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际,南陇市探局一间狭小的办公室里。
靠在椅背上的裴胜伸了个懒腰,强忍着困意站了起来,顺手拿起一旁的杯子,走到热水壶那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
他是市探局挂名的副探长,现年25岁,是前不久刚接受安排,调来担当案件顾问的。
年纪轻轻的他此前一直是在华夏国国家安全部里接受训练,因为在训练中表现出卓越的才能,得到安全部高层的赏识。高层遂决定将其派往治安环境比较恶劣的边境大城市南陇市,担当南陇市探局顾问。
一来是想历练一下他,二来也是希望能借此改善南陇市的治安环境。
然而,初来乍到的他,几天下来除了调解一些小打小闹的纠纷外,就没有别的案件可经手了。
闲来无事的裴胜索性就将自己关在临时设立的办公室里,抱着近年来的卷宗看个不停。没想到,几天时间不到,他就将档案室里的卷宗给看了个遍。
裴胜并没有感到如释重负,反而顿觉无趣。他在椅子上辗转反侧,因为喝了咖啡的缘故,他的困意全无,索性回忆起了国安部严部长临别前反复叮嘱他的一句话:“南陇市作为边境大城市,暗潮汹涌,各方势力交错纠缠。市探局与警察局联手侦查了这多年,也没能将隐藏在背后的黑手查出来,我希望你此行前去,可以协助探局和警局的同志,将那些黑手,逐一击破……”
这是严部长交给他的任务,同样也是他所希望的事情。毕竟,他在这里生活了16年,这里的真实情况,他比任何人都要熟悉……
随着一连串急促地敲门声,裴胜瞬间惊醒过来。他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装作正在工作的样子,大喊道:“请进!”
敲门进来的是探局派来协助裴胜的处长许惠。因为裴胜的办公室是临时设立的,处在顶楼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局里为了能及时通知到裴胜,特意要求她亲自上来传达消息。
许慧今年26,虽然年纪不大,但能力在一众探员里已是佼佼者了,资历上也是属于前辈的人。
因此对于送信这事。许慧是打心眼里地不爽,但她也不敢公然违抗局长的指示。于是,许慧想出了一个法子,如果是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她就会随便指派一个小探员上去汇报,如果是一些重要的事情,自己则会亲自上去汇报。
因此,虽然裴胜来局里好几天了,这还是许慧第一次踏入这间办公室。
“裴副,刚刚接到警局李局地电话,说是今天凌晨五点,有人报警说,在南岗巷口发现了两具身份不明的尸体。警局的同志想要我们前去协助调查。”许慧不急不缓地汇报完,便立在原地等待着裴胜的指示。
这是她的职业素养,即使心里很是抗拒,她还是会装作一丝不苟的样子。
“好了,我明白了,你下去准备一下吧,等我将这本卷宗放回档案室就下来。”裴胜一边说着一边穿起了搭在椅背上的衣服,顺势从椅子上坐了起来。
“好的,我就先下去了,我会再安排一个人和我们一起的。”许慧微微点了下头,见裴胜没打算再回应了,便离开了办公室。
下到一楼后的许慧,顺手拉住正在值班的探员刘一晨备车。自己则回到办公桌前,取出了种种工具和仪器,从中分拣出可能要用到的工具后,装进了工具包里。随后许慧提包走到了大厅,正好看见等待着自己的裴胜。
许慧扫了一眼裴胜,心里突然一愣——这位顾问,为何两手空空的?
直到两人走出了门,搭上了车后,许慧终是没忍住,好奇地问起了裴胜:“裴副?您不带办案用的工具么?”
“什么工具?”裴胜被她这话问的云里雾里,不过当他看见许慧腿上的工具包时,明白了,“你说工具啊?我们这是去现场协助的,又不是去现场侦查的。加之案件是今早发生的,在这之前警局那边肯定派人去封锁调查现场了,现在我们去,尸体说不定都已经给运走了,哪还有什么东西给咱侦查?”
这一席话,将许慧噎得半天说不出来。她只好尴尬一笑,捏紧了放在腿上的工具包。
南岗巷口距离探局并不远,只有十几分钟的车程,这么一出之后,汽车差不多就开到了南岗的路口。
南岗路属于闹市区的边缘路段,行人很多,车子不得不暂时放慢了速度。裴胜远远地望见巷子口挤满了人,却看不见一辆警车,眉头瞬间拧成了麻花,嘟囔了一句:“警局的人是离开了么,怎么这里挤满了路人?”
开车的刘一晨闻言,扭过头道:“裴副你是初来乍到有所不知啊,这里本就是属于闹市区,大家爱看热闹嘛。对了,车现在只能开到这里——”刘一晨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裴胜如脱弦利箭般,打开车门冲了出去。留下车内的刘一晨和许慧二人大眼瞪着小眼。
下车后的裴胜挤进人流中,好不容易拨开了人群,走到了前边。这才看见被警戒线隔离开的巷子口,有三个身穿制服的小警员在收拾残局。
见状,裴胜拉起警戒线,钻了进去,同时掏出了工作证,对着其中一个警员说道:“您好,我是市探局的裴胜。我们接到你们打来的协助电话,请问一下,你们这里是处理完了么?现场这么…混乱?”
那小警员抬头瞄了一眼裴胜和他手里的工作证后,便不再看他,低下头继续收拾起了地上的工具:“是啊,处理完了,在你们来之前就处理完了。尸体因为面部毁坏,查不到身份,已经送回局里了,如果附近监控没拍到的话,按照以往的情况,应该又是个无头案吧。反正这几年无头案这么多,没办法一个个查,队长就让我们把现场清理了。”
听着小警员这么轻描淡写的说辞,裴胜一下子火气就上来了。他一把抓住小警员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道:“你们就是这样办案的?出现命案就这样随便调查一下?你们李局长呢?他没有过来?”
其他警员见状,忙将裴胜包围起来,嚷嚷着要他先将人放下来。裴胜突然一愣神,手下意识地一松,那小警员“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被摔的小警员猛地从地上蹿了起来,举起拳头就要揍裴胜:“你是不是有病?我怎么没见过你?你这家伙真是探局的人么?”
刚回过神的裴胜突然看见面前地人举起了拳头,下意识地出手猛地一捏。伴随着“啊”的一声,小警员被扭的弯下了身子。
其他警员见状,忙上前左右拉扯着裴胜。其中一人正要将裴胜放倒的时候,许慧带着刘一晨匆匆赶了过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是我们局新来的同志,还不懂流程,冒犯各位了。”许慧连忙上前替裴胜解围,又让他放开那个被扭的警员。
其中一位警员识得许慧,毕恭毕敬的说道:“许处,既然您都来了,那这些就算是一场误会了,还请许处您和手下,不要打扰到我们警局的工作。等我们将工具收拾完后,你们可以自行调查。稍后一点时间,我们李局长会派人给探局发一份资料的。”说完,警员还不忘补充一句:“我们也是想尽快的侦破案件,但这几年来,类似的案件都发生了数十次了,最后大多都是不了了之,我们也没办法啊。”
“难处我们都明白,所以我们这不是过来协助了么。”警员的一席话刺伤了许慧的自尊心。她又不像身边的刘一晨,刚刚入这行没多久,岂能不知道南陇市的大小案件是怎么侦查的,最后又是怎么结案的。
这个警员说的没错,大多数案件到最后都因为证据不足或者其他什么原因,不了了之,只能归为卷宗的一部分。
“那行,我们这也算是收拾的差不多了,一会警戒线也可以撤了。”警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旁边的裴胜给打断了,“先不要撤,我还有需要。”
“这……许处?”警员望着裴胜,又望了望许慧,一时拿捏不住。
“麻烦请按他说的去做吧。”许慧只好开口道。内心里对裴胜又多了几分讨厌。
“好的,那就听许处的。”警员说罢,站直身子,敬了个礼。其余的警员也纷纷照做。随后,他们便拾起了工具箱,迅速离开了现场。
围观的群众在看了一出“好戏”后,也纷纷散了,南港路重新恢复了秩序。
“许慧,你能先回一下探局么?”裴胜在原地打量了一会后,缓缓开口道。
许慧不明所以,不知道眼前这个第一次出来办案的钦差大顾问,葫芦里到底又在卖什么药。许慧想问,但见裴胜眼里显露着若有若无的寒光之后,又将疑问给咽了回去,改口道:“好的,裴副,您要我回去做什么。”
“我记得咱局里有个电脑玩的很厉害的技术人员,能不能让他过来,把附近商家和街道的摄像头都给拷贝回去发给我?记住,我要的是周围一公里全部摄像头的所有记录。这些摄像头,不仅包括面上的,暗地里的,还有周边商家自己的,都要,而且是七天里的所有记录!有些只有三天的,能找回就找回,找不回就算了。”裴胜特意强调了后半部分。
这可把许慧给惊讶了,她办案这么多年,也没见到过这种人,竟然想将周围一公里,所有摄像头的全部资料拷回去!要知道,之前为了加强治安,南陇市国安局给每个街口都安装了大大小小的摄像头,原先明面上的摄像头增加到了八九个。
那些暗地里的,探局不仅不知道数量,连安放位置在哪里都不清楚。这可是个多大的工程?再加上周围商家,这南岗路段一公里内的商家得有近百吧?就算有一些不安装摄像头的,数量也很惊人,这得搞到什么时候?
但一直以来的职业素养不容许慧质疑,她只好带着裴胜的指示,和刘一晨一起离开了现场……
留下来的裴胜并没有闲着,他先是根据地上被擦掉了的模糊白线,以及墙上残留的血迹,确定了两具尸体的死亡状态后,继而模拟了一遍死者被害地过程。心里大致有了些底子。
做完这一切后,裴胜又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包,这是他的工具包,也是他的杀手锏。他并非是不带工具,而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随身带有这么一个工具包,因为里面放着所有经他精挑细选过,必要时甚至可以在关键时刻救命的工具。
裴胜打开工具包,揣摩了一下,从中抽出了一支类似笔杆的工具。这东西是类似于一个缩小的多波段探照灯,可以检验出案发现场的指纹与足迹。虽然身型小,效果却丝毫不输刑侦队的专用探照灯。
此时裴胜从隔层里抽出了手套戴好后,调试着探照灯的波段。又取出了国安部研发的一个黑科技——微型显微仪,便开始在墙面四周与地面上小心的照射勘察起来。
忙活了半天,裴胜倒是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现象,得出的结论与警局方面有所出入。他一时拿捏不准,到底是自己的设备问题,还是警局那边出了什么纰漏。
想了一想,他决定先去询问一下周边的商户,顺便等待着警局那边发来的详细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