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李高义见她愿意,忙又凑到三位长老的面前,道:“沙长老!我师妹必得要带上,试问帮内哪儿还能找到如我师妹这般俊俏漂亮的人物啊!”

那位年纪大些,须发皆白,季妮并不认识的长老点了点头,把一个木签子交给了李高义,道:“你自去关老那里记名,三日后卯时一刻在此集合,记住,切不可迟了。”

李高义笑嘻嘻的点点头,拿了签子走了。

季妮瞄见那签上有个“沙”字,想必是因为那位长老姓沙的缘故。

李高义拿了签子又带季妮到了院里对面的一处房舍,这处便冷清许多,进来只见一长眉细眼的老翁正坐在书案前研墨。李高义将两张签子放在他面前,乃道:“关老,帮我记上,李高义,季妮。”

那关老收了签子,提笔写名。李高义眼看着两个名字都记上了,这才安心出来。方看到季妮背上背着被褥席子,乃道:“我的好师妹,你这是逃难来的吗?背上这些都是个啥啊?”

季妮不禁也有些羞窘了,道:“因我现在没了住处,所以只好把被褥随身带着……”

两人边走边谈着,路过一天香酒楼,李高义便道:“看这酒楼不错,正好进去吃顿午饭,填填肚子。”便迈腿要进。

那小二见了忙拦住他,道:“去去去!哪儿来的臭叫花子!滚一边去!”

谁知李高义被他推着却纹丝不动,且反推那小二一把,将那小二推翻在地。李高义道:“叫花子怎么了?叫花子就不许有钱了?”说着从衣兜里拿出了一锭纹银来。

那小二见了银子果然变了张脸,爬起来又是赔罪又是赔笑,将两位贵客请进酒楼,找了间说是最好的包厢,给两人上了一壶雨前龙井。

季妮笑说:“倒看不出来师兄如今富贵了。”

李高义道:“妮子,你与我就不要说这些场面话了,快和我说说,师傅他老人家和小雯青可还好吗?”

季妮的笑立时便凝住了,眼里发红,半晌才道:“他们都死了,黄土陇上且安息着呢,师兄,他们死的冤啊!”

李高义道:“你别瞎说,往日你可不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

季妮道:“你既然素知我脾性的,便该知道我当然不是在与你开玩笑了。”

李高义这才愣愣的看着季妮,不可置信的样子,道:“妮子,这怎么可能呢?”

季妮则少不得又将前因后果讲说一遍,讲完后但见那李高义又惊又怒,乃至破口大骂,直骂了半晌,骂完又抹泪。

季妮不知为何,只是冷笑,又看小二将一应菜色都上齐了,便道:“师兄,再不吃,饭菜都冷了。”又道:“我知师兄是个心有抱负的人,亦肯为师兄尽些犬马之劳,若师兄能助我找到杀害师傅和雯青的仇人,那我这条命就是给了师兄也无妨的。”

李高义道:“师妹,你的仇人也就是我的仇人,这个时候还要分什么你我呢?从今以后,有我一口吃的,就绝不会少了你一口吃的。”

季妮道:“我若只是求口吃的,倒不必求到师兄你这儿来。”

李高义道:“师妹,我虽已被师傅逐出门去了。但我这一辈子只认了这一个师傅,也只认他一个作师傅,这仇,不用师妹你说,我也是非得找出这个仇人不可的。”

季妮听了此话,安心不少,感激涕零自不必说。

从前她与李高义便关系要好,只可惜后来李高义的心不在武艺上了,与师傅又生出了嫌隙,且后面又因带着季妮偷摸去了一回烟花柳地,叫师傅发现了,便给赶了出去。那时李高义才不过十五岁,季妮才九岁而已。从此以后,李高义便再没回过凉州。早年还会托人捎几封信给季妮,信里多是些诉苦的话,后来季妮见信便知李高义过的不好了,常使些财物又托人给捎回去。

如今一晃也过去十七年了,季妮看他倒没失了少年志气,又道:“我现下还有一难,师兄你可得要帮帮我。”

李高义道:“有何事?师妹你但说无妨。”

季妮道:“我现在居无定所,昨儿晚上都是在一城隍庙里过的夜,现在遇见师兄,还望去师兄府上叨扰一阵子。”

李高义道:“我当是何事,简单。”

二人用过饭后,李高义便将季妮带到西二路街上,进了一间独门独户的小院后,道:“你看此处可合心意?”

季妮见院子虽小,但五脏俱全,且院旁还种了一些小花儿,有兰,有竹,也有月季,栀子之类的,都拿石砖精巧的围着,以防人践踏。季妮走过去坐在那砌起的石砖上,望了那笔直的竹子,乃道:“这确是个好住地。”

李高义便道:“师妹喜欢就好,这原是我一老相好住的,可惜她嫁了别人家老爷当小妾了,这地方便空了下来。”

季妮道:“师兄好本事,以你现在这个泼皮破落户的样子,居然也有姑娘家愿意跟你?只是怎么着又叫人给嫁了?难道师兄你又另娶了别的嫂嫂不成?”

李高义道:“什么嫂嫂不嫂嫂的,全不是个玩意。这世上女人只好是偷摸养着的才有些趣味,像是那些娶进门的,给了名分的,都成了死鱼眼珠子了,平白的惹人厌。”说着便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又道:“我不与你说了,帮里还有点事,你安心在这儿住着,三日后我来接你。”

季妮应道:“好。”

李高义走后季妮又细细的瞧了这院,一共只一间大房,房内分里外两间,季妮推开门进去,只见外间更是清雅馨香,窗明几净。于窗下又设有一贵妃卧,一张案几则摆在贵妃卧的对面,案几后又有一书架,细看都是红木的。书架上零散的摆着十几本杂书,多是些话本子,也有几本游记摆在案上,被人翻阅过的样子。

再到里间,只见一层桃红色的帷帘掩着,季妮把一边撩起,用墙边的一个小金钩子钩了,看里面一张红木大榻摆在最里面。往上一坐,看被褥都还很新,季妮心道想必之前那位姑娘在这儿住的不久,那么院里那些花木,又是承谁的饲养呢?外间案上的那些游记,又是谁翻看过呢?

三日晃眼便过。

清晨天还未亮之时,十二匹马并十二个人已在城西土地庙前整装待发了。人一齐也没多废话,一路望北去,冀州与渝州本是紧挨着的,不算远。这一行人走了五天路程便到了渝州主城,再往上走,横过主城有一个名叫中遐的地方。

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需穿过一大片树林子方有个小茶馆歇脚的,那一片树林子也都凋零的差不多了,又一大片沼泽横亘在树林子的中间,树林子南边是渝州的主城——百岳城,北边是渝州杜荣城。此处虽地势不好,但向来是人们往来于杜荣城和百岳城之间的主要通道,也是最近的一条通道。

丐帮等人料想白浩冠一行必定从此经过,一早到了中遐,埋伏起来。

这一日果然白浩冠一行来了,只见一共有五辆马车,前两辆马车是暗红色的车帷,车顶的四个角分别挂着四个金铃,与线报内描述的马车的特征一致,看来白浩冠就坐在那前两辆马车的其中一辆之中。五辆马车,后面的三辆都是蓝色的车帷,想必只是坐了些丫鬟内侍。

马车旁一共跟着有十六名骑马的护卫,全部穿一身黑甲,腰间挎刀。

季妮这边十二个人里面打头阵的是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名叫吕蒙。季妮只是藏在林深处观望而已,李高义并不让她上前。

这一场打斗是从吕蒙的第一支暗箭开始的,那一箭穿过树林和马车前面的四名护卫的防守,直直插在了第一辆马车的车门上。白浩冠坐在车内,看着离自己额头不过一寸的那锋利的箭尖,也不禁落下了冷汗。

马车骤停,护卫们都围在第一二辆马车旁,拿刀警戒着周围,谁都没有出声,除了白浩冠的近身侍从,用他那尖利的嗓音大喊着“护驾!护驾!”

第一支暗箭后紧接着五人蒙脸从前面先冲出来,李高义带领着另外六人从后面包抄,堵住他们的退路。一看吕蒙有所动作了,便也立即杀上去。

黑甲护卫们挡在马车四周,与吕蒙、李高义等人缠斗起来。这些黑甲护卫们的手段十分高明,招招都直击要害之处,且有些诡谲身法,不像是普通护卫,倒像是专行刺杀的暗卫。因而这一交手令李高义吃了一惊。

也不过须臾时间,丐帮弟子便有人负伤,然还是尽全力在打斗,李高义一人缠住两个黑甲护卫,也力有不逮,只期吕蒙能有机会脱围而出。吕蒙果然不负众望,在杀了一个黑甲护卫之后一脚踏上了马车边,隔着车帷举刀便砍。

谁料又有一黑甲护卫闪身过来,从后砍了吕蒙一刀,正砍在吕蒙的右胳膊上,吕蒙的手当即一抖,刀便偏了。那护卫将吕蒙往后一拉,自己登上马车临高望着吕蒙。吕蒙眼里闪着凶猛的杀意,然此时右手负伤,已经拿不住刀了,两个丐帮弟子护到吕蒙身边来,已心生退意。

吕蒙看兄弟们都支撑不住了,狠狠望了那白浩冠一眼,同时左手往空中打了个手势,飞快退开。丐帮弟子们见了手势也立即四散往林中退去。

护卫们没有要追的意思,仍守在马车旁边,使季妮也失去了趁他们离开的时候行刺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