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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大人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卧榻之侧,清油灯亮着,朱夫人没有在回娘家了,朱夫人姓曹,是江南名流商女,最会玩胭脂水粉了,经常打扮得娇滴滴的在大院里讨朱大人这个芝麻官开心,她娘家要在冬天到来之前把豆花,麦芽糖,粑粑,田酒之类的食品全部赶制出来,方便冬天迎接亲朋好友,娘家家里忙不过来,朱夫人回娘家去帮忙去了。
朱大人站在窗前,拆开信,原来是一个姓齐的人要来替他交几天书的事情。
信上说,朱大人敬启,学生齐某某某熟读四书五经,会阴阳八卦,无缘科考及第,几次落榜,今生活无着落,希冀能投你足下交教天书,换些大米白面为生。
后面是时间年月日。
朱大人读完了信,自言自语地说,原来是来教书的,好说,咱正有要事要走访老百姓,有一个人来替咱教几天学生,倒也好。
第二天,齐某来了。一身麻布衣,木屐倒是新的,显然是为了来教书特意换上的一双新木屐。齐某中等个头儿,馿脸,到了大门口让管家去里面通报,齐某特来拜见学令大人。管家板着脸说,你等着见了,咱去给你通报。齐某说,咱就在门外等着呢,你倒是要快一些出来。管家说,咋那么啰嗦,这就去给你通报去了,等着。
管家摸爬滚打跑到屋里来,人未到里屋就开口了,大人,昨天来的那个青年又来了。在门外候着,要见你一面。要放他进来吗。
朱大人说,你让他进来吧。
管家说,咱给他回话,你让他进来。
朱大人说,去回吧。
管家说,咱回完话再来给你请安。
朱大人说,先请安了再去。
管家给朱大人拜了三拜,然后说,咱请完安了,可以去了吧。
朱大人说,你去吧。
管家来到衙门口给齐某说,大人让你进去。
齐某快步来到里屋,给朱大人请了安,然后叙述来意。
朱大人让齐某下坐,齐某坐了。朱大人问,你信中说名字叫做齐某,齐某就是名字吗。
齐某说,对。
朱大人问,你祖上什么地方的人氏。
齐某说,广东花山人氏。
朱大人问,你说四书五经,阴阳八卦皆会一些。那咱就考你一考。可以吗。
齐某说,可以。
朱大人问,四书五经是哪几本书,阴阳八卦是怎么一回事,你说来听听。
齐某说,四书五经分为诗书礼仪骑射……多个部分。有诗经……尚书,大学,中庸……。阴阳八卦起源于道家思想,书中叙述的是天生万物,有阴阳之分,民谣,道可道,非常道……就是其中内容。
朱大人说,你先替咱教几个月的书,等活儿不忙了,走访结束了,咱再来教书,你再清闲去。几个月时间不短吧,受的住吗,平常饮食起居,就在府里,管家会给你安排,一个月一个白银锭子……。
齐某说,谢大人。学生一定竭尽全力办事,丝毫无保留地给学生教授知识。
朱大人说,如此甚好,咱就不为学生的事情犯难了。
辞别朱大人后,齐某去找管家安排了下榻之处,然后到街市上来散步。这个马甲沟地界,说繁华也真是繁华,车水马龙,小桥流水,茶楼酒肆,布匹庄,应有尽有,齐某溜达到巷落里就像人凐灭在人海茫茫里。人群丛中,有一个卖糖葫芦的走过他边上时,递给齐某一张字条。字条上写着聚贤庄酒楼见面,有要事交待。不见不散。后面是刘之协留几个字。
齐某快步去了聚贤庄酒楼,果然在酒楼上见到了刘之协。刘之协一身闲装,显然是一个生意人,包括脸上也刻着生意人的轮廓线。一看就是一个投机倒把份子拿清朝的这个摊摊来做生意练习造反的拿手人物。
刘之协抱拳礼对齐某说,齐先生你好,江湖一别近来可好。齐某说,江湖事多,连喝一杯酒的功夫也没有,真是苦闷死人了。
刘之协说,你先请坐,给你谈个事情。
齐某说,你说。一边坐了。
刘之协说,教里的情况。
齐某说,有姚之富,王怎样聪儿帮衬,一切风平浪静没有发生大事情。
刘之协说,官兵有没有觉察。
齐某说,没有。
刘之协说,听说你和徒弟常常在教门里同饮一口井,共抓一只阄,不知道有无此事。
齐某说,姚之富年轻,有上进心,让他和母老虎抓抓阄没有事情,将来方便管束。
刘之协说,王聪儿愿意吗,不会因为一人事二夫而自暴自弃吧。
齐某说,没有发现她不满意这方面的情况,倒好像是极为乐意奉献的。
刘之协说,这就好……。咱不用多担心了。
刘之协又说,咱打算去南方传教,要去一年半载,不在的时候大家可要注意一些动静。等咱回来,一块儿举事。
齐某说,你去,不用担心,咱这一支白莲教不会出问题的。
刘之协说,其它几支的人马已经招呼过了。此来就为了这点儿事情。另外咱要考你一考。你背一遍教派的思想给咱听可以吗,看你是否忠于白莲教。
齐某说,听着,咱背给你听,你别耳背听错了,又来抱怨咱背错了。天生万物以养人,上善若水。之有民生,本该一家视之,一家亲,不分高低贵贱,贫穷与否。有饭同吃,有地同耕,不花一分一钱遍行天下,走四方。山川河流,日月星辰古也有之,非一家一户之能所有,也非某人某姓某族所能独霸,天下,大家之天下也,非一人之天下。
而今何以高低贵贱贫穷之分甚也,全是清狗造反,天狗吃月所致。教之使命,打败清政府,占领BJ城,消灭专有制,让宇宙恢复正常之运转,还规律以规律……。
刘之协说,没有错,看来你还是忠心耿耿的一条白莲教的狗,咱就怕你有二心动摇决心呀,鄙人不在北方统筹的这段时间你要时时铭记,不失时宜地把教派思想教授给你的教众。
齐某说,咱已经把总部搬到马甲沟来了,还在学令府谋了一份教书的职务,就是为了向读书人也传授白莲教思想。
刘之协说,这个办法好,不错,明年回来,一块儿动员教里的能人术士,混迹到全国各地各个学令府传授白莲教思想。当然,社会上这边,也要不松懈做老百姓的动员工作。争取起义的时候能够遍地开花,一举动摇清廷根基。
齐某说,咱会把你的思想传播下去的,你放心……。
刘之协说,为了大事成功,干杯。
齐某说,干杯,你也喝。
刘之协和齐某的谈话被客栈店小二听见了,店小二马不停蹄的跑到衙门去密告此事,没有去马甲沟学令府,而是去了县衙白堤府衙,这可害苦了朱学令,第二天朱学令就被革职查办了。当时正是上课时间,朱学令也在,孔地瓜刚来读书,朱学令作为引荐人,不能不对学生讲一番话,他讲完话,才让齐某给孩子们教书。
马甲沟情况发生了变化,一对侍卫嚯哒哒的跑来把教书先生和朱大人围住,擒拿了去。第一天读书就遇到这种事情,孔地瓜心里抱怨极了,不过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学生们倒是有谈资了。可以回家去把惊心动魄的场面告诉父母也不枉来一趟府衙读书了。
齐某被抓捕之后在半路被白莲教教徒劫持去了,朱学令则被抓去了县衙,革职查办了。学令府没有人教书,学生只能放假,等新学令上任后再来读书,学令府给学生备了案的。
白莲教发生了这一次冲击,被抓的不少,活动更加隐蔽了,还没有等到刘之协回到AH,一些教派开始自发的起义,虽然不成规模,还是有了先导效应。同年,刘之协在AH首先发动白莲教起义,其规模之大超过了其它教派。白莲教起义正如他所说的那样,遍地开花了。遗憾的是这一次起义并没有打败清政府,而是被清廷强大的力量绞杀了。
白莲教起义失败的那一年,孔地瓜刚满十八岁,正是青春好年华。马甲沟已经不再是往常的样子了,学令大人换成为了卢大人,卢大人是一个懵懂无知类型的大人,他当学令,从来没有给学生上过课,只知道审案,收税,跑到县衙门密报白莲教起义和地方老百姓的问题,请了马先生来代为教书。马先生的粮饷也不多,每一个月卢大人从粮饷里拨一点儿白银给他,钱只够喝粥,只是吃住还是在学令府邸。
马先生超级会给学生吹牛皮。有一天马先生教完了论语课,又给学生读了两小儿辩日。闲着无事,坐在私塾里和学生搭讪,学生让他吹一个故事来听,马先生说,可以。
马先生说我给你你们讲一个老大不小了还懵懂无知的中年男人的故事,他姓李,是一个老桐庐人,叫做李毛狗,家里有老有小,但是这个人人到中年了还不会为人处世,有一天他抱着年幼的娃儿去桃源里摘蟠桃,适逢六月七月半的样子,蟠桃将熟未熟之际,大多还是半熟,青涩的皮,巧了,树上摘到了一个红透了心的桃,可是,一个桃分不清,他们是父女俩人,怎么分呢了。李毛狗三下五除二就把桃啃了大半,女儿嘴馋,想吃桃,看见桃哭了起来,李毛狗居然安慰女儿说,别哭,再过几天桃熟了再给你摘个大的,今天的我先享受了。
谁料女儿哭闹着不肯,硬是要吃桃,李毛狗从树上摘一个半生不熟的给女儿。自己继续啃另外半边蟠桃。
过路人看见了,都骂李毛狗不懂事。
还有一个笑话,讲的是一个读书人屡试不第回家来遇到一个卖油老翁发生的一场对白。事体的朝代无考,时间不知。
读书人从BJ骑着馿回来了,一脸的失落感。路上遇到了一个卖油翁,卖油翁挑着担子,走在读书人的边上,卖油翁问读书人,你考着功名了吗。你的驴子慢悠悠的何时才能到家乡报喜讯。读书人说,没有,又落榜了。这回考着功名的又是达官贵人的子弟。
卖油翁说,下驴来坐一下谈会儿话可以吗,咱也挑累了。
读书人说,可以,驴子也累了。
俩人坐在路边的两块大石头上谈话,讲读书的事情。
卖油翁说,你知道为什么屡试不第吗。
读书人说,不知道,你说来听听。
卖油翁说,完全是因为朝廷是皇帝一家的朝廷,不是第二家的朝廷,你们一帮年轻娃儿不懂事,喜欢凑热闹,跑去读书也就罢了,识个知识,偏偏还要和皇帝去分家当,当大官做大臣,玩黄金屋娶颜如玉,拿粮饷,你说皇帝会乐意吗。谁的家当被瓜分了会高兴。
读书人问,不这样天下事多,皇帝一人怎么处理过来。
卖油翁说,皇帝家的事让皇帝一人去做,别人去做他会不高兴的,咱们是老百姓,不是皇帝,老百姓要做老百姓做老百姓的事。
读书人说,咱当了官同样同情老百姓。
卖油翁说,不是一家人,谁要你同情。你同情你自己家去。
读书人问,不是有那样多人考科举飞黄腾达了吗。
卖油翁说,靠科举考试飞黄腾达都是假过场,与其花费时间在科举这种无用的东西上,不如切入实际地做一些自家的事情,比如,种地,放牛,牧马,甚至割一割草喂牛也比为了科举荒度余生实在。
读书人说,天生某材必有用,唯有读书能改变命运。读书人一生就神往科举考试及第,风吹不动雨大不摇。
卖油翁乐呵呵的说,你这样神往皇帝家的黄金屋颜如玉,把人家的东西神往坏了怎么办,就是造反呀。要淡泊明志,致远理想。再说人家会拿东西给你神往和窃觑吗。所以说,想要考到功名利禄,必须要有当奴才的心,没有当奴才的心,是考不到功名利禄的……。
读书人回去后恍然大悟,再没有去考过试了。因为他不想当奴才,他相当人,堂堂正正的人。
还有一个笑话说的是江南地方拒绝骚扰妇女的事情。
一个老儿和一个儿童在田野里拉家常,可能是麦收或者稻收时令,也没有时间可考。老笔记书上记录的,故事五味不全,可能是民间老百姓不懂文化胡扯的,都是细细品味还是有道理。
什么故事呢。说的是连喜欢人也是一种骚扰,轻则自扰,重则人家会骂你神经病。有人暗地里喜欢人家姑娘,被先生知道后立即喊打住。不要再喜欢下去了,喜欢是一种骚扰,先是骚扰自己的思想,再是骚扰别人的眼球。先生说对于女人这个东西要讲实际,有能力解决就解决,有能力主要是指有白花花的银子,没有能力解决就不要乱喜欢女生,耽误了思想健康可是大事呢,万一疯了怎么办。所以做人还是要讲实际呀。
学生问,马先生你看我们卢大人实际吗。
马先生说,卢大人怎么会实际,连书也懒得教。都是马先生代为教书。从前都是马大人给卢大人送粮饷,叫做实据。现在马先生给卢大人代课你看会实际吗,咱每天喝的都是粥就是这个道理。
马先生的话传到了卢大人的耳里,第二天就被开除了,没有再教书了,马先生回家去种地务农去了。事情一来一去,孔地瓜这一班读书人一连换了好几个先生。
孔地瓜所读的私塾有二十多个读书人,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程猪黄狗都有。学习成绩也不在同一个等次上。读书人往往为了争个高低贵贱大打大闹。
马甲沟则是老样子,虽然学令换成为了卢大人。没有因为白莲教的频繁活动而有所改变,哪怕一丁点儿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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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一度的秀才考试又开始了,满过了十八岁,孔地瓜也在考试的名列了。二十多个学生严阵以待。各自坐上马车,带上粮食,行礼,拿上介绍信,去县里衙门考试。从马甲沟学令府到县衙有一百多里路远的距离,走路要走四天四夜,还要日夜兼程,骑马的速度快一些,也要一天连两个晚上,坐马车则要三天三夜。马甲沟的学生全坐马车去,去县衙考试的时候,特别在学令府聚了一下,学令大人卢大人请学生吃送别饭,二十几个学生,吃了他十只鸡,还要加小半边羊肉,不过学令大人没有吝啬,他给学生上教育课,告诉学生,清政府如今在和白莲教打仗,需要的是不少的人才。你们考了秀才,要为政府出力,报效国家。
学生问,区区一个秀才,如何报效政府,你不是坑大家吧。
卢学令说,咱一点儿也没有骗你们。大家不信秀才都是有用的人才是吧。有人才学出众咱也没有请他……。
二十几个学生面面相觑,今天谁没有来。一数之下才知道是孔地瓜。难道卢大人说的是孔地瓜,孔地瓜一向才学出众,还得前任朱学令大人看重,朱学令虽然被革职查办了,孔地瓜也是一个响当当人物。大家可没有像他一样威风过,为什么他没有来,难道得罪了卢大人了吗……。
卢大人说,别看诸位都是一般的读书人,将来会大有作为呀。大家去考试,咱派马车送大家去,其他的人咱可不迎送。
学生在学令府里吃了送别饭,又回到家里去准备齐全了行礼。按约定的第二天早上在衙门口集合,一块儿坐马车去县衙考试。单是孔地瓜不知道消息,没有来,孔地瓜已经提前两天去了县衙。
县衙秀才考试那一天,大家在衙门口见到了孔地瓜,学生们又做了一个面面相觑的动作。孔地瓜问,大家是什么时候来的县里。没有一个学生如实回答,有的说是骑马来,有的说是走路来,有的说是坐马车来。孔地瓜问考了试在什么地方吃饭,同学更是不肯告诉。孔地瓜第一次感到了隔膜,他心里想难道要分别了大家就不顾及同学之情了吗。往常大家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呀。
衙门的钟声敲响了,要开始考试了,衙门知县大人亲自出了题目,还交来监班的州府大人审阅了,觉得可行性较强,就开始考试了,题目是:明月清风两相和。学生领到试卷都不知道如何做文章。不过大家心里暗想,既然明月清风都两相和了,说明这个天气一定很晴朗,景色一定很美丽。但是白莲教起义的这一段时间出这个题目未免也太不顾及政治问题了。白莲教和明朝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明和清能两和一家亲吗,简直是胡扯。很多学生都把思想引申到美丽的景色上来作文章。孔地瓜也不例外,但是后来居然想到了明和清一家把一家干掉同归于尽的事情,反正别人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再说这个想法也没有错呀。和字与合字谐音,还通假。和虽然是和气的意思,合却是归一,等于的意思,有的地方还理解为死掉了消失无终了意思。他的文章也落于俗套地描写清朝地方安宁的场面,这些场面实际是并不存在的,自从白莲教一开始起义地方就没有安宁过。
文章先从南北朝路不拾遗,鸡犬相闻的场面描写,然后写到了地方的善举之事,民风淳朴之类,最后描写到了乌苏里江的一个打渔人靠自食其力发家致富的故事,他发出感叹地方当引为效之,奉为楷模。全文共计一万多个字。洋洋洒洒就写完了。文章后面落了款,交卷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出来衙门,他要回客栈去,吃了饭,睡一晚上,第二天就坐马车回马甲沟去。一个月后,考到秀才的学生名单会在学令府大门口的公示栏上贴出来。
当时,县衙周围已经灯火辉煌,沿街的老百姓家,客栈,店铺,点起了灯火,走在一条巷子里面,虽然有一些冷,还是没有寂寞感。卖糖葫芦的,烤红薯的,小玩物的络绎不绝,熙熙攘攘。
在一处墙角坐着一个摆摊算命的先生。花白的胡子挂在嘴边,脸上皱纹加了一层一层,显然已经上了年纪,还来摆摊算命。孔地瓜走到边上打算和算命先生搭讪一下。算命先生说,你要算一卦吗。
孔地瓜说,你算一下咱是什么命。
算命先生看了一下孔地瓜的脸,青堂印突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显然不是什么好命。
算命先生说,你近期可能要有什么不如意的事。不过万事忍一忍就过去了,人生还是有平步青云的机会……。
孔地瓜说,你胡说八道的吧,咱一路走来万事顺心如意。没有什么不如意的事,你不要胡说,你的话咱听不懂,不给钱了,你白说了,再见,白发老儿。
算命先生也没有强留,望着孔地瓜的背影,抱着签筒摇了摇,口里自言自语地说,人生易变,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声音悠长,其意令听者心里直发凉。
孔地瓜回到了客栈,吃了饭,又点上灯读了几篇左传里的文章,左传相当于读小说,学生不能读**就只能读左传,当传奇阅读,长精神。
读着读者不觉累了,睡了过去,半夜里他梦到了一条小鲤鱼来咬他的脚,定睛一看原来自己正坐在大海边的一块石头上,光着脚丫,晒太阳。突然狂风大作,暴雨倾盆而来,他好不容易才躲过去一道大浪的袭击,跑到了崖档子高处的庙子里去了,庙子里有一个和尚死活不让他进庙子里去,哭着说道,你将来是要造反的,不要进庙子里去,庙子是皇帝家出钱修建的。然后又是哭,哭孔地瓜为什么要造皇帝家的反。
孔地瓜没有回答,心里暗想,咱怎么就造皇帝家的反了,咱可是堂堂正正的读书人,不但爱政府,还同情老百姓。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做这样奇怪的梦……。不过医生说的可清楚了,这可能是思考过度造成的精神虚弱现象,不足为奇,回去吃几天草鱼就补过精神气来了。
第二天,备足了干粮,他又准备了一块羊肉,打算在马车歇气的时候,在一旁烧个火烤羊肉下酒,难得出来一趟,总要玩够了心满意足了再回去。路上停停歇歇,一连走了六七天,记忆最深刻的是在大悬崖绝壁烟枪崖歇气的情景。烟枪崖山高路陡,林子深,一条宽敞的大路铺在山崖上面,马从城里一路过来,累了,到这里时要歇一歇,恢复体力了再赶路,否则马会走趴下。不趴下也会被风吹出病来,路过这里要歇一歇,一口气赶玩路。
孔地瓜拴了马,在林子里捡来柴禾,悬崖边烧了火,架上了羊肉,不敢多架,路还长,只烧了一块,又搬了一块石头来放在火堆边,坐在边上边喝女儿红酒,边考羊肉。一时酒兴上来,吟了一首无题诗:自古英雄出少年,江南地方最为强。侠骨柔肠提宝刀,斩尽乱麻喝佳酿。而今年方初二十,人生前途不渺茫。只在高山遇流水,不枉白白活一场。
孔地瓜吃完肉喝完了酒,熄灭了火堆,架上马车,牵着缰绳,继续赶路,马走急了,半路上遇到了另外一个同学,也是去考秀才的。孔地瓜问你为什么来这样早,走在了我的前头。
这个同学姓张,名字叫做张三思。张三思年龄和孔地瓜差不多大小,也扎着辫子,独自一人赶着马车回来。张三思说,一行的同学说咱偷别人的钱,没有资格和其他同学一块儿坐卢大人安排的马车回来,就把咱先撵回来了。
孔地瓜问,你真的偷同学的钱了吗。为什么不还回去呢。
张三思说,钱这样多,咱怎么还回去,十锭白银呢,你说咱傻吗,你知道了会去告诉卢大人吗。
孔地瓜说,十锭白银,普通人家一年的利润呀。事情太大了,咱压力大,喘不过气来,你让咱想一想吧。
张三思说,别想啦,你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在被请客的行列里吗,大家去县衙考试之前卢大人请大家在一块儿吃羊肉,啃鸡腿呢。为什么就没有请你……。只有你没有被邀请呢。宴席上卢大人说,别看有人才学出众,咱就是没有请他。咱估计那个人就是你。
孔地瓜说,你说的是真的吗,咱怎么没有收到邀请的消息。咱一点儿也不知道卢大人要请客呀,提前两天去县衙去了。
张三思说,所以嘛,你的情况和咱差不多,别喘不过气来了,遇到咱你要平心静气,把咱当兄弟才行。
孔地瓜说,在县衙咱已经感到了咱和大家之间的隔膜了,原来就为了这一件事情。这是为什么呢,难道是为了朱大人性质不纯的事情,卢大人要故意隔离咱。
张三思说,别想那么多了,你和咱作伴一块儿回到马甲沟去,咱分两锭白银给你,在路上翻山越岭又要过夜,咱一个人寂寞,还有点儿害怕。
孔地瓜说,即是这样,咱也不当这个好人,你说话算数,快扔两锭白银过来。
张三思坐在马车上,马自由自在的走着,显然对于拉车的活儿已经熟门熟路了,张三思解开包袱,从包袱里取了两锭银子出来,一锭一锭的扔给另外一辆一前一后走着的马车上的孔地瓜。
几天后,俩人回到了马甲沟,当时正是清晨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地面上雾气已经散去,锄禾的农夫扛着锄头,拉着牛,正走在田野旁的路上。看见孔地瓜和张三思回来了,大家兴高采烈的和俩人打招呼,孔地瓜笑嘻嘻的喊道,苟富贵勿相忘,一边指着张三思的包袱嘲笑。
县榜一个月发下来了,孔地瓜没有在名单内,这时,另外一个关于孔地瓜为什么没有在名单内的传闻更是传得人心惶惶了。这是一个什么传闻呢,说的是孔地瓜本来是考到了秀才的,只因卢大人偷偷去县令哪里强行把他的秀才名单拉黑了,还给县令说孔地瓜不是他卢大人培养的人,这个人与朱大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不能给他功名利禄。所以,孔地瓜的名单没有在榜上。所有这一些,这一切激发了孔地瓜的怒气。孔地瓜打算找一个恰当的时间,把卢大人请上天去,事情果然付诸实践了。他从铁匠铺买了一把大刀,在马甲沟大河边突兀的磨刀石上磨亮了刀,用布捆了背着去找卢大人算账,当时卢大人正在家里喝晚茶,看见孔地瓜来了,忙喊家丁顶住,自己要退到后掖去,家丁哪里顶得住,被孔地瓜一拳击飞了,孔地瓜这才解开绳子,提着刀劈向卢大人,卢大人被斩为两段。报了大仇,孔地瓜又来到了河边洗刀,洗手,洗脸,他已经考虑周全了,要投降白莲教去,白莲教在附近的阴阳教庙子里派了眼线来,能够带领他上梁山去。
孔地瓜刺杀了卢大人的事情报到了县衙,县衙派人来调查相关事情,证实了卢大人遇害前确实算计过年轻人孔地瓜,在总督衙门办事的于大人也听闻了此事,特来马甲沟看望当年田野里认识的孔地瓜一家,安慰说,不要害怕朝廷会怪罪你家,孔地瓜一人做的事情他一人担当,而且事情还发生得情有可原,虽然法理难饶。卢大人扮演了花脸难有好结果……,还恢复了朱大人的职务。
于大人最后感叹说,这样一个年轻人,活生生就被科举事件逼上梁山去了,可悲可叹呀。
孔地瓜快步来到阴阳教庙子,一个执事的长老问,你要找谁呀,年轻人,这个庙子只有他一个人看管了,白莲教也只是来地方办事情才会歇一晚,大多半夜里就走了。
孔地瓜说,咱来投奔白莲教。你是阴阳教庙子的管家,阴阳教和白莲教是串通一气的一家人,能引荐一下首领吗。
长老说,首领在逃到南方去建根据地去了,目前只有一帮老弱病残留在当地看守庙子。
孔地瓜说,大队人马都走了吗。
长老说,自从王聪儿和姚之富等首领战死之后,其他的首领大多进入了地下活动,没有再打大仗了。你要找首领,恐怕难如你的愿望。
孔地瓜说,我独自一人斩杀了卢学令,也算是白莲教的了吧,要有个地方容身,你给个地址,我要去投身起义队伍。
长老说,刘之协在山里活动,你可以投靠他,不过这个人收弟兄有个规矩,就是怕你不肯。
孔地瓜说,什么规矩。
长老说,你先投案自首,行刑那天,他会亲自来救,否则你是见不到他的。
孔地瓜说,刘之协真的会来救吗,你别骗咱啦。
长老说,咱这就给你报上去,你先回衙门大牢呆着。
孔地瓜说,那就算了,咱与其这样和你们绕弯子,不如另立旗帜建一支自己的起义军。
从那一天起,孔地瓜一边在逃避官差的抓捕,一边在草创起义纲领,为日后的起义做战略上的准备。同时一边还借兴舞文弄墨,写诗作赋。畅游大好河山,当一个江湖浪子。
有一天他独自一人在江上泛舟,喝酒,雅兴勃发,刚想吟诗作对,突然从对面围上来了两只船,一看巡捕房的衙役的船,孔地瓜忙让船家吊头开溜,可是哪里来得及,孔地瓜的船被围住了,在江面上发生了一场大厮杀,只因官刀太薄,太短,四名衙役被绞杀于江面。江面被鲜血染红了。船家躲在后面吓得直哆嗦,孔地瓜说,别怕,船家,咱是绿林军的好汉,不会伤害你。船家方才为他撑着船去了更安全的地方。
一叶扁舟江上飘,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船儿划去了远处,留下一个道弯弯曲曲的弧线挂在天边,那弧线也叫做涟漪,船儿在天边隐隐约约的像晚归的鸟儿一样越飞越远,最后消失无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