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油的来源有两个。一个是每年年底杀年猪,把年猪的肥肉和板油炼成化油,一般每年能有十几斤猪油。另一个就是家家户户都种得有茶籽树,每年可榨出几斤到十几斤的茶油不等。

植物油和动物油加在一起,一户人家一年大约有二十几斤的油来吃。那可就要吃得非常仔细了!基本上就是放一点点油打打锅底,不让铁锅生锈而已。

现在我们一家人一个月吃三四斤油,也是猪油和植物油掺合着吃的。我们父母那一辈人都认为——现在就是共产主义生活了!谁要是讲现在的生活不好,那就是跳进蜜糖里还讲苦的那种人,不值得同情,甚至不配生而为人!

我们村有两口子,和我父母差不多大,都是经历过1960年的人,两口子都差点挨饿死!他们两口子直到现在,每餐巴在饭锅里的零散饭粒,都要用开水冲洗下来,倒在碗里吃得干干净净,就连有饭渣的开水,也舍不得倒掉,全都喝下去。他们非常爱惜粮食,几十年来也从不见他们家倒剩饭剩菜。

其实,他们家的经济条件相当不错,三个孩子有两个上过本科,老大在柳州微型汽车厂,老二当老师,小女婿做生意也做得风生水起,在村子里面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中等人家。

别人称赞他们勤俭节约,两口子异口同声的说:“我们是从1960年过来的人呢。”我父母见不得我们倒剩饭剩菜,那个心痛劲儿,真令我们感到羞愧。

老人们还是认为“一粒米一滴汗”,现在又有冰箱,以前可是连馊了的饭菜都舍不得倒掉,直着脖子往下咽呢!

有一天,我和我母亲聊起吃盐的事儿。母亲说在改革开放之前,都是买的用的海盐,也称晒盐或粗盐,又叫生盐。

大的有鹌鹑蛋一般大,小的也有人的大拇指那么大。买回家之后,都要用斧头在簸箕里头捶碎,一直捶到半粒米大小为止。捶盐也是个力气活儿,可是没盐吃,比没有油吃更让人难过。

当时大约是一两毛钱一斤的盐,两三毛钱一斤的米,一次买个三五斤盐,锤碎了吃上两个月,再去买来捶碎了煮菜。

改革开放后,有了现在的“粗盐”卖,是用机器打碎成半粒米一粒米大小的盐粒,比较均匀,解放了家里负责捶盐的那个人。

到了1990年左右,“熬盐”也就是细盐上市了,煮菜烧汤就更方便了。不过,要腌咸菜或者做泡菜的话,还得用粗盐才够劲又够味!还有,中药组方要用盐做药引,也得用粗盐,细盐经过了熬煮工序,有些化学成分锐减,起不到作用。

自古以来,食盐都是重要的战略物资,国家一直对食盐的生产、流通和销售进行强而有力的控制。

祖父曾说过,他年轻时遭遇战乱,一斤盐可以换得十斤米!有的人贫困得连盐也吃不起,长期下来头发就变成了白色,明明三四十岁的壮年人,却苍老憔悴得如同六七十岁的老头老太太一般!

直到现在,还有不少老人家,把自家种的小菜拿去集市上卖,几毛钱一斤的青菜,卖出去好几斤才够买一斤盐回家咸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