忌惮于二人异世界旅客的身份,不敢轻易动手。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把李星渊和泡泡置于到了危险的境地之中,因此一走出蓬莱树心,她便立刻对着二人说了一句对不起。
李星渊一愣,没有反应过来,康丝坦斯却也不隐瞒,而是跟他解释了刚才的风险。
李星渊在沉默了一会之后,还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没关系,白秋辰也是我的朋友,为她冒上点风险不算什么——虽然,我还是希望你在进去之前先和我说清楚。”
“下次一定。”
“啊,最好没有下次了。”
李星渊耸了耸肩。
“这种和活了不知道多少岁的老怪物打交道的经历,我真的不想有第二次——”
泡泡对着李星渊的小腿踢了一脚,他才意识到自己身边也站着这么一位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家伙。
他略带歉意的摸了摸泡泡的脑袋,手法灵活的像在撸猫,泡泡半眯着眼睛,两只猫耳朵在他的手边拱来拱去——邪神主子对他的伺候似乎很满意。
“对了,你刚才说给大罗天的那些话都是认真的?”
李星渊忍不住问道。
“大都是。”康丝坦斯回答道。
“不过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谈论这些事情了,五楼十二城中也不是绝对安全。”
不论到什么地方,只要在大秦的疆土上,刚刚谋划要杀死皇帝的康丝坦斯是是绝对的异类,无论在哪都谈不上安全吧?
就算是白秋辰听到了康丝坦斯的话,大概也会勃然大怒,毫不犹豫和康丝坦斯动手。
李星渊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即便像是你这样的外来者听到我的话都会叹气吗?”康丝坦斯问“总不会现在心里正在偷偷骂我大逆不道吧?”
“不。”李星渊摇了摇头:“我对这个国家并没有太多的了解,所以也无权评判你的决定,但是那位皇帝真的有那么糟糕吗?”
“他曾经可能是位好皇帝,只是如今不再合时宜了。”康丝坦斯说道:“长生不死也意味着顽固不化,他追求稳固,而我们追求进步——这就是我们之间最大的不同。”
他们走出了昏暗的树洞当中,走到了一处由精心雕砌的白玉所组成的台阶前。
“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康丝坦斯遥望咸阳:“大秦求变,故而扫灭六国,若大秦不变,则终有一日会沦落到六国的境地。”
她揽了揽自己被风吹动的幂篱。
“尽管方式不同,但我和白秋辰一样,也是爱着这个国家的啊。”
“那你还要跟我们离开?”
“没办法,自从我向大罗天提出那个建议开始,我留在大秦便只剩下死路一条了。”康斯坦丝看向李星渊:“怎么,不欢迎?”
“这得问泡泡。”
李星渊看了一眼泡泡。
“操作上有难度吗?”
“没有。”泡泡面无表情的说道:“只要把吾宇宙的物质和这个宇宙等量代换一部分就可以了。”
“但是,不能无偿。”
“如果要带她离开,那你杀死蛇神的功劳就被扣下了。”
“那就是没问题。”李星渊挠了挠头:“我又不需要点燃两颗太阳。”
既然李星渊没问题,泡泡当然也无所谓。
反正对她而言,这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只不过当李星渊意识到在泡泡那里的一个功劳意味着什么的时候,会怎样的痛哭流涕——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
不如说,泡泡很期待那一天到来的日子啊。
“你们两个的主仆关系。”康丝坦斯有点意外:“居然是认真的吗?”
“你以为呢?”
“我还以为是你们父女两个的角色扮演游戏。”康丝坦斯呵呵笑道:“你们两个人的关系,根本不像是主仆嘛。”
泡泡抬起了头,她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但李星渊及时拦住了她。
“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吧?我们就别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嗯。”康丝坦斯点了点头:“我先把你们送到会国馆去,然后再回来拟定计划,下午再想办法把白秋辰接出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晚上见面的时候再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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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点?”
白秋辰眼前穿着朝服的官吏问道。
“还是吃点什么?街对面有家泡馍不错,我们中午经常去哪里吃饭。老板娘很好说话,提我的名字,肉夹馍里的肉都能给你多塞两块。”
这个三十多岁将近四十岁的法家官员看上去心情很好。
他让人卸下了白秋辰身上专为那些调整过基因的人所打造的精钢镣铐,甚至命人拿来了一个桌子,一瓶白酒,两个小巧玲珑的杯子,就那么面对面的坐在了白秋辰的面前。
要是白秋辰愿意的话,伸出手来就能像是掐死小鸡一样的折断他的脖子——
“人是我杀的,我毫无悔意,只求速死。”
白秋辰当然不会那么做。
归根到底,她只是为了命令而杀人,因此也甘愿赴死。
对于眼前这些大秦的法家官员,她并不会因为这些人逮捕了她而感到怨恨。
大家都是服从命令,尽自己的职责罢了。
“不着急嘛。”法家官员笑呵呵的倒了一杯酒,推到了白秋辰面前,看着白秋辰没有动酒杯的意思,他也毫不动怒,而是给自己也满上了一杯,一口喝干了。
“痛快。”喝完一杯之后,他咂了咂嘴:“在大牢当中喝酒,别有一番风味。”
白秋辰皱了皱眉。
“在牢中饮酒,玩忽职守,该当何罪?”
法家官员面色肃然,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好问。”
“当杖三十,罚俸半年。”
“李某走出此门,自当领罪。”
“但既然白巡路使知晓这大秦的律令,那李某也有一问。”
“雇凶杀人,命巡路使在自己家中斩杀当朝丞相,以此来肃清异己,堵塞言路——当今圣上,该当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