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避免》

冰块渐渐化成了水,橙子没了玩具以后就懒洋洋地趴在地板上,享受空调带来的凉爽。

郑秋阳却不想这么快就让橙子休息,他四下张望,很快就发现了保温桶旁边的激光笔。

他手握激光笔,让小红点出现在橙子的身边,橙子立马用小肉爪抓小红点。郑秋阳体会到了这个游戏的乐趣,他开始拿着激光笔到处乱照。

忽然,他的手机响了。他只顾着接电话,忘记了关激光笔。激光笔的小红点一下子照到了餐桌上的白色相框上,并且不动了,橙子抓住机会猛地扑向白色相框……

“咣当”一声,白色相框被橙子一巴掌呼到了地上,里面的玻璃碎了一地。

“啊!”

可怜的郑秋阳,又被橙子吓了一跳。

白色相框的尸体还在地上躺着,郑秋阳立刻意识到橙子闯祸了,可他也知道橙子闯祸跟他脱不了干系,谁叫这个房间里除了它就是他呢!

他心虚地关了激光笔,并放回原处,伪装成他从来没有拿起过它的样子。

可地上的那些玻璃碎片该怎么办?他现在又变不出一块完整的玻璃!

先不管那么多了,赶紧把那些玻璃碎片扫干净再说吧!万一玻璃碎片伤到了方擎天的猫,那我的罪过就更大了。

方擎天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一看,郑秋阳正蹲在餐桌前,小心翼翼地收集地上的玻璃碎片。

橙子呢?它早就悄悄地溜到空调前面,舒服地趴着去了。

方擎天只觉得自己的头有点疼。

我不过就是去洗个澡,怎么相框就碎了呢?

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看到夏伊依送给他的三色堇掉到了地上,他的心忽然一紧。他大步走过去,问道:“这个怎么摔到地上了?”

“我也不知道,我刚才接了一个电话,回头就看到这个相框摔到了地上。应该是橙子不小心碰的吧!”郑秋阳决定让橙子独自一猫背全部的锅。

可方擎天却并不上当,“不对,橙子是不会无缘无故闯祸的。这个相框放在餐桌上很久了,橙子从来没有攻击过这个相框,因为它很少会跳到餐桌上玩。”

“动物嘛,难免会控制不住自己。说不定,你的猫今天就看这个相框不顺眼呢!”郑秋阳还想垂死挣扎一下。

方擎天蹲了下来,白了郑秋阳一眼,毫不客气地说道:“我今天看你也不太顺眼。”说完,他捡起白色相框的部分尸体,放在餐桌上,仔细地检查了起来。

虽然玻璃碎了,可里面的三色堇还完好无损。方擎天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你今天不把地上的玻璃渣清理干净,就不要回家了。”

郑秋阳一脸委屈地说道:“我好心给你送这么好喝的绿豆汤,你就这么对我?还有没有天理啦!”

方擎天看了一眼茶几上的激光笔,又看了一眼郑秋阳,什么都没说。

郑秋阳知道方擎天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况且此事也不是跟他毫无关系,他就不再言语,一门心思地清扫玻璃渣。

方擎天想清理藏在相框里的玻璃渣,就从后面打开了相框。然后,他愣住了。

原来三色堇的后面还有一首诗!

“你不愿意种花,

你说,我不愿看见它一点点凋落。

是的,为了避免结束,

你避免了一切开始。

——顾城《避免》”

夏伊依为什么要在三色堇的后面写上这首诗?她想表达什么意思?

就在方擎天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完成任务的郑秋阳站了起来。方擎天连忙盖住了那首诗。

“哎呀,我的膝盖呀!蹲了一会就受不了啦!”郑秋阳拉出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

“这画里面的花看起来好眼熟啊!”郑秋阳伸出一只手,想把那幅三色堇拿过来仔细看一看,不想却被方擎天拦住了。

“这里面还有一些小的玻璃渣,你小心扎了手!”说完,他就将画和后面的盖儿一起拿了起来,放在郑秋阳够不到的地方,然后才开始清理藏在相框里的小小玻璃渣。

“这幅画是谁送给你的?”

方擎天想了一秒钟,答道:“我的一个病人。”

夏伊依曾经找他看过崴伤的脚,所以这么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郑秋阳远远地看着那幅三色堇,说道:“画的还不错!不知道夏伊依会不会画画?我下次一定要问问她!”

方擎天明显被冰封了两秒,然后他稍稍扭头,心虚地看了旁边的郑秋阳一眼。

为什么他会在这个时候提起夏伊依?难道他知道了一些事情?不可能啊!夏伊依喜欢我的事情,我没有透露给任何人,他不可能知道的。难道是夏伊依自己告诉他的?这好像不可能啊……

郑秋阳见方擎天不说话,以为方擎天忘了夏伊依是谁,便解释道:“夏伊依就是以前财务处的那个女孩,住你家对门的那个。我这段时间一直在跟她联系,我发现她是个很特别的姑娘,简单真实,一点都不做作。你知道我要约她出来一起吃饭,她是怎么答复我的吗?”

“不知道。”方擎天的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你肯定想不到!她说,如果我不是想追她的话,她就和我一起吃饭。因为她心里住着一个人,还没准备好接受别人的追求。虽然我只谈过一次恋爱,但我见过的女孩还是很多的。像她这样的女孩,真的很少见。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很多都是骑驴找马。她倒好,没有男朋友,还放着如此优秀的我不要,她就不怕过段时间我飞啦?”

方擎天清理干净了相框里的玻璃渣,又把三色堇和后面的盖儿一起放进了相框里,然后将有画的那一面朝下,平放在餐桌上。他打量着郑秋阳,问道:“你的翅膀呢?隐形啦?”

郑秋阳恨不得拿出一块黑板,把刚才说的话写在上面,然后敲着黑板对方擎天说:“兄弟,这不是重点,好吧!”

郑秋阳和方擎天都是10月份生的,可一个在头,一个在尾。尽管郑秋阳比方擎天晚出生十六天,可他从不曾承认方擎天哥哥的身份,更不曾叫过他一声“哥哥”。

方擎天不想再跟郑秋阳聊夏伊依的问题,就再次下了逐客令。

“我还有论文要写,你要是没别的事,就早点儿回去吧!”

郑秋阳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的终身大事算不算?”

“我觉得这个问题,你不应该跟我这个单身汉探讨,你应该去找蒋逸清,他已经结婚了,恋爱经验丰富,更有发言权。”

郑秋阳点点头,“没错,你说的很有道理!我明天就去找蒋逸清。”

方擎天见郑秋阳终于站了起来,立马把保温桶塞到他的怀里。

郑秋阳看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他识趣地走到门口,换好鞋,却不见方擎天的身影。

“你不送送我吗?”郑秋阳冲屋里喊道。

方擎天的声音从书房里传出来,“难道你要去西天取经吗?”

“那我走啦!”

“记得把门关好!”依旧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直到客厅彻底安静了下来,方擎天才从书房走了出来。他拿起餐桌上的白色相框,看着上面的三色堇,想到了后面的那首诗,还有郑秋阳刚才说的那句话:她心里还住着一个人。

那个人,是我吗?

方擎天再也无法心平气和地注视这幅画,他总觉得画中的三色堇会幻化成一个女孩的脸,那些斑斑点点就是女孩脸上挂着的泪珠,女孩的眼睛里透着忧郁而哀伤,仿佛在问他:“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那种愧疚感再次充斥在方擎天的心间,他转身走进卧室,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把白色相框放了进去。

关上抽屉,他觉得他的世界瞬间安静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忙碌的工作让方擎天渐渐忘了抽屉里的三色堇。

郑秋阳每周都会给他送来一桶绿豆汤,虽然他心知肚明这绿豆汤是谁做的,可就是没有戳破这层纸。

对此,他自己也觉得十分奇怪。

我明明一直都很讨厌那个人啊!我怎么可以接受他做的绿豆汤呢?我不是应该把绿豆汤还给他,或者倒进厕所里吗?可是,我真的很怀念那个味道……

每次喝那个人做的绿豆汤,方擎天都要先给自己做一次心理建设:错的是那个人,不是绿豆汤。食物是没有罪的,我不可以浪费食物。

然后,他才会心安理得、大口大口地喝完一碗绿豆汤。那种满足和舒爽,直达心底,无以言表。

夏伊依也喜欢在夏天喝绿豆汤。以前她都是喝妈妈做好的,现在她学会了自己熬绿豆汤。

其实做绿豆汤很简单,喜欢吃豆的就多放点豆,喜欢喝汤的就多放点水,然后大火转小火慢慢熬,熬到绿豆成沙了就可以关火了。喜欢甜的就多放点糖,害怕长胖的就不加糖。喜欢凉的就放冰箱里冰一冰,喜欢热乎的就趁热喝。

这个世界上没有难喝的绿豆汤,只有不合你口味的绿豆汤。

夏伊依的胃怕凉,又怕胖,所以她只喝温热不加糖的绿豆汤。程小溪贪凉喜甜,就喜欢冰冰凉凉放很多糖的绿豆汤。

要想人家喜欢喝你做的绿豆汤,最重要的就是了解人家的口味,其他的都无所谓。

程小溪就很喜欢夏伊依做的绿豆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