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几艘货船从海关关口驶离,半个小时后,缓缓驶进了荣兴商会的码头,码头值夜的工人打开了闸门,将船放了进来。
船上的甲板放下来,船长和几名船员下了船,招呼一帮工人趁着天黑赶紧上去卸货。
工人从板床上下来,才榻上甲板,就听“砰”的一声闷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船身里炸开来,来不及撤退,眼前红光一闪,船身在所有人眼前,从里头炸开,一声巨响,地动山摇,霎时间,火光一片,映红了整个码头。
方会长还在睡梦中,就被这声巨响给惊醒了,披上外衣跑出了屋子,码头方向的天空已经被染红了。
“龙生,龙生,怎么回事?” 方会长吼了一声。
龙生从外头大步跑进了院子,饶是身体强壮,也累的气喘吁吁,“会长,不好了,三艘重要的货船从里头爆裂了,里头的东西引着了火,又不幸碰到了那艘运汽油的船,上头还有几大桶的汽油,整个码头都着了,里头的货救不出来了。”
方会长额头上的青筋都爆起来,心脏狂跳,一手摁在胸口,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心脏却越跳越快,眼前一黑,一头栽到了地上。
“会长,会长,来人,去请医生。”
天亮了,夏夜清在一阵花香中睁开了眼睛,宋泠月站在垂纱门的花架子旁边,正在摆弄一束新采来的花。
夏夜清侧起身,一只手支着头,微笑着打量她,“好月月,一大早,你去了哪儿?”
宋泠月放下手里的小剪刀,擦了擦手,笑着扑到了床边,“我没出门,就在花园子里采的,估计是今夏最后一波鲜花了。”
夏夜清把她抱上床,拥进了怀里,下巴摩挲着她的脖颈,半商量的语气问道:“我决定八月初办订婚宴,请柬的花样由你做主,你穿的礼服由我做主,怎么样?”
“八月初?”宋泠月掰着手指算了一下,“那不是没多久了,连十天都不到,时间太紧了吧?”
夏夜清晃了晃头,低头开始亲吻她,趁着间隙说道:“这我还嫌太久了,恨不得明天就是八月初,然后我就可以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的,这样我才安心。”
宋泠月觉得痒,笑着躲了一下,“可是,我们就这样订婚,我总觉得对不起严熠,我还没跟他说清楚,另外,家里人都还没通知呢!”
夏夜清把她扯回来,一条腿压住她,唇在她耳边摩挲,“这还不容易,今天我就去宋府一趟,去你舅舅家里一趟,通知他们订婚的消息,等定了日子,再给他们发请柬。至于严熠,我马上就是你的丈夫,他要不服,自有我。”
宋泠月还是觉得不妥,让他去算什么,好像故意跟严熠示威一样,就算她要和严熠断了,也该是和平的分手。
“我觉得,我还是要跟他谈谈,严熠不是不讲理的人,我找到了幸福,他不会不成全我的。”
夏夜清顿时有些不满了,牙齿在她锁骨上细细密密的磨了一阵,抬头说道:“你这意思好像我不讲理,我很小气一样,不就是找他说清楚吗?改天你约他来就是了,再不行,你们约个咖啡馆见面,远远地离开我的势力,省的我偷听。”
这话就带着几分赌气了,宋泠月推了他一把,没好气的说,“你就是这个样子,好像我是你的私有物一样,出个门都不许,回个家也不许,事事都要你代劳,既然这样,你干脆打个笼子把我锁起来。”
夏夜清抓着她的手紧了紧,咬牙道:“你以为我不敢?我现在就给你打个笼子,看你逃不逃的了。”手脚并用,把宋泠月困在了怀里。
“夏夜清,你放手,才起床你又不肯安分。”
“嗤啦”裙子被撕破的声音,还伴随着夏夜清的坏笑,“好月月,我给你讲讲一日之计在于晨的重要性。”
夏夜清吃够了,哄着累坏的宋泠月去睡觉,自己起床收拾妥当,换上衣服去了一楼。
才坐到沙发上,张副官的大皮靴子就踏上了台阶,看上去神采奕奕,一走进客厅,就乐呵呵的说道:“总长,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夏夜清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放下杯子,懒懒的问道:“是荣兴商会的码头炸了,还是方会长死了?”
张副官笑出了声,对着夏夜清伸出了大拇指,把荣兴商会码头大火的事说给了夏夜清,末了还加了一句,“码头那一场大火,直烧到天亮,真叫一个鲜艳漂亮,方会长急火攻心,昨天夜里晕倒住了院,现在都还躺在病床上呢!”
夏夜清勾了勾唇角,一脸笃定的说,“放心,没到他死的时候,他是死不了的,我还等着他报仇呢!否则龙生怎么坐得稳会长的位子?”
张副官“嗯”了一声,夏夜清又问,“那船上的东西都毁了?没露馅儿吧?”
“没有,人还没上船,里头就炸了,龙生下手也够黑的,一整船的货,全都沉到了水里,算是废了。”
“龙生是不想给姓方的再崛起的机会,他这点倒和我有点儿相像,不动则以,动则一鸣惊人!红红火火,我祝姓方的下半辈子都红红火火。”
两人说完了正事,夏夜清站起了身,掸了掸自己的衣襟,又说道:“张副官,陪我去一趟宋府,顺便查点儿事情。”
张副官就问,“那要不要叫上宋小姐一起?”
夏夜清余光扫了二楼一眼,摆摆手,“不用了,她还在睡觉,而且,今天办的事情,不能被她知道。”凑到张副官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
张副官一阵吃惊,咂了咂嘴,“我知道了,我会派人去各个医院和药房去查,要不了几天就会有结果。”
宋江月按照自己的心意,把诺大的宋府重新布置了一下,家具摆设都是现成的,不过是挪个位置,整个府里的人折腾了一早上,总算出了成果。
宋江月站在客厅里,满意的打量着周围,“嗯,不错,这样让我觉得舒服了许多。”
“可是,江月小姐,家里布置成这样,小姐回来怕会不习惯的。”容妈小声插了一句话。
宋江月转身,笑眯眯的看向她,说话却丝毫不客气,“容妈,小月年纪也不小了,总是这些粉呀黄呀的,实在幼稚,还有那一件件小物件儿,都是小孩子爱玩儿的,我就喜欢干净大气,又利索的,这才像个宋府的样子。”
抬了抬下巴,一手指着桌子上一个堆着杂物的木头箱子,对宋叔吩咐道:“宋叔,你让人把这些垂纱、帷幔送到库房去吧!如果小月需要,回头再去找出来。”
宋叔看了一眼箱子,都是从宋泠月的房间拆下来的,这架势,好像宋泠月不回来住了一样,心里头不服,耐着性子问了一句,“江月小姐,这都是小姐屋子里的垂纱和帷幔,也碍不着您的事儿,放库房岂不都糟蹋了?”
宋江月弯下腰,一手勾起纱的一角,笑着道:“宋叔,这纱现在都不时兴了,我们宋家可是经营布厂的,被人知道了宋家大小姐用旧纱,岂不让人笑话?”
“既然是旧纱,那就让我带回去好了。”
夏夜清的声音突兀的传进屋子,屋里头的人都吓了一跳,抬头看过去,夏夜清长身玉立在门口,一身白色的西装,左胸上的衣兜里折放了深色丝帕,只露出一个边儿,优雅而不失单调。
看所有人都朝他望过来,夏夜清浅浅一笑,“失礼了各位,门口没有听差,我就自己走进来了。”反正门口的守卫是他派来的,随他说。
宋江月目光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这样优秀的男人,从来都不会属于她,脸上打起笑容,走过去说道:“原来是小月的朋友,有失远迎,请坐吧!”
“不必了!”夏夜清微笑拒绝了,“我是来帮月月拿些她的东西,很快就走,至于宋小姐觉得不需要的东西,可以让我一并带走,毕竟是月月的,是去是留,该由她做主。”
宋江月笑容一僵,夏公馆,难道他就是那位夏总长?也是,长的一表人才,潇洒俊逸,又气度不凡,每次出行都声势浩大,还有一队穿军服的跟着,除了他,也没有别人了。
“夏总长,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伤到小月的面子。”宋江月说道,笑容里带了一丝讨好。
夏夜清不在意的摆摆手,扫了一圈儿屋子里的人,问道:“不知道哪位可以带我去月月的房间?我好去拿些东西。”
容妈自第一次见到夏夜清,就对这个照顾她家小姐的人颇有好感,总觉得这个看上去冷冷的年轻人对宋泠月不错,立即站了出来,自告奋勇,“我带您去,小姐的房间,没有人比我更熟。”
夏夜清笑着点点头,正要带着张副官跟上去,宋江月伸手拦在了他跟前,“夏总长,这样不太好吧!小月既然要拿东西,为什么不自己来呢?”
夏夜清没有说话,身后的张副官走上前,一手轻推开宋江月的手,笑容可掬,“我们总长十分疼爱夫人,不想让她来回奔波,所以,由总长代劳了,请让路吧!”
宋江月讪讪的收回了手,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怪不得宋泠月对严熠不屑一顾,原来是有总长夫人的位置等着她,可怜的严熠,蒙在鼓里还不自知,她更可怜,人家不要的,她求都求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