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运输

那位被敲晕过去的少年摸着自己还有眩晕感的脑袋，睁眼看去，周边只有不着褴褛的女人，或者说雌性而已。

自从他有记忆开始起，就一直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下。

不知道谁生下了他，也不知道他来自哪里。

一直被一个好心的老头子养大，据说他从外面来，教导文字，语言，给没有见过希望的黑暗中的幼兽带来了缥缈又遥远的光芒。

还有收养了他。

不知道他犯了什么过错，那段时间，那个老头一直被动用私刑。

没有劳动能力的奴隶，只能用来取乐。

最后一刻，他取下了老爷子的手指，不断打磨。

这是唯一能陪同他的东西。

上下翻找，脸上露出焦急之色的他，吸引了旁边某个小女孩的注意。

“给。”

怀中的，那个洁白到发亮的物件，赫然就是。

从递来的手向上看去，污垢的脸下，是一双怯生生的眼眸。

不知为什么，心中好像有点羞恼，一把抢过。

手好冰。

这是她的手。

揣进自己怀中，一群群人都被关在这些车子中，然后一群群人又靠在一起。

不断有死尸，被剔除队伍，扔在野外。

饱餐的野狼，已经开始在争夺地盘了，眼里，只有对火焰的畏惧。

“我叫哈兰，你？”

监狱中，有名字的很少，稍微吞咽一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期望。

或许是这么可爱的人儿，应该有名字？

“芳，我是芳。”

对视一眼，然后靠在一起。

“之前这里的人，站着都坐不下来。”

“现在就只能坐满中间。”

按照常理来说，自己这种昏迷的人，应该早就被抛出车子才对。

“我为什么没有死？”

坦然把自己的疑问提出，在这片天空下，死亡是常态。

“是我妈妈拉着你，说你是她的孩子。”

“那她呢？”

顺着手指看去，路边的野狼又开始啃食了。

“你不会死的。”

自顾自的，来自老头子的教导就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不需要对方的同意，而是他就打算这么做，而且这是理所当然一样。

听到少年的话语，旁边麻木的人咳嗽一声，咂舌说道。

“我们现在的身体不断开始虚弱，我们都知道，活下去只是奢望，但是希望能倒在离家更近的地方。”

“但是我猜测，这应该是疫病，来自紫荆棘的阴谋。”

开口，就知道谈吐不凡。

“嘿，杰克，你和这些小孩子说什么？生怕他们死的不明白？”

好像是一个女声，就是有点像破风箱，吱呀呀的吹。

这里的大人，似乎心中一直都有一个巴罗斯的梦想。

就是那个老头子一直说的，“巴罗斯会来救我们的。”

但是所有的小孩子都不懂，只知道如何活下去而已。

刹那间，感觉中间好像有了空余……旁边的人又挤了进来。

随后一道黑影扔在了路边。

“我们身上的伤口，就已经不一定能支持我们看到故乡了。”

……

剩下的只有死寂。

“算了，小子，我觉得你的希望应该比我大。”

“也不知道现在的巴罗斯还记不记得，野兽军第三骑士团杰克大人呢？”

哈兰听过这个名字……

“你是哈兰的孩子吧，我认识你。”

“不然我们也不会救你了。”

怎么？名字一样？！

少年的瞳孔随着那个名字开始放大，还想继续问道，不料被打断了。

“屁，你就一个记名的，还不如记我，我可是正规的汉斯仓库管理员妮娜。”

好像被戳破了谎言，车内竟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又引动一道道咳嗽。

只是，他们在讲到过去的“光辉事迹”的时候，芳悄悄的竖起了耳朵。

没有打算进行承诺，也没有打算记录，既然终点都是一致的，那么长短也无所谓吧。

蜷缩着，努力保留余温，然后暖着芳的手。

“你慢慢听，我先歇一会儿。”

车队从前天晚上就已经出发了，没有分批次，而是一起运输。

护卫的军队却出奇的厚重和严实，手下用长矛进去剔除那些死物。

心中的猜测被验实了，对于生病只知道那种撕心裂肺的难受和口渴。

看着火光下映照着熟睡的脸庞，哈兰心中想到。

至少让我走在她前面好了。

她总是倔强的记录下他们的名字和故事，每当哈兰不在意的取笑的时候，总是会被提醒，对方正式的名字。

“三年前的那一次大战，我们接受命令进行迂回，但是后续的停战指令没有收到。”

“然后我们就被他们包围、收押进监狱了。”

说到这个，还是止不住的惋惜，也不知道是怨恨没有接收到命令，还是说其他。

“小子，你过来一下，我在这里。”

不知道这个杰克有什么念想，但是他认出来自己，说明还是有可能知道自己身世的。

“停，是你吗？”

闻到那种铁锈味，哈兰愣住了，眼前的人是杰克？

皮包骨的躯体上，还有血污，脸上的血痕从双眼延伸而下。

“让我摸摸你。”

骨感的手，刮的他脸疼，从眉眼、鼻尖、下颌。

接着是满意的点点头。

“真好啊，可惜我没能亲眼看到你。”

心中的预感不断强烈，哈兰下意识知道这会和自己有关。

“我知道你小子，表面看着不在意，生死有命。”

“不然哈兰也不会把他的一切都给你了。”

似乎还没有明白，枯骨指着他的心脏，哈兰才略懂。

“我们也不知道你从哪里来，只是你当时快死的时候，被哈兰救下来了而已。”

“你也不用指望我们。”

“但是你的身体里，流着人类和兽人的血，想来也可能是某位贵族放荡后的孩子吧。”

这个老不正经的，到这个地步，还能笑的出来。

“不过不用担心，过了边境，你们就能看到希望了。”

听到这句话，少年愣愣着，又是“希望”……

老爷子提了无数次的词语，给予他们的缥缈的幻想，竟然要成真了？！

那个时候，他不止一次问道为什么要骗他们，这里压根就没有希望。

“孩子们需要。”

比自己小了许多的眼睛里的光芒，让哈兰不敢继续疑问下去。

结果不重要，过程不重要，他们活着需要希望。

看着不再说话的杰克，哈兰点点头。

“我会的，杰克。”

依然没有回应的杰克……

“晚安，杰克。”

知道等待这具尸骸的结果，不过是哈兰不愿意去看而已。

此刻的圈中，人数依然很多，只是失去了一些熟悉的面庞。

看到哈兰回来，芳抬起的头才放下。

“怎么了？”

“没事，睡吧，我们快到了。”

隐瞒了可能会让少女伤心的事情，哈兰勉强露出一丝微笑。

“是杰克叔叔吗？”

一直在她面前稳重的少年，闪过一丝慌乱。

“我知道的，我们都会有这一天。”

殊不知，这句话，竟然让少年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不，我们会活下去的。”

“一切都会结束的。”

看着茫然的目光，少年心中一阵郁结，不自主攥成拳头。

我自暴自弃倒是没问题，放到别人身上，反倒是不行了，奇妙。

自嘲地笑笑，哈兰也闭上了眼睛，只有芳悄悄把带有血迹的衣角转了个身。

“我希望你能活下来——”

心中想想，少女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结局。

所有人都知道一点，就是这个少年能活下来。

这是杰克、妮娜、哈兰等等，早就规划好的计划。

“希望”就是他。

只是在那一天的到来前，大家都还需要成为滋养种子的土壤，让他能够破土而出。

不需要他的感激，不需要他的记住。

他的的存活，就是这里一万号，也可能是五万号的希望。

其他的“希望”，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但是芳心中的那些名字，可能只是自己的奢望吧。

只是希望，自己也能活下去吧？

火光不断闪烁，远处的狼嚎戛然而止。

一切都在走着，生命和时间赛跑着。

“主管，为什么我们要放慢速度，明明今天就可以到达。”

暖黄光芒的车厢内，吃着鲜美多汁肉排两人，默默一笑。

“不急，传播更广一点。”

“这也是殿下的命令，等着一趟结束，王子殿下可是要赏赐我们的。”

接着，从默默一笑，变成了哈哈大笑。

推杯交盏，岂不乐哉。

随着车辆起伏跌宕，终于缓缓停下。

“这几天的路程，可是憋死我了。”

“走走走，带你去见见万种风情。”

不理会一旁脸色铁青的将领，这位摆摆手，示意不要打扰自己的雅兴。

“大人，那这些如何处理？”

“管他呢。”

前面鞍前马后的人物，就等着这次表现自己，也能让自己飞黄腾达呢。

这个将领真不解风情啊，没眼力见吗？活该一直站着这里，回不去。

“大人，这回小人请客，这一路上都受到您关照太多了，这回让我好好回报一下。”

跟着指引，马车一路走远。站在原地的将领，按下自己心中的不满，旁边的心腹上前。

“将军？”

“注意距离，发放热水和粗粮就行，至于死尸，就地焚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