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李星渊也变成了个和普通人完全不一样的大杀器了。
在确认完眼前那个形色匆匆,正要离开觉梦观的胖子是个在戈洛迪的记忆当中出现过的,明确的秦人叛徒之后,他便拿着长剑直挺挺的走了过去。
面对觉梦观当中那个身披华服,惊慌失措的胖子所招呼来的披甲侍卫,他轻而易举的避开了那即将及身的刀剑,并且顺着对方铠甲的缝隙递出了手中的青铜长剑。
长剑轻而易举的刺破了对方作为寻常人类的肌肤,锋刃割断血管与骨头的感觉清晰的传递到了李星渊握剑的手指上,李星渊看到那人的脸色因为失血而逐渐变的苍白,他抽出了青铜长剑,侧开了身子,以此来保证自己的身上不会溅上那飞溅的血沫。
这是李星渊第一次杀死自己的同类。
与杀死蛇人,杀死妖鬼比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除了刀剑交错的同时,不自觉的对对方的弱小和孱弱而感到惊讶。
“我似乎,也稍微变强了一点啊。”
正要这么沾沾自喜的时候,李星渊听到对面那个胖子喊道。
“别犯傻,开枪啊!”
——?
虽然泡泡搞的这个异世界语言和汉语之间的同声传译系统至今都没出现过什么差错,但是开枪什么的是不是离谱了一点?
李星渊抬起头来,看到对方的几个护卫横放着自己的武器,就像是第一次见面时白秋辰的那杆锥枪一样,上面迅速的充斥满了淡蓝色的纹路。
从那各式各样的武器的尖端,如同泪滴般的东西凝聚了起来。
然后,如同子弹一般的向着李星渊射来。
李星渊猝不及防之下根本来不及躲开,那泪滴般的蓝色光点就要击中他的那一瞬间,康丝坦斯拍在他后背上的符箓发挥了作用,金黄色的光芒猛然从他的身后撑开,化作成怒目金刚的半透明塑像,将那些泪滴全部弹飞到了外面。
那些泪滴撞在地面上,立刻便炸开了一个大洞,某些溅射到树木这种易燃物之上,更是迅速燃烧了起来,把那些树木变成了一颗颗燃烧的火炬。
那并不是像李星渊那个世界当中的枪支一样的实体子弹,而是某种类似于纯能量体的电浆般的东西。
白秋辰紧接着迈入了觉梦观内,她大踏步的向前,那些原本准备瞄准李星渊的护卫纷纷转换了目标,那些泪水般的蓝色光芒密集的向着白秋辰射出,但白秋辰挥舞着那柄祖先遗留下来的长枪,竟然把那些蓝色的光芒全部挑开了。
这样的行为实在离谱,更离谱的是白秋辰杀人的技巧,比起对付蛇人来说,她在杀人时的技巧更为娴熟和优雅,在冲入了那护卫着华服胖子的侍卫当中时,哪怕是再微小的动作,都有无与伦比的杀伤力,所有的敌人不过都是一合之敌,长枪所掀起的腥风血雨甚至在康丝坦斯和泡泡走进来之前就结束了。
“武……武安侯?”
仅剩的那个胖子拨开身边为他挡了白秋辰一枪的侍卫尸体,瘫坐在地上,脖子边架着那黑红色的长枪,嘴角还沾着些漆黑色的粉末。
“柳奉常?”白秋辰回转长枪,有些失望的看着那个慌慌张张的胖子:“就连你也背叛了大秦吗?”
胖子属实被吓的不轻,眼泪鼻涕都被吓了出来,混杂在那张本来就算不上俊俏的脸上,很是有碍观瞻。
但是,这个胆小的胖子在面对白秋辰的长枪的时候,却发出细微的笑声。
那笑声像是从胖子的嗓子里面挤出来的,就好像是身体当中有两套完全不一样的神经系统一样,他一边被吓得直哭,一边却忍不住的想要发笑。
那笑声像是从他的肚子里面溢出来的一样,充斥满了他的喉咙,挤进了他的嘴巴,然后又满溢了出来一样,他的笑声渐渐变大了起来,让他根本合不拢自己的嘴。
“黑莲花粉末。”
康丝坦斯走了过来,从胖子的嘴角蹭下了一些黑色的粉末。
“我们走吧,他已经没救了。”
“那是什么?”李星渊一只手牵着泡泡,一只手拎着那柄青铜长剑问到,他对黑莲花的唯一印象就是某个被炒到了三十万美元一张的小纸片,这胖子总不能是异世界牌佬,把黑莲花撕吧吃了之后发疯了吧?
“一种蛇人的生化制品。”康丝坦斯站起来说道:“少量服用的话,黑莲花粉末的效果差不多像是温和致幻剂差不多,但如果大量服用的话,就会变成这个样子——沉溺在幻觉之中,失去了所有理智的疯子。”
“为了那些蛇人,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吗?”白秋辰厌恶的看着那个在地上打滚,笑声越来越大的胖子:“明明背叛了自己的国家与种族,却为了异族而宁可去死?”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背叛行为一旦被发现,绝不会被宽恕。”康丝坦斯却很冷静的说道:“与其面对法家的酷刑,不如自己直接去死——好歹也是坐到了九卿位置的人,这样的决心还是有的。”
“啧。”白秋辰摇了摇头,便要将那个胖子直接刺死,但是却被康丝坦斯拦住了。
“先留他一条命吧。”康丝坦斯说道:“若是他没有被黑莲花粉末给毒死的话,放到回天监手里,说不定还能弄出些吉光片羽的消息。”
白秋辰点了点头,放下了长枪。
周围的树木烧却了熏香,滚滚的黑烟冲天而起,外面的狻猊街当中开始逐渐骚乱了起来,而在这混杂的一切当中,还是胖子那歇斯底里的,仿佛带着血的笑声更加引人注目。
那笑声盘旋而上,直冲云霄,仿佛在嘲笑着整个咸阳,或者说嘲笑着这伫立了两千年之久的大秦王朝。
而在那笑声当中,康丝坦斯他们看向了那占据了觉梦观主体的巨大道观。
“通往秽神神庙的大洞就在那里面?”白秋辰问道。
李星渊点了点头。
“一个被戈洛迪称之为库勒的蛇人把守在那里,当然,应该还有其他的叛徒吧?”
“库勒在蛇人语中是萨满的意思。”康丝坦斯说道:“同行是冤家,说实在的,我还没领教过蛇人们的魔法呢。”
李星渊本以为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会很紧张来着,但是没有。
抓着泡泡那冰冷的手,李星渊觉得即便是自己这样的怂货也有了面对未知的勇气和力量。
有什么能比知道宇宙本身就是个白发猫耳的可爱萝莉更让人愉快的呢?
在他们走进觉梦观之前,那位大秦的奉常大人终究还是咽了气。
他是活生生的笑死的。
他那无休无止的大笑撕裂了他的气管,上涌的血液堵塞了空气的进入,即便在这时,笑声依旧时断时续的翻滚着血泡冲出了嘴角——他就那么呆呆的望着被那火焰所点燃的黑烟席卷的天空,恍惚的抬起了自己的手掌。
从那混淆的,支离破碎的思绪之中,稍微的挤出了那么一丝叹息。
咸阳,不该是这幅模样的。
连带着这大业未成前的一缕遗憾和诘难一起,大秦九卿之一的奉常就那么渺小的,卑微的,像是只臭虫一样的,不值一提的死去了。
而与他的死亡一并燃起的这团火焰,要吞噬完多少人的生命之后才会熄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