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在XJ出生的,出生在一个冰冻三尺的寒天。

妈妈抱着我,在冰天雪地里走了很长时间。

我模模糊糊的记得这些,然而我又好像不全记得。

妈妈那时候还很年轻,素净美丽的脸不施粉黛,也那样的好看。

我刚出生,就被爸爸抛弃了,然而,我的爸爸最后似乎想通了,想要接我回去。

于是,我和妈妈踏上了回家的旅程。

我记得天很蓝,在我一个孩童的眼里,就像一块湛蓝色的水晶那样,一尘不染,美丽温柔。

我痴痴的看着湛蓝色的天空,它是那样的美,就像我灵魂深处的家园一样。

我那时候大概三岁吧。

我从甲板上跑进了妈妈睡着的屋子里。

妈妈赶了两条路,没有歇息过,很疲惫,她躺在床上,青丝满铺,身材纤细年轻,却掩饰不了她的憔悴困倦。

我那时候什么也不懂,我想让妈妈陪我玩,可是妈妈很疲惫,让我自己玩。

三岁的不谙世事的我突然笑了。

妈妈疑惑的看了一眼我。

我指着床上的斑点,道,

“这是谁留下的?”

妈妈收回目光,道,

“是宝宝留下的。”

“宝宝留下的?”我使劲的看那斑点,甚至想找出那个留下斑点的孩子,和他说说话,聊聊天。

但他,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妈妈拿着行李,带着我,穿梭在拥挤的人海里,想钻出一条空隙来。

我来到了我家,我的父亲正坐在大树下乘凉。

我看着眼前那个男人,他拿着扇子扇着风,一边笑吟吟的看着我,道,

“到家了吧。叫我一声爸爸吧。”

我迟疑了一下,然后叫了一声,

“爸爸。”

爸爸欣慰的笑了,拉过我,道,

“饿了吧?走,爸爸给你做菜吃。”

我被他牵着走到厨房。

我爸给我做了鱼香肉丝,茄子烧肉,还有小青菜丸子汤。

这是我第一次有意识的认识我的父亲。

我爸姓何,给我取了个名字,叫子衿,正好对上青青子衿一词。

于是,我叫何子衿。

正如那首诗,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父亲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他脾气也不大好,不会细声细气和人说话,尽管他的心地是好的。

父亲刚见到我的时候,眼睛却笑的像月牙一样,那是我这一生见到过最温暖的笑容。

就算后来种种变故,我依然忘不了他最初的笑容。

我很快和周围的人热络起来。

父亲有一次塞给我一个桃子,说很好吃。

我尝了一口,甜美鲜润的汁水充斥了我的口腔,令我心情酣畅。

然而我却不知道这是父亲留给我的。

我睡午觉的时候,发现我的枕头底下被塞了两个桃子。

我拿起桃子,心中想起父亲那肃穆却温和的脸来。

我第一次觉得很难过。

我隔壁是个女孩子,她叫葛馨,算是我家的远方亲戚吧。

葛馨是个漂亮安静的小女孩,每次见到她,我都看见她留着短短的髦发,拿着汽水瓶喝汽水。

我经常和葛馨一起玩。

这天,我又到隔壁找葛馨玩。

我只看见葛馨的妈妈正帮她洗头。

他妈妈正困难的帮她梳着头发。

“子衿啊!你来找葛馨玩了?”他妈妈看见我,笑了。

我笑道,

“是的,静静姐。”

“妈妈,你轻点梳头发。”葛馨吃痛呼声道。

我拿起手里的红薯藤做成的项链递给葛馨,道,

“你看。”

葛馨看见项链,一下子破涕为笑。

“我家大猫生了窝小猫,像白雪一样,可好看了。”我笑道。

“真的吗?”葛馨猛的抬起头,又吃痛呼出声来,

“妈妈,你轻点。”

静静姐捏了一下葛馨的耳垂,道,

“你可别乱捉小猫,到时候弄得满身虱子。”

葛馨只好道,

“我知道了,妈妈。”

我做了一会,就往家赶,结果瞧见一只大鹅从我家门口经过。那只大鹅特别调皮,老是爱用嘴叉我,我避开了。我不想被它叉。

我回到家里,爸爸见我衣衫褴褛,浑身脏兮兮的,于是他道,

“我在你枕头底下塞了两个桃子,你吃了罢。”

我抬头疑惑的道,

“我看见了,爸,不过,你把桃子给我了,你吃什么呢?”

父亲却是笑了,道,

“我不吃。”

我看着父亲的笑容,第一次感到很难过,但年幼的我,也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

我愈长愈大,长到七八岁,已经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了。

我不再因为怕热在家里赤膊皮条走来走去。

我也开始爱买一些小玩具。

我习惯把自己的书皮包的整整洁洁的。

那年盛夏很炎热,我用父亲给我的五毛钱买了瓶可乐。

物资匮乏的小时候,五毛钱也可以买很多东西了。

我接过小贩手里的冰可乐,心情大好,往教室里赶。

冰可乐喝到肚子里,沁人心脾,满心的凉意。

教室里,他们在午睡,呼吸声浅浅的。

我悄悄喝了口冰可乐,很解渴。

这短短的午后时光,不过是咫尺一瞬而已。

我像往常一样骑自行车回家,身边多了几个同伴。

我们骑车经过金色的麦田,发梢被桃花枝头划过,一路往家赶去。

同伴中调皮些的会偷偷折了农田里的玉米棒,然后吸取根部的汁液。

玉米棒根部汁液是甜的,所以这些孩子也爱啃玉米根部。

我看着同伴吸取玉米根部,想起父母语重心长的教诲,路上别惹事。

我咽了咽口水,转身不看他们,骑车回家。

回到家里,父母早已下班,做好饭菜,等一家人吃饭。

我一进家门,就看见桌上有好多块西瓜。

我拿起一块西瓜,咬了起来。

冰冰凉凉,清甜可口,这真是一个孩童在物资匮乏的那些年最贪恋的享受了。

母亲会从冰箱里拿出冰棒给我和奶奶。

我吃绿豆冰棒,奶奶吃小布丁。

我坐在门前的小板凳上,舔着冰棒,那样子有多滑稽,我想象不出来。

吃完饭,昏暗的台灯下,我从书包里拿出书本,铺开书,开始做作业。

做完作业,已经很晚了,我伸了个懒腰,钻进被窝里。

孩童简单的一天就这样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