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我的心情十分复杂。
我是多么的想将‘鹏伢子是怎么死的’的这个事情的整个经过告诉大家。
可是,我又特别害怕。
因为我不想让别人看见我结结巴巴的丑态。
我害怕被嘲笑。
我害怕出这种洋相。
真的。
我想,如果我是一个哑巴,该多好。
这样,我就可以直接光明正大的用‘哑语’、或者是纸和笔的表达方式、来告诉大家,今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
在我看来,哑巴用‘哑语’或者其它的表达方式来表达他们想要所说的、一点也不丢面子。
为什么?
毋宁质疑,哑巴不像结巴。
哑巴根本无法掩饰。
也就是说,大家本来就知道他是一个哑巴。
自然,就没什么好掩饰的。
在这种情况下,反而可以光明正大的用哑语或者其它方式来进行表达了。
可结巴不一样。
结巴能够用语言表达。
并且,结巴并不一定每一句话都会结结巴巴。
也不会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让人一下子就发现出来是个结巴。
这样,就会让结巴们产生一个希望。
他们认为自己的‘口吃’是可以掩饰的。
换句话说;哑巴无法掩饰自己是哑巴。
因此,就没有必要掩饰。
既然没有必要掩饰,那么,自然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使用哑语和其它表达方式进行表达。
而结巴有的时候是可以掩饰的。
1;结巴不会一辈子说的每一句话都结巴。
2;结巴不会在每一个陌生人或者陌生的环境中,令人一下就可以辨认出是个结巴。
3;因为也能够说话,因此,结巴会抱一种侥幸的心理。
也就是说,结巴侥幸别人觉得自己是一个语言表达能力很正常的人。
这样一来,反而拼命的想掩饰。
可越是想掩饰,心理就越会产生压力。
心理越有压力,自然,就会越紧张,越焦虑。
这样一来,说话就会越变得结巴。
我明明是一个口吃患者。
却拼命的想掩饰住自己这个缺陷。
因为我认为,在关峡乡这么久的日子里,我在大家眼里应该是一个语言表达能力很正常的人。
所以,我想继续掩饰下去。
想一直让大家以为我不是一个结巴。
这样,我就能够像语言表达能力正常的人一样,跟他们在一起相处。
(其实是我一直在自欺欺人罢了。)
……
这天晚上,我很晚才回‘棚子’。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大家。
不过,这也没有必要了。
因为,我刚回到‘棚子’里的时候,警察突然从天而降。
原来,有两个警察一直潜伏在‘棚子’周围。
他们就是在等我‘自投罗网’。
……
很快,我被带到了关峡派出所。
警察连夜询问我。
是啊,人命关天的大事。
任何派出所都不敢掉以轻心。
否则,不管是他们派出所的直接领导,还是业余指导,都会追责。
然后,所长的仕途也会产生一定的影响。
面对两个警察的询问和能够洞察出你内心的目光,我知道,自己这次无法回避了。
也就是说,哪怕我再害怕说话,再害怕出洋相,但这次,都要面对。
因为,我已经逃避不了了。
于是,我努力控制住内心的那种‘很害怕出洋相’的恐惧感,开始结结巴巴的跟两个警察讲述这起命案的经过。
可作为一个结巴,我根本就表达不清楚。
不过,警察不愧是警察。
我刚开口,他们就知道我在语言表达能力方面,有问题了。
‘你?是不是说话有点那个?……’一个警察委婉的问我,顺带了一个手势。
‘嗯,是是。’我如获大赦,赶紧点头。
‘哦。’
警察蹙眉,思索须臾。
然后,他对我说;‘这样吧,你把今晚发生的经过,用纸和笔写下来,好不好?’
‘好,好好。’我赶紧点头。
很快,警察拿出一支钢笔,还有一本厚厚的语文本,交给我。
‘尽量的写清楚。’警察说。
然后,他们出去了。
警察出去后,我拿着钢笔,沉思了一会儿。
接着,我详细的将今晚‘鹏伢子之死’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的写了出来。
我一共写了几千个字。
直到凌晨到了四点钟之后,才全部写出来。
写好之后,我交给警察。
然后,我又在派出所呆了两天。
一直到真凶落网,我才被‘释放’了。
……
出了关峡派出所之后,我又回到‘棚子’里。
大家见我回来,赶紧簇拥过来,问这问那。
我是个结巴,根本表达不清楚。
因此,许多时候,我都用‘摇头’和‘点头’表示。
……
回到‘棚子’之后,我休息了一天。
然后,在第二天,又跟往常一样,到工地上去修马路。
不过,我总感觉自己抬不起头来。
因为,我总感觉他们在嘲笑我,在用异样的眼神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