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关刀斩邪

香叶忍痛拉住荟娘,心有不甘道:“你为什么总要和我对着来?难道你忘了之前那些日子我是怎么照顾你的吗?”

荟娘平息着胸口的激荡,那只香獐蹿跳进山林深处,往日云烟倏忽,韶光掣电,刚缓过神来,忽听得身后有人,惊起转身才看清是香叶,未等对答,香叶一把抱住了荟娘。

“放开我!叔嫂间···当有生疏!之前我错了,现在我悔了,放手吧,算我求你了,别再逼我!”

“所以你就这样对我?在我一次又一次救过你之后?”

荟娘咬紧嘴唇,对于香叶的照顾她始终记在心里,那些是非缠绵宛若耳边,不断加深着她的罪孽:

“香叶,我很感激你,真的很感激你,我们这些人能活到现在,全都是因为你,但我俩真的不能继续这样了!我听他们说,妇人犯了七出,是要浸猪笼的,也许···也许我早该死了···”

香叶抓住荟娘的肩膀连连摇晃:“有我在,绝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难道你想就这么过去了?就当没有发生过?”

荟娘泪目湍急,脆弱地摇着头:“过去了,都过去了,不要再提了!绍许他要是知道了···”

“不单单是你!我也有愧于他!可那又怎样?你看到他的固执了,你看到他的固执带来了什么!我原以为他回来以后会改掉那一身软弱,可他还是那样!你要知道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比他更在乎你!”

“不!”

荟娘在香叶的怀里挣扎,这世间的情愫本无分别,当温香软玉遭遇强势,无谓的抵抗总能换来更为强势的举动,香叶抱紧荟娘,不住地索吻,强劲的手掌将洁白揉捏凌乱,荟娘大惊失色,毫不犹豫地抽来耳光。

啪!

“你无耻!”

荟娘冲出怀抱,消失在泥泞污秽的山林中,香叶想要追,止步于看见细凤的那一瞬。

···

戚风凄切,云山雾罩,山坡上偶有鸦啼,有如草木皆兵,远有迷雾重重,近有竹涛松密,且听旷野之上萧萧,又见一朵云霞风姿正好。

若是临行之人送目远眺,定是会取得别样心境,可这荒唐之中、浮屠世上,哪来得如此心性洒脱之人?

就怕是那峰峦叠嶂,也藏不住心中烦闷,此情此景,正盛于关帝庙前。

却见佛龛正前有一圈蒲团,当中矗着个窄窄的佛柜,细看久了,才发觉此间所贡,乃为鱼篮观音之像,只叹今朝,唯存一尊古旧香炉,袅袅轻烟散尽,更画凄凉。

香炉后面挂着六幅小屏,依稀可以辨别是前朝的旧物,两头的捧刀童子早已不在,周围经卷散落,法相不复庄严。

绍许站在关二爷的法身前,恍惚之外,才注意到香炉里尚有燃烧烟痕,想必不久前,这里该有香客叨扰。

“这个人”一定不会是那些神乎其神的长毛鬼,因为在那班罚军眼中,世间一切神佛皆为罪孽,唯有天王女官值得敬奉。

绍许已经站在这很久了,久到膝盖酸痛,仍不知到底谁才是那个应该跪下的家伙。

龛前人无语,爷家泪难偿。

眼前那残败的法身只剩下半截,睥睨不在,那柄关刀却是迎日招霞,倚靠在支离破碎的法身前,勉强支持着锋利。

关刀出,八方平,斩人事无常,照居心叵测。

绍许想到了很多,他想起了戏文中的关二爷,那身忠肝义胆,何其义气千秋?

可当真正的乱世降临,此一身盖世英姿又去了哪?

绍许笑得惆怅,颔首无语,忙将铁尺丢落,颤巍巍伸手,指向了那尊残破法身,声声谩骂追讨,急急言词妄詈——

“从前我以为自己可以成为一个英雄,再不济也会是一个追随英雄的陪衬。可我万万没想到,这世上根本不需要英雄,可悲的是我连一个陪衬都做不到!这世上真正需要的是莽夫,只有莽夫才能成就英雄!没有他们,所谓的英雄还不如一个屁来的轻飘!也正因如此你才冷眼旁观对吗?难道神明就意味着要放下良知?难道神明就可以眼睁睁看着他们死、看着他们流离失所吗!不——我想不是的,你只是想看我的笑话,毕竟你一直高高在上,就那么干看着!看着我们生,看着我们死,对你而言我们都只是些微不足道的尘埃,当尘埃落定,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神明,无论我死过多少次,都不会耽误你的香火。反而这人间的疾苦越重,你越高兴,因为他们会恳求你,他们会渴望你的眷顾,但是他们忘了,你——不——开——眼!你只是一堆泥巴捏出来的假像!当乱世降临的时候,唯有化心,方能弑神!何况你根本不配端坐于此,因为你早就死于冷血之中了!”

绍许的咒骂犹如一道霹雳,慷慨陈词之中,炉火中烧不止,他的意志开始游离,逐渐变得如铁水般滚烫,他的胸怀燃烧起熊熊烈火,他奋不顾身地冲到神龛前,一拳接一拳地锤打着那尊象征正道的泥塑!

咚!

咚!

咚!

崩溃!才是道义得以重塑的标准!

绍许疯狂地锤打着神像,直到神龛下传出呻吟——

“呃···”

绍许愣住了,不可置信地望着关二爷的法身,半天才回过神来,他急忙绕到神龛下面,才发现佛柜底下下竟藏着一个人!

“老财!”

绍许喜极而泣,用尽全力将老财从神龛下拽了出来,再看老财脸色惨白,衣服上还挂着被树梢撕扯的伤痕,这一路逃生当真要了他半条老命。

“老财···你···你怎么躲到这来了?喜乐呢?”

老财虚弱地摇摇头,还没来得及说出喜乐的去向,只见关帝庙外,又走进一个姑娘,那姑娘挎着竹篮,里面摆放着些许瓜果,还有三支高香!

“你们——小心!”

姑娘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绍许半是惊慌半是窃喜,忽听得身后呼啸,忙回头,只看那柄关刀受力不住,裹着一股子邪风横劈下来,正剁在老财身上!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