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路灯只在小路中照出一个光圈,余舒跑过那个光圈,又要陷入很长一段黑暗。
她气喘吁吁地,在黑暗的路段跑得格外卖力。
“呼、呼、呼……”耳边全是自己短促有力的呼吸。
“咚、咚、咚……”胸腔被心脏敲得发疼。
终于,她跑进了又一个光圈里。双手扶着酸胀的膝盖弯下腰。在急促的呼吸间隙,迅速咽一口水,湿润下干灼得发疼的嗓子。然后,她抬起头,看向了光圈的来处——那盏昏暗的路灯。
强光集中在灯泡里,外围一层柔和的小光圈招引着小黑虫。静默,阴森,如魔鬼爪牙的黑暗,沉寂在灯泡照不到的地方。余舒看得眼睛发疼,她知道不能长久地盯着灯泡看,脑子里会装进一抹挥不去的亮白。
但也不能长久地处在黑暗里,黑暗会浸进人身体里。
她就是怕身体已经被黑暗浸渍入味了,才急需要一抹亮白来洗涤。
“很好,这抹亮白已经刻进了脑子里。”
余舒低头,狠狠闭了闭眼睛,确信脑子里那团强烈的亮白已经被保存,才继续跳出脚下的光圈,往回家的方向奔跑。
“踢踏!踢踏!踢踏……”她跑步的声音越来越有节奏,背后的脚步声也逐渐加入进来,仿佛在演二重奏。
余舒恶心得想吐,那个男人又来跟着她了。
她曾经回头看,发现那个男人马上又躲起来。返回去找他,那个男人则隐入人海间。只有当她继续往前行,那个男人才会继续跟踪,并不时发出一些声响来打扰她的沉静。
余舒闭着眼睛跑步,她以为这样做的话,能把脑子里的光团看得更清楚一些,黑暗才不至于真正将她包裹。
然而,对于光团的记忆在淡化。身后的脚步声越跟越促狭。
“嗨!余舒,回家呐?要不要我载你一程?”李强骑着自行车路过,吊儿郎当地给余舒打了个招呼。身后的脚步声在此时奇迹般的消失了。
余舒说:“不用了,谢谢。”
她惯常于拒绝好意,因为她曾经是那么的喜欢独处,享受黑暗。
可恨如今,却有一只恶心的蛤蟆,非要在她完美的孤独时刻参进来找存在感,无时不刻影响她的心情。
很好,李强骑着自行车,不屑地一撇嘴,渐行渐远。余舒身后的男人,又开始了跟踪。
余舒坚持着看到了路前方的又一盏长灯,它高高悬起,静静等待。
余舒累极,坐在那盏灯投下的光圈里,歇歇气。
背后的男人也停下脚步,躲起来了。
在这短暂的宁静时刻,余舒的想象力飞速翱翔,构建出一个宏大美妙的国度。她是这个国度里的玉漱公主——不好意思,与神话的女主角重名了。但是想象总是要建立在现实中,才能有更好的代入感。
余舒,不!在美妙国度里,她叫玉漱。是一个公主,有着完美的脸蛋和身材,但没有将军。
只有一个猥琐的老仆人,躲在墙角,觑觎着公主的美貌。
要不然,老仆人是为了什么呢?
玉漱公主款款前行,娟秀柔嫩的光脚丫踩在软和的红毛绒上,一步一步优雅地走路,接受露台下民众的欢呼与朝拜。
然而,玉漱公主不知道,只有这个美妙国度的创造者,余舒知道——那个恶心的老仆人正在偷偷地瞧着她,黑紫的舌头舔弄着干裂腥臭的嘴唇,浑浊的眼珠子闪出淫邪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