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问 陈青城

毕竟是快要到刑警队报到的人,白筱筱很快就摆脱了最初的慌乱,开始给男子进行检查。

这时才看得仔细,这人容貌最多二十七八岁年纪,即便闭着眼睛,也能看出清癯秀丽,几乎不带一丝烟火之气。

他身上穿的是一件水蓝色的道袍,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形制,却被他穿出了种流泉漱玉的感觉。

要不是刚才那短暂的对峙,白筱筱也很难想像,这个人竟然有那么凌厉的一面。

一时间心里就软了,顺手擦掉他唇边血迹,把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没看到有明显的外伤。

呼吸、脉搏虽然有点轻,但还都算正常。

至少排除了是她刚才失手伤到了人。

想想也是,他和之前那个妖怪少女都是会法术的,哪可能被自己这种凡人拳脚伤到?

那就是刚才妖怪伤到了他?再不然,就是他之前已经有伤,这时才发作?

白筱筱一时无法判断,只能费了些劲,把男子重新搬回床上躺好。

这么一动,就从男子身上滚下了什么东西,落到地上“叮叮咚咚”的一串响。

白筱筱捡起一看,是块通体墨色的玉牌,约莫手掌大小,两面都镌了几个字。

虽然是繁体,好歹还是正楷,并不难认。

一面周围如意云纹环绕,中间是“天问”二字,下面还横了把剑。

另一面则一无装饰,只简简单单地镌着“陈青城”。

“陈青城?”白筱筱试探着,冲床上的男子叫了一声。

她其实也没打算有所回应,但话音刚落,那人竟掀起眼帘,目光准确地盯在她身上。

又是那种冷冽的、似乎要把人看个对穿的目光。

当年在警察学院,面对有“阎王”之称的教官时都没眨过眼的白筱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但她还是鼓起勇气追问:“你叫陈青城?那‘天问’是什么意思?”

不出意外的,对方没有回答。不像拒绝,倒像是没法开口。

白筱筱又低头端详着手中的玉牌。

单以质地而论,通体是纯净的墨色,细腻莹润,触手沁凉,已经是罕见的珍品。而雕工精致,纹样古雅,更显出它所象征的不凡来。

“是你的家族、还是门派?”她一边猜测着,一边发问,“我去哪里能找到他们?”

望向她的目光,似乎多了点探究的意味。

白筱筱明知道他现在不能动,还是心有余悸地笑了笑,解释说:“你看,我……我没有恶意……”

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是新穿越进来的吧?

……

陈青城当然知道她没有恶意。

他重伤之下无法行动,被那小妖带到这座木屋当中,意图吸取他修元。紧急之下搜罗体内残余的涓滴修为,强行汇聚一处,也只得了一击之力。

但普天下又有哪个刚化形的小妖,当得起陈青城的“一击”?

一击之下,灵识尽散,数百年修行化为乌有。

原本该毁去本相真身,才算斩草除根,但那时的陈青城却有心无力。

修为彻底耗尽,且是勉强运功出手,再度冲击重伤的经脉,身识都已接近崩溃边缘。

恰在此时,那失去灵识的小妖化形顿了一顿,竟再次转活。

陈青城暗暗觉得不妙,又不愿束手待毙,真识试探之下,却发现“新来的”并非小妖的灵识,像是个……凡人?

凡人神识怎么会落入这小妖的化形之中?

他还没想明白其中道理,只觉一阵气血逆冲,终于彻底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安稳地躺着,那占据了小妖化形的凡人女孩子就坐在床边,好奇地把玩着他那块本命剑牌。

她怎么没走?

难道她不怕么?

陈青城一眼就能看出,她对修仙之事一无所知,陡然卷入眼前争斗,却还是很沉稳。

甚至听她的意思,非但识字,认得自己剑牌上的名字,还想帮自己联络门宗的人。

倒是一片义勇仁善的心地。

单凭她这几句话,将来回归门宗,总要还她一个结果。

……

白筱筱并不知道躺在床上那人已经把她安排得明明白白,只是看他目光中凛冽渐渐撤去,打量的神情占了上风,便松了口气。

顺手把墨玉牌放在他掌中,自己也伸手覆在上面,像是个安慰。

“你放心……”

话只说了一半,猛然间语声顿住。白筱筱有点不可思议地盯着床上的陈青城。

他分明没有开口,嘴唇连动都没有动一下,怎么她会突然听到有人说话!

不像在耳边,倒像是直接映进她脑海里的一句话。

“持此剑牌,去寻人通知天问剑宗。”

白筱筱的手像触电一般,飞速离开了那块玉牌。

说话声没有了,不知是没再说下去,还是因为真的通过玉牌传来,所以暂时听不到了。

但看陈青城淡漠的目光,大约是前者。

他……他是会法术的人,这种传音方式,大概也是种法术吧。

白筱筱努力接受着这个设定,却始终没再敢把手放回去。

陈青城倒也不急,等了一阵见她不应,就收回目光,缓缓合上眼帘。

他素来不爱求人,但也不是偏激固执的人,眼见这女孩子有相助之意,便给她说了个方向,也免得她不知内情地白跑。

她不答应,自也由得她。

白筱筱却没想到陈青城就这么干脆地放弃了,自己纠结半天,终于又问:“这个……剑牌,是你的信物?我去找到人,通知你的门派,他们就会来接你?”

只是他们两人现在身处深山老林,还不知道出山要多久。就算她能找到路,万一她离开了,陈青城这边有危险,又该怎么办?

她犹犹豫豫地,把手重新扣上陈青城手中的玉牌,本以为会听到他更多的建议,谁知等了半天,就只有短短的一个字。

“嗯。”

嗯是什么意思啊嗯!

白筱筱的火气腾地窜上了头顶,刚站起身来,心想索性不管这个不会说人话的家伙,看见他闭着眼呼吸微弱的样子,却又迈不开步了。

虽然还不清楚这人身份、善恶,但把一个重伤员孤零零地抛在此处不顾,她终究是干不出来。

只能勉为其难,先出山找人通了消息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