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小守財奴

年卅晚，妙儀穿上紅裙子，跟父母到祖父母家中吃團年飯，姑姐和姑丈都一起吃飯，大家有說有笑。

晚飯後，祖父母給壓歲錢，妙儀接到利是，笑說：“多謝爺爺嫲嫲。”

祖父問：“你打算怎樣用利是錢呢？”

“我會儲起來。”妙儀說。

“用來買書本抑或新衣服呢？”

“儲起來的錢不會用的。”

妙儀媽媽忍不住說：“她只會儲錢不會花錢，她是小守財奴啊。”

“老師教我們節儉啊。”妙儀說。

“妙儀呀，你不能只儲錢不花錢，以免變成有入無出的貔貅啊。”祖父說。

“什麼是皮休，有皮又會休息嗎？”妙儀問。

“胡說。”祖父笑罵妙儀，然後用紙筆寫下貔貅兩字，說：“這是傳說的瑞獸，以財為吃，納吃四方之財。相傳只會吃錢，不會出錢，有入無出。你只管儲錢，不會花錢買點文具和圖書，不就是小貔貅嗎？”

“爺爺，我是小貔貅，你是老貔貅嗎？”妙儀問。

祖父母大笑起來，姑姐在旁說：“只有妙儀才敢說爸爸是老貔貅，媽媽你看，爸爸的毛衣那麼舊，還不肯穿我新買給他的，實在太節儉了。”

“還可穿上幾年啊。”祖父回答，然後轉向妙儀說：“你不但是小貔貅，還是鐵齒銅牙小貔貅，竟敢說爺爺是老貔貅，爺爺不是老，只是成熟，頂多是大貔貅，跟妙儀是大小貔貅。”

全家三代人都大笑起來，妙儀爸爸笑說：“阿爸不知多精壯，當然是成熟而不是老。恕我教導無方，回家會好好教訓妙儀的。”

說罷又惹得哄堂大笑，妙儀躲在媽媽懷裏偷笑。

回家後，妙儀拿出去年儲起的利是錢，將紙幣數算一遍又一遍後，知道自己有三千七百二十元，很是高興。她打開手機的家庭羣組的訊息，重看姑姐傳來的短片，片中有個八歲女孩，每日將零用錢儲起來，在聖誕節買禮物送給癌症兒童醫院的院友，院友收到禮物都很高興。

妙儀覺得自己比那個外國的八歲女孩還要大，可以做得更多，決定將一分一毫儲起來。雖然媽媽經常取笑她吝嗇，有時笑她是小守財奴，但她知道儲起的零用錢可以做更多事情，所以繼續儲錢。

妙儀致電姑姐說：“姑姐，我去年有三千七百二十元零用錢，可以跟你分享的短片女孩一樣，買禮物給院友嗎？不過，我想去安老院。”

“你怎會有這種想法呢？”姑姐驚訝問。

“有一日，媽媽接我放學回家，我看見一個撿紙皮的阿婆，她不能站直走路。我問媽媽阿婆為什麼要捱凍撿紙皮，媽媽說她要賺錢。姑姐，我看過電影《桃姐》，覺得住在安老院的老人好可憐，想買禮物給他們，令他們開心。”

“妙儀真乖，姑姐準備自製二百瓶身體潤膚霜給長者，你來幫手吧。”

“為什麼不送朱古力和餅乾，他們幹嗎要潤膚霜？”

“長者年紀大，皮膚比我們乾燥。如果五歲小孩和六十歲老人同時割傷手，老人要比五歲小孩多幾倍時間才能‘埋口’，我想給他們自製的天然潤膚霜。”

“捐錢不就可以嗎？”

“給他們需要的物品更好，你可以留幾瓶在家，看見撿紙皮婆婆可送她一瓶。”

“好啊，我來幫手。”

“我跟你的媽媽約好，一起來我的家製造潤膚霜。”姑姐說。

農曆新年假期，父母帶妙儀到姑姐家裏拜年，閒聊過後，姑姐說：“我們有五個人，可以開工了。”

妙儀問：“我做什麼好呢？”

“這次要用手打二千克的潤膚霜，我會用甜杏仁油、葡萄籽油、玫瑰花水、純水、甘油、甜橙和天竺葵精油。”姑姐說。

“材料貴嗎？”妙儀媽媽問。

“不貴，我們收到雙糧，總要花點錢出去的。”姑丈笑說。

“這是有史以來最大的分量，一人一份幫手攪勻。這次用冷製法，將乳化劑和兩種油攪勻，大概五分鐘，然後加玫瑰花水和純水，兩者混合成潤膚霜後，還要慢慢加入其他元素，最後加抗菌精華，起碼要半小時攪拌，雙手會很疲累的，你們準備好沒有。嗯，我已經將所有用品消毒，大家要先用肥皂洗手和抹乾雙手啊。”

“給長者利是不是更容易嗎？”妙儀問。

“我上次在電話不是說過嗎？你給每個長者一百元，他們會像妙儀你那樣做貔貅，不捨得花掉。對老人家來說，市面上的潤膚霜有太多防腐劑，用後可能敏感，我們自製的潤膚霜全部天然材料，由於不加防腐劑，還要提醒他們盡快用完。這樣一來，個個長者都可以保護皮膚，這才是對他們好的。”姑姐說。

“別理會她，她是世上最懶惰的貔貅，我們開工吧。”妙儀爸爸說。

姑姐分派一人一個大盤子，然後加乳化霜和油，妙儀的盤子最細，她努力用攪拌捧將乳霜拌勻，覺得很吃力。姑姐繼續增添其他精華油和用料，妙儀感到雙手變成摩打手，依然無法完成，覺得捱了半個世紀，才聽到姑姐說停手。

四個大人連忙將攪拌好的潤膚霜分放在瓶子裏，妙儀負責放好每瓶潤膚霜，最終數到二百瓶，姑姐說：“大功告成。”妙儀拍掌說：“好累啊。”

姑姐說：“你們先回家休息，來拜年還要你們幫手製潤膚霜，我們還要多製一些大瓶的，給爸媽和老爺奶奶等家族的長者。”

“撿紙皮阿婆有潤膚霜嗎？”妙儀問。

“這兒有些細瓶的，比較輕巧，讓你放在背包，在街上遇到有需要的長者，可以送他們一瓶，不一定是阿婆，可以送給阿伯的，阿伯的皮膚都會變乾和痕癢的。”

“姑姐，我要給你錢嗎？你要買材料。”

“我怎敢用小貔貅的錢啊，你的年紀還小，不必急於用捐錢來做善事，零用錢可以用來買書和文具，多讀好書，讓自己變成更好的人，將來貢獻社會，較捐錢有用。”

“早知這樣，我就不用變成媽媽口中的小守財奴，還要變成爺爺眼中的一隻小貔貅啊。”妙儀嘟起嘴說，逗得父母和姑丈姑姐大笑不已。

待大人笑罷，妙儀問：“姑姐，我可以跟你一起送禮物去安老院嗎？”

“當然可以，我們的義工團隊定期探訪安老院，我們派禮物的時候，可以約你一起去。”

“可以約同學嗎？我想跟同學程皓雪一起去啊。”

“你的同學父母要參加我們的親子義工團，才可以一起去的。”姑姐說。

“其他朋友都可以嗎？”

“可以。不過，做義工花錢花時間，別勉強同學和他們的家人做義工啊。”

妙儀媽媽說：“別理會她，我們先回去了，晚上要返娘家拜年。”

“先給你兩瓶最滋潤的，自家長者更要關心啊。”姑姐說。

妙儀媽媽帶笑接過，說：“他們沒想過新年禮物有天然潤膚霜吧。”

妙儀跟爸媽到外祖父母家裏拜年，媽媽拿出餅乾和水果後，大夥兒坐在客廳吃年糕和蘿蔔糕，妙儀最喜歡吃外祖母親手製作的蘿蔔糕，笑說：“婆婆，你的蘿蔔糕是世上最美味的。”

外祖母笑說：“妙儀真是懂得說話逗婆婆開心，這兩封利是給你的，新一年快高長大，學業進步啊。”

妙儀手持兩封利是，高聲說：“多謝公公，多謝婆婆。”

妙儀媽媽拿出兩瓶潤膚霜說：“剛剛做好的，妙儀幫手打勻乳霜。”

外祖母打開蓋子，塗一點在手說：“好香，好潤啊。”

“公公，我幫你塗。”妙儀拿到外祖父那兒，幫他塗上潤膚霜，外祖父說：“一把年紀的男人還要護膚嗎？不過，最近乾燥，半夜覺得手臂大腿痕癢到睡不着，抓癢抓得多，差點抓傷自己，現在有潤膚霜也好。”

妙儀看見外祖父母高興的表情，感到非常開心。

回家時，妙儀已經很疲累，媽媽問她：“今日開心嗎？”

“好開心呀。”

“多了幾封利是，可以繼續做小貔貅吧。”

“嗯，我不要再做貔貅和守財奴了。原來送禮物和做好事不一定要錢，媽媽，你有空陪我買書。我想學更多知識，將來可以自製蘿蔔糕，又可以自製潤膚霜，到時給你和爸爸一人一瓶。”

“好啊，要送去老人院給我嗎？”爸爸問。

“我將來蓋一幢房子給你們住，你們不要入住老人院的。”妙儀說。

爸爸說：“好哇，將來到你照顧我們啊。”

有個駝背的婆婆在附近經過，妙儀從背包拿出潤膚霜，看了看爸媽，在他們微笑鼓勵下，跑去給婆婆潤膚霜，只見婆婆流露驚喜的表情，妙儀跟婆婆同樣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