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江湖鹤影

大漠,黄沙。

举目望去,一片苍茫,萧羽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牵着骆驼艰难地前进,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这儿,如果不幸,他可能永远都会留在这儿。

没有风,也没有水,除了满眼的黄沙,余下的就是那沙哑的驼铃了。

萧羽本不必来这儿的,但无意中他闯了进来,闯进了一个精心为他设计的圈套里,所以他别无选择。

“你们听说了吗?当年的独鹤老人并没有死,而是寻到一部秘籍,一个人躲起来修炼去了!”

顿时饭馆里的声音消失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或明或暗盯向了说话的人。

那人坐在靠窗的一张桌子上,其貌不扬,个子小小的,目光不住地东西打探,就像是一只刚刚偷了大米的老鼠,但手里却拿着一只猪脚,直吃得油光满面。

有人好奇,就问道:“独鹤老人不是五年前在和清平道长的比试中,不慎跌入悬崖过世了吗?怎么会又活了?”

那人边啃着猪脚,边说道:“话虽如此,可当年有谁真正见过独鹤老人的尸骨?再说了,当年一战,在场的又有谁?现场如何,还不是清平道长一个人说了算!”

周围顿时一阵附和,当年两人比武确实无人在场,结果如何自然是他们说了算,外人根本无从得知。如今独鹤老人消失无踪,如这鼠目汉子所说,还真是只有清平道长一家之言,说他是坠崖身亡。

“独鹤老人既然没死,那他为何不现身?难道他不知道江湖传言,都说他死了吗?还是说独鹤老人品性高洁,直接归隐了?”

独鹤老人本就是世外高人,虽功法卓绝,却与其师弟无柳先生一道,久居深山,鲜与江湖来往。当年竟会跟清平道长对决,也算是一桩怪事。

然而也是因为这桩怪事,才引来这么多因果,如今清平道长已不在人世,想要弄清其中缘由,也只得着落在独鹤老人身上了。

鼠目汉子吐出了一块骨头,边嚼边道:“这位仁兄算是问到了点子上,小弟多年四处游荡,虽不知独鹤老人为何不肯现身,但却可以确定一点,那就是独鹤老人还活着,而且小弟还亲眼见过!”

此言一出,周围人全都将视线黏在了他身上,看着他将壶中美酒倒入碗中,恨不得上前帮他将所有碗满上,免得他因倒酒而误了正事。

“敢问兄台,是在何处见到了独鹤老人?可能确认,那就是独鹤老人本人?”

鼠目汉子将碗中酒饮尽,哈哈一笑,“若是不能确认,小弟何敢在此大放厥词?若说起来,其实事情是这样的,人都说西域有美人美酒无数,我这心里就有些发痒……”

周围一阵大笑,却没有鄙视之意,因为他们自己也是半斤八两。

“于是我就找了一个商队,跟着他们一路向西,也不知在沙漠里到底走了多久,我们就遇到了一片绿洲。起初还以为是海市蜃楼,一群人都不敢进去,还是小弟我胆子肥,第一个冲了进去,在水里狠狠把自己喂饱了!”

然后他叹了一声,“你们是不知道,在沙漠渴上两天两夜是什么滋味,感觉身体里的血似乎都被头上的太阳烤干,只剩下一具干尸。人在极度缺水的情况下,很容易出现幻觉,所以大家都认为那是海市蜃楼,一旦过去,不仅没有水喝,还会让人直接丧命。也是我们运气好,跑过去的时候真的遇到了水,这才明白,是上天仁慈,留了我们一命。”

再次将碗中酒饮尽,这时已经有人在旁边专门为他倒酒了。

“再后来遇到的事就有些奇了,小弟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那天大家吃饱喝足,就躺在地上休息,可等我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周围的人全都消失不见了,连一丝踪迹都没有!”

其他人都“啊”地叫了一声,随后各种猜测不绝于耳,有人说是商队已经离去,有人猜是海市蜃楼,还有人说是鼠目汉子做了一个梦,一时间各种猜测,五花八门,小饭馆出奇得热闹。

鼠目汉子吐出了最后一块骨头,然后又喝了一大碗烈酒,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时候他已经有七八分醉意了。放下酒碗,他从衣襟里拿出了一块玉佩,暖黄颜色,中间雕了一只冲天白鹤,一时间又是各种猜测,更有很多人开始打那玉佩的主意。

鼠目汉子故意咳嗽了一声,朗声道:“各位,这就是我从独鹤老人身上扯下来的。那天醒来后我四处寻不到人,就开始朝深处去找,可没走几步就一脚踏空陷了进去,那时我万万没有想到,沙漠中竟然会有沼泽!登时心里一惊,这四处无人,恐怕就要命绝于此了……”

“那后来呢?是不是独鹤老人救了你?”

“不错!”鼠目汉子似乎醉得更厉害了,他软到了桌子上,差点打翻了店家的碟盏,“独鹤老人救了我,后来又给了我水和食物,我这才能顺利到达西域。可没想到,独鹤老人却死了,唉,可惜呀可惜……”还未说完就倒在桌子上睡着了。

后来,就再也没人见过这鼠目汉子,也没人知道他到底是谁,倒是西出西域的人多了起来,关于独鹤老人的传说也越传越邪乎。

萧羽是半个月前听说这件事的,他本就一直在寻找独鹤老人,但清平道长早已于三年前去世,所以一切真相都被带到了地下,如今重又有了独鹤老人的消息,他不禁又燃起了信心。

花重金聘了一个向导,萧羽就出发了,当然,不是他一个人,还有他的两个朋友,沈齐和金西龄。这两个朋友是他的刎颈之交,没想到,竟然真的差点刎了他的颈。如今,他一个人行在大漠,宛若孤魂野鬼。

水食早在两天前就已告罄,独自牵着骆驼,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了。一只鹰从头顶飞过,萧羽舔了舔唇,又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搏杀,不过对手不是人,而是一只鹰。

咬破鹰的咽喉,鲜血汩汩流入喉中,萧羽并没有完全吸干它的血,只求活命,无谓杀生。虽然这样并不能改变什么,但至少心里好受一些。

松开禁锢的双手,轻轻把鹰抛向了空中,“啪”的一声,鹰又重重掉了下来,一支箭直穿过鹰腹。

萧羽吃了一惊,有人早已到了身后却浑未察觉,自己何时竟疏忽至此!

“哼!既然都喝了人家的血了,又何必假惺惺?伪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