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阉狗有没有晋升八品?”
徐鲸目光微凝,沉声质问。
张京摇头道:“小的也不清楚,不过月前阉狗命人传讯,暂时不需要送去孩童。”
月前!
周易第一时间想到,卫宽案张府抄家,很可能是赵六儿觉察危机。
所以张府地窟中的尸骸,就是赵六儿用来修炼邪法!
“周易,此案必须尽快办理,若是阉狗修成了痛心术,事先有所察觉,或许会有意外……”
锦衣卫有监察天下的职权,徐鲸早就听多了见多了朝中斗争,其中龌龊难以言表。
周易躬身道:“大人尽管吩咐。”
刚刚全程听过赵六儿崛起经历,短短六七年时间,从一个吃不上饭的农户,化身幕后操纵数县的西厂档头,完全称得上大魔头传奇。
如若不能一击必杀,事后报复源源不绝。
“你拿我的牌子去见县令,带衙役围了镇山拳馆,所有人务必抓捕归案,连夜审讯定成铁案!”
徐鲸说完,沉吟片刻,又说道:“这还不保险,你让那些苦主,去敲御鼓!”
“……”
周易闻言有些牙疼,数十人去神京鸣冤,就成了轰传天下的大案。
谁也救不了赵六儿,包括周易!
朝廷稍加调查就知道,幕后煽动苦主的是谁,完全不用无声无息灭口,大乾律就有规定,任何借口煽动民意都是犯罪。
“你放心,此事本官担着,其他几县的缇骑也会这般做。”
徐鲸幽幽说道:“圣祖建锦衣卫,初时只从勋贵中招募,以示荣宠。本官虽不是嫡出,却也是当今梁国公亲孙!”
“大人放心,小的一定办好差事!”
周易这下放心了,寻常人煽动民意,放在徐鲸身上就是为民伸冤。
事不宜迟。
周易拿了锦衣卫腰牌,先去寻了马典吏与朱师兄,随后一同去禀报赵泰。
朱师兄选择站在马典吏一边,周易就没了其他选择,反正在他看来,马、赵二人是一路货色。
“师弟,你竟然成了缇骑!”
朱班头话音中丝毫没有羡慕,反而有些同情,以及一丝惊恐。
锦衣卫的名声太差,暗地里兼职干还行,如今为了查案暴露身份,以后在衙门里可就不好过了。
即使周易能力再强,也会受到所有人排斥,上官更是疑心重重。
莫说升官了,恨不得调去别处县衙,免得哪天自己去诏狱走一遭。
现在。
马典吏眼中已经有了防备,轻抚胡须道:“易哥儿来了衙门,大案小案破了不知多少,受锦衣卫招揽也是应该,在这小衙门是龙困浅滩了!”
这话就差直接指名道姓,请周易换个地方任职。
周易早就料到如此,换他得想办法将缇骑请走,拱了拱手说。
“易本布衣,入衙门后承蒙马大人照顾,日后去锦衣卫当差,也不会忘了这份提携。”
“哈哈!我早就说过,易哥儿能成大事!”
马典吏顿时心情愉悦,一路上与周易说话,讲述听来的锦衣卫秘闻。
圣祖亲建,监察天下,这是大乾皆知的消息。
“传闻锦衣卫有明暗百万缇骑,分散在大乾三十六州府,以及周边诸国。缇骑将消息传回衙门,再派遣锦衣卫前去调查……”
明暗百万缇骑!
周易不禁对锦衣卫实力重新评估,不止是特务机构,完全可以拉扯起百万大军。
缇骑可不是寻常人,至少也是一地精英,才能确切打探消息监控官吏。
“易哥儿,莫嫌说话难听,刚刚得知你是缇骑,老夫第一反应就是带上家人跑路。”
马典吏坦白道:“锦衣卫调查的案子,轻则抄家灭门,重则诛九族,属实有些骇人听闻。”
朱班头深以为然的点头,想劝师弟舍了缇骑身份,又怕触犯锦衣卫忌讳,祸害家人。
周易耸耸肩说道:“这世上小案子太多,办不清也理不清,索性不如去锦衣卫办大案!”
破一桩大案,直接间接救的人成百上千,远比纠结于衙门里狗屁倒灶的事有用得多。
后衙。
赵泰一如既往的在读书练字,窝在后衙三年,至少表面上没有丝毫不耐烦,如此养气功夫难怪能高中进士。
“此案既然锦衣卫接手,那就全权交于周缇骑负责。”
“大人放心,小的定将……”
周易话还没说完,赵泰不耐烦的挥手驱赶。
“本官儒家弟子,堂堂清流进士,岂能与锦衣卫混在一起。”
周易面色不变,躬身告退。
片刻之后。
卢师爷汇报道:“老爷,周缇骑带人去了城南,又派人通知了黄极与罗老虎。”
“难怪能入了锦衣卫的眼,果然是个办事稳妥的。”
赵泰边练字边说话:“吕家那边怎么样了?”
“吕家祖坟已经有了动静,看情形用不了几天就能成了。”
卢师爷担忧道:“老爷,锦衣卫在万年县查案,正风声鹤唳,此时出事必然引起朝廷关注。”
赵泰面目狰狞,有些癫狂的说道。
“三年,我忍了三年,你知道这三年我是怎么过的!”
“堂堂天子门生,竟成了世人笑柄,还入了史官卷宗。同科宴饮从来不请本官,座师直言我丢了他的脸面……”
赵泰手指紧握,啪嗒一声笔杆断裂。
“这耻辱,必须以张吕马三家的血来洗刷,事后自然有人吸引朝廷视线!”
“本官能二十年苦读,一朝高中!”
“自然能三年忍辱,血洗仇敌!”
……
镇山堂。
厉山面色阴沉,冰冷目光扫过下方弟子。
“一群废物,大师兄都让人抓了!”
四名弟子低头不敢出声,他们拜入历山门下,清楚知道师傅性子,胆敢有丝毫忤逆,那对铁胆就轰过来。
曾经有位师兄,不愿接暗杀任务,脑袋当场碎成了肉泥。
二师兄壮着胆子说:“师傅,那姓周的是周家村人,家中还有哥嫂,弟子去将人绑了,拿大师兄来换。”
“那还不快去?”
历山火气稍歇,他与张京名为师徒,实则互惠互利。
镇山拳馆借助赵公公的名头,占据南城肆意妄为,连衙门都不敢管。
忽然。
一名弟子慌慌张张跑进来:“馆主,大事不好,那姓周的带衙役,将武馆围了!”
“岂有此理!这厮欺人太甚,莫要怪本馆主以大欺小!”
历山起身,带着弟子来到校场。
这时。
校场已经乱成一团,惊恐的看向门外。
两百余衙役白役持刀包围,数十弓箭手随时张弓射箭。
拳馆普通弟子只练拳脚,没银子购买滋补汤药,只能靠招式套路欺负寻常百姓,遇上弓箭手齐射只能等死。
“镇山拳馆历山欺压百姓,草菅人命,依律当斩!”
周易朗声道:“拳馆弟子只是从犯,又受了历山胁迫,罪可轻判。胆敢反抗,就涉嫌谋反,株连九族!”
众弟子面色变幻,近些天接连受挫,拳馆威严已不似从前,不乏有心思灵动的想投降。
毕竟不是所有弟子,都涉嫌人命官司,大多是仗着拳馆名头欺负人。
“狂妄小儿,找死!”
历山呼喝声如雷,话音传来时人已经到了校场,挥手两颗铁胆轰杀过去。
周易神色肃然,刷的抽出腰刀,斩在铁胆上面。
叮当!
一声脆响,刀锋断成数截,周易连退三四步方才稳住身形。
“不错!不错!”
苍老声音在身后响起:“小易子当真出乎为师意料,练武不过数月,就能接住这对铁胆,将来定能武道大成!”
“见过师傅!”
周易甩了甩颤抖的手掌,低声道:“这历山还要辛苦师傅出手,事关朝廷大案,必须要活捉。”
“徐鲸那小子,少年时还在老夫手底下学过刀,如今已经是锦衣卫了!”
黄师傅黯然叹息,猛地踏步,地面裂开蛛网裂痕,身形化作一道残影。
“黄老头,我们三家约好的共进退,你敢坏了规矩?”
历山脸色剧变,话语间颇为色厉内荏。
“老夫乃禁军教头,什么时候沦落到,与你这阉狗奴才相提并论?”
黄师傅并掌化刀,对着历山狠狠的劈了过去。
“吼!”
历山怒吼一声,双拳充血化作青紫色,膨胀的有小西瓜大。
钵大的拳头砸中掌刀,并未预料中的轰然声响,只见黄师傅掌刀绵软如水,手腕翻转将拳劲引向一侧。
历山全力一拳打了个空,身子随着拳头力量,向前扑去。
“莽夫!”
黄师傅嘲讽声中,反手一掌印在历山胸口,将他打飞出去数丈。
历山吐了口血,从地上一跃而起,仿佛乌云盖顶合身扑杀过去,试图倚仗壮年筋骨与黄师傅搏杀。
黄师傅双腿弓步,双掌撑天,似要与历山正面硬撼。
“老不死的昏头了!”
历山眼底闪过喜色,他天生神力,筋骨壮如猛虎棕熊,贴身搏杀有很大把握耗死年老体衰的黄极。
咻!
一声箭鸣,黄师傅左右袖口射出两支短箭。
历山根本来不及躲闪,短箭就钉在左右肩膀上,隐隐闻到一股药香味飘来,随后两条胳膊就痛痒难耐,再也提不起丝毫力气。
“暗器,剧毒!卑鄙无耻!”
镇山拳的招式全在拳头上,此时废了两条胳膊,历山折了至少五成实力。
“呵呵!”
黄师傅嘲笑一声,掌刀结结实实的砸在历山脖颈。
一声低沉闷哼,历山眼前发黑,晕倒在地。
高手搏杀速度极快,兔起鹘落之间,场中已经分出胜负。
周易命衙役将历山臂骨、腿骨砸断,铁链铁枷定死,上前说道:“师傅,您这赢得不光彩啊,弟子还以为能看到您的英姿!”
“拳怕少壮,历山那身蛮劲儿,为师还真没把握必胜!”
黄师傅瞥了周易一眼,提醒道道。
“这般不要脸的手段,还是与你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