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两个人停在了一座院前,门外站立的村民一见青年的马匹便知又有客商前来投宿,便急忙走过来把马拴在门口的一棵大树上,接着引领青年和四根走进院子。
这座院子原本也是莫家村的民宅。原来的主人因为这几年的收成好,早已经把当初的茅草屋翻新成了现在这座青砖砌筑的院落。随着莫家村的集市愈见发达,前来投宿用餐的客商也越来越多,宅子的主人就在靠近山边的地方又盖了一处居所,把这里交给村长莫成派人打理,辟成了一家客栈,取名熙来客栈,供给过往客商饮食住宿等一应所需,自己每个月还能有客观的酬金。
当青年走进院子的时候,里面早已是熙熙攘攘的人来人往。南来北往的客商因为乡市的延期而把这里变得更加热闹起来。有几支商队因为多次来过莫家村早已相熟,招呼着各自的手下人在院子中央支起来一张大桌,吆五喝六的喝的酒醉半酣。青年略微一皱眉,显是受不得这样的吵扰,便跟着四根快步的走进了客栈的正房。
正房是一座三层的小楼,虽不如城里的高堂广厦,可在这小庄里绝对是荣贵不凡。入得房内一楼是大堂,二三楼围着天井足足有二十间客房。大堂里的摆设也是颇为讲究,虽不似城里那般华贵奢荣,却也是精心细致。虽然桌椅板凳都是寻常农家的样式,可也看得出是经过了一番精工细琢。粗犷中透着精美,别有一番风味。
青年正看着起劲,耳边响起了四根的声音:“掌柜的,盐铁商人,走商,烦劳安排个住处。”顺着他的声音望去,柜台后一个年约四十的汉子,正接过四根递上去的竹简,仔细的看着。接着便对楼上喊道,“二楼丁字房,走商一位!”“来啦!客商请上楼!”咚咚的下楼声响过,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满脸堆笑的跑下来,给青年领路。
见有跑堂的少年下楼,四根向青年施礼道:“在下职责已毕,客商可上楼歇息,马匹财货已经交由客栈代为看管伺弄,客商可放心,告辞!”说罢转身离去。青年一边感慨着莫家村人做事的干净利落,一边在跑堂少年的引领之下前往自己的卧房。
青年沿着木制楼梯拾级而上,被一路指引着找到了自己的“丁字房。”由于所有的客房依天井而建,丁字房和楼梯口之间隔了三间房,况且房门开在了更靠远端的地方,更显得隐蔽安静。推门入内,房间宽敞大气,日光从南向的窗子照进来,令人感觉暖洋洋的,舒服极了。屋内的摆设与楼下大堂里的风格类似,都是就地取材,经过简单而又细心的加工后组装成的。四周的墙壁上悬挂着满是赵国山水图案的帷幕,登时让青年感觉此时正身处于某一座繁华都市的客栈里。
跑堂的少年问清楚青年客商所需酒食热水之后,道了一声客商稍歇,一应物事立刻备齐之后便静静的关上门离开了。青年反复的打量着这间客房的布置,又走到了墙边,拉开了南向的窗户,发现这间房靠近村子的一条主街,周围都是青色的砖瓦平房,没有阻拦的视线下,村中的景象一览无余。不远处就是乡市的场院,此刻虽已渐进日落西山,可交易的商贩们仍然没有多少离去的迹象,大概都想趁着夜幕到来之前,给今日的收成创造新的一笔财富。
“成兄,如此安排可算满意?”正当青年出神地望着窗外的时候,一把耳熟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青年没有回头,脑子里仔细地思索着这声音的主人是谁。不一会,面似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过身来,笑道:“小仲,如此大费周章可是为了迎接为兄否?”
“成兄可算满意?”只见翁仲从房间另一侧的角落里慢慢的闪了出来。而被称作成兄的,自然是昨日和司马尚一同前来,约定今日潜匿于此的云中大营斥候营副将成和。
“满意,自是满意非常,如此这般有吃有喝有宽敞地方住,就连神仙也得说满意吧!”成和大加赞赏地笑道,“只是如此忒费事了些。”
“神仙也能满意?那我这岂不是成了仙境了?”翁仲来到成和身边,招呼着他在屋内的木桌旁坐下笑道,“还是成兄过奖了,我这仅是山里的东西物尽其用而已,离大城还是差得远呢。”
“要我看哪,还是你这更好些,”成和伸了个懒腰,好像真的是累坏了一样,打了个哈欠道:“大城我也去过不少,总感觉太喧闹了些,还是你这里让人感觉更自在。一应所需应有尽有,还更多了些田园的舒适。”
翁仲知道,那些大城里的客栈历来是各种消息情报流传最为广泛的地方,成和身为斥候营的副将必会经常出入这些场所。大城自己是没有去过的,游学之时也只是远远望见便匆匆经过。这间客栈都是自己根据来往商旅的讲述,在村里就地取材来布置的,能听到成和如此高的评价,心里自是开心。
成和显是非常喜欢这个房间里的布置,站起身来走向自己的床榻,薄厚适中的被褥下,是一层山中麻草编织的床席,凑近嗅去,一缕植物的清香瞬间沁人心脾,使人陶醉于其中而忘却了旅途的劳累。
成和再度把目光投入到房间的其它地方,仔细打量着整个房间的布置,向翁仲开玩笑道:“这个房间布置的如此不凡,莫不是特意给我准备的吧?”
翁仲的脸上扬起了一副神秘莫测的笑意,回答道:“成兄说的不错,此处客栈虽是专为来往客商留宿而设,可是房间的布局并不相同。从来都是按照客商的出价来安排不同的房间。”
成和笑着说:“难道我是个有钱的客商?”翁仲突然紧紧的盯住他,幽幽地道:“成兄有多少银两我不知道,但是我这里的客商虽然往来众多,可随手就能拿出一块金疙瘩的,还是不常遇见的。”
听到翁仲的这一句话,成和刚刚还堆满笑容的脸,瞬间凝固了。斥候的心理本能,让他只觉得好像坠入了冰窖一般,难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吗?翁仲当然是不会对自己有敌意的,但是作为一名斥候来说,最忌讳的就是暴露了行迹。若是如此,自己极有可能完不成此次的刺探任务而误了军中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