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里的风俗,孩子满月后,父母会带她或者他到熟悉的瞽目先生那里推算一下生辰八字,有的还顺便请老先生给孩子赐名。
这些老先生虽然双目失明,但是他们有非常厉害的一项本领,那就是能准确说出孩子的长相。
是苹果脸、国字脸还是瓜子脸;眉浓眉淡,是剑眉、柳叶眉还是吊梢眉,是否断眉;眼大眼小,是丹凤眼、三角眼还是金鱼眼、桃花眼;是寿星耳、招风耳还是“珍珠塞洞门(耳带垂珠,衣食无忧)”;是鹰钩鼻、富贵鼻、朝天鼻还是大象鼻(鼻头带卷儿)……
一般一个瞽目先生只收一个弟子,到了一定年纪就收山(退休),把客人都介绍给弟子,他自己则由弟子养老送终。
客人一旦认定哪一位老先生,就会连续几代甚至十几代,找老先生或者他的徒子徒孙算八字,推算大运小运、吉凶祸福等等。
这种客户稳定度,是现代企业可望不可及的。不过,由于双目失明,走不了远方,他们的收入也有限,仅够维持温饱。
老先生说——我前生父母舍不得我,要想过三岁、六岁和九岁这三关,就得认个干妈或者继娘,等于是把我过继给别人家当了女儿,这样我的前生父母就没有那么容易“接”我回去了。
按照我的生辰八字,一定要找家里头只生得有儿子却没有亲生女儿的人家,才有效验。
于是我有了两位干妈和一位继娘,同时也有了六个干哥哥。
其中一位干妈有四个儿子,最大的比我大12岁,最小的也比我大四岁。我五六岁时,大哥读高中,二哥三哥读初中,四哥上小学。
这位干妈也是同我家来往最多的。我刚断奶,干妈就来同我父母说,她实在是真心喜欢我,不如把我抱去给她带吧。
她的丈夫(我干爸)同村里小学的校长是本家兄弟,在那边一样也可以上小学。就是将来到镇上去上初中、高中也不难,不过就是请几顿饭、托托人情就办妥了的事。她家里经济条件比我家好得多,一定不会亏待我。
我父母知道干妈说的都是实情,只是我是他们第一个孩子,说什么也舍不得。
后来我弟出生后,干妈又提起此事,我父母仍旧舍不得。再后来,因为大哥二哥谈恋爱的事情,干妈被弄得头疼不已、心力交瘁,也就没有再提此事了。
干妈家一年四季常常客来客往,热闹得似乎没有尽头。而我生性内向,好清静不喜热闹,坐在那里总觉得格格不入。不过好在客人们中有的很爱讲古音(故事),倒也值得一听。
有一对夫妇,成婚十年才生得一个女儿,心肝尖子一样。却不料算命先生说这孩子别的都好,只可惜活不过12岁。夫妇二人大惊失色,再三再四恳求破解之法。先生被缠无奈,就教了他们一个葬替身以延命的法子。
先砍几株长势正旺的杉树(杉树亦称“活木”,取其生命力旺盛,命贱易活之意),趁新鲜锯成板子做成一副小棺材,再用一截生杉树削成人头和身子,加四条小生杉树做成四肢。小木人要和他家女儿身高手长脚长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