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引子?血祭

蓬莱之北、大荒之南。苍穹之下，无望海上。

此刻，狂风如沸，波涛如怒。墨云翻滚，雷声呼啸。

“忘川寂，幽幂开，日月换，天地翻……”海浪和风雷的中心，一个女子孑然而立。

纷披的白发随风翻卷。绯红的凤凰羽衣绝望地舞动。

“死有何惧？！”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脸上毫无血色，那双本该散发着梦幻和灵动的冰瞳里除了决绝，唯有死寂般的渴盼。

“开！”她低声吼道。

一道闪电从她修长的指尖激荡开来，海水如暴怒一般，向天空中倒灌而去，海天之间顿时竖起了无数的惨白的水柱。

水柱交错的半空中，浮出了一个巨大的水晶的琉璃球，白得耀眼。琉璃的中心，赫然沉睡着一个人。

安静沉寂，仿佛已然沉睡了万年，又仿佛会一直沉寂下去，直到天荒地老。

“亦宸君！”女子眼中闪过一抹掩饰不住的惊喜！

一道闪电猝不及防，白光照亮了那人的容颜。

冷眸入鬓，长发如墨。

苍白，妖冶。让人几乎窒息的倾城的冷艳的侧颜。

“亦宸君——”喊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颤抖。

红衣的女子痴痴地看着，朝着琉璃球体的方向走过去。

“天君，不可！”仓促赶来的，是一个蓝色羽衣的妇人。她的手，拽住了那一抹绯红色的云袖。

“放开！”红衣少女的声音里，是冷静的清醒。

“不！”蓝衣妇人的声音里带着一抹分明的哭腔:“天君你不要命了？王珠一出，四海翻腾，毁天灭地。你自己，要么堕入魔道，要么魂飞魄散，——这样的代价，值得吗？”

“值！”红衣的女子终于回过头来，冰瞳的深处露出戚然一笑。那一抹笑意，苍凉至极，却也美艳至极。

“若不能换他回来，我活着有何意义？”

“帝君！”蓝衣妇人还要说话，却被她的一道红光逼得生生退后！

一道闪电再次划破，红衣女子已经飞向空中。绛唇轻吐，那颗耀目的象征着天君身份的金色王珠带着璀璨的光泽飞了出来，一时间天地如宙。

金色的王珠带着万千光华慢慢接近那个琉璃球体！

琉璃球体中的万年玄冰开始纷纷融化、融化。

“扑！”红衣天君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瞬息之间，山崩地裂，天火燎原，漫天的红雨呈螺旋之状缓缓而下。

“亦宸君……”她的声音已然虚弱得如同静夜的轻风:“我心里的歉疚终于可以放下了！”

四千年前，她惨遭灭门，父君母后横死，是他，爱她护她，直到那日，她犯下大错，他身死殒命换她重生——一幕幕，一点点，沧海桑田，嗜血之痛。

所以——这是她该做的，哪怕，魂飞魄散。哪怕，生生世世，永坠魔道。

“天君……”蓝衣妇人泪如雨下。

那一抹绯红的身影像陨落的星辰，向着海水中坠落，唯有唇角的笑意仍在，如同天地间一瓣血红的曼陀罗。

“亦宸君——”她最后一眼痴痴地看着那个正在极速融化的琉璃球，用无声的唇音问道:“在你心里，我又是谁？弟子？负担？心上人的女儿？无家可归的小可怜？还是你的爱人？……”

她粲然一笑，在咆哮翻腾的海浪中，消失了最后一抺痕迹和气息。

如果可以，她宁愿回到4000年前，回到天虞山，回到和他相依为命的那些日子——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忘川之畔，彼岸花开，生生世世，愿你安好！

亦宸君，再见！也或者，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