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谁人不甘

“殷繁,你怎么了?”

宁枧岁见状,忙疾步上前捉住他的手臂,这才看到他已经是满头大汗。

腹中绞痛难忍,殷繁却仍旧咬着牙挣开女子的手,冷声道。

“出去!”

宁枧岁被他这恶劣的语气气笑了,拂袖起身,脱下外衫之后便开始挽袖子,毫不客气地回道:“就不!”

狠话得放,事也得干。

她拿起床边的夜壶放在床上,又不由分说地跪坐在床边,将那沉下脸来的人翻了个面,强势地搂在怀里,一把就扯下了他下身的衣物。

殷繁被她锢在怀里动弹不得,微凉的夜壶口碰上大腿内侧,将内心处的羞耻激了出来。

“宁枧岁……”

这一声叫的,可算是咬牙切齿。

然而宁枧岁一贯脸皮厚,丝毫没把这威胁当回事儿,甚至还不怀好意地朝男子的耳后吹了口气,笑着道:“叫姐姐作甚?”

“你……”

又是秦楼楚馆的那一套,十足十的风流浪客。

只是殷繁此刻却没有心思去作任何评价,只因女子竟然将手伸进了中衣,贴上了他冰冷的腹部。

冰冷与温暖在他身体里激烈争斗,疼痛是深刻难忍的,耳边的温声软语却也是无法忽视的。

殷繁感觉自己的身体被生生劈成了两半,一半沉浸在身后之人给的温暖之中,一半却坠落于一眼望不到底的黑暗深渊。

他享受且不堪,悸动且恐惧,只恨不得拿这破败的身子祭了那温暖,葬了那深渊。

一个时辰之后。

宁枧岁为男子穿好衣衫,挽起的袖口处,露出了一截白皙却并不显柔弱的小臂。

有宫人进来拿走了夜壶,顺手关上了门,屋里又只剩下二人一坐一站。

站着的宁枧岁忽然往后撤了两步,袖子也放了下来,目光紧紧地盯着坐在床边神色不辨喜怒的男子。

殷繁看到了她的动作,撩了撩眼皮,问道:“退什么?”

后者诚实地回答道:“怕你掐我。”

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实在是上次这么干之后给宁枧岁留下的印象太过于深刻,所以还是防着点比较好。

怕?敢情她还记得自己发狂掐过人呢?

“殿下若是真怕,方才就该听臣的。”

他起身走到屏风旁,拿起上面的衣服一件一件地穿在身上,玄色的官服遮住了白色的中衣,也掩下了方才的种种脆弱难堪。墨发被发带高高束在脑后,露出侧脸刀削斧凿般的轮廓,又是那个刀枪不入的殷千岁。

“便是怕也不能听你的,你不掐死我,我还能让你疼死不成?”

宁枧岁双手环胸,斜靠在床边,漫不经心地道,目光却落在男子被收在暗红色腰封中的一截劲痩的细腰上。

她不由回想起方才手臂揽上去的感觉,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各种臭不要脸的画面。

啧!忽然就觉得……用点药什么的,也不是不行。

殷繁看她一直垂着眼,一副失落的模样,不由心口一窒,抬步便走了过去。

“什么死不死的,听着多晦气。”

他执起她的手为她整理乱七八糟的袖口,眼帘垂得很低,声音微沉,不辩喜怒。

人生短短数十载,他只愿她福寿安康,平安喜乐,至于那些灾难祸劫,病痛苦楚,都由他承担吧。

索性他这一生都被这些不详的东西纠缠着,再多的也不碍事。

“你说晦气,我便不说了。”

宁枧岁从善如流,抬起手臂勾上他的脖颈,自己索要了个浅浅的吻。

“啧!……”

宁枧岁亲完后有些不满地砸吧了一下嘴,觉得不过瘾,再次仰头去亲的时候,殷繁偏头躲开,已经不给亲了!

天爷!真的是太憋屈了!

宁枧岁一口咬伤眼前白皙的脖颈,在上面留下了一个显眼的牙印,满心满眼都是郁闷。

“我听云相说,你和皇上已经把我二人的婚期定下了?”

“嗯,下月十五,中秋节。殿下与云相的婚事拖了将近一年,再不办就说不过去了。”

这会儿,宁枧岁觉得自己方才那一口仿佛是咬在了一大块寒冰上了,冻得她整个人都颤了颤,就连抱着的这个人都变成了一尊毫无温度的冰雕,仿佛怎么暖都暖不化。

“我二人的婚事为什么拖了这么久,你不知道吗?长安,你知道的,若新郎官换成你,我定然一万个愿意,可是……”

可是那人不是你啊!

我不是不愿成婚,我只是想要那人是你,谁都不行,只能是你。

殷繁眼睑微颤,目光落在女子身后的墙角处,双手一直垂在身侧。

“殿下,臣……”

“好了,不说这个了。”

而这时宁枧岁却突然放开他,神色如常地将他拉到床边让他坐下,扣着他的手腕为他探脉。

“怎么会晕倒了呢?明明这段时间你的脉象好了很多,……你是不是乱用内力了?”

“……”

在她这儿,他总是没有开口的机会。

第一是说不出,第二是她知道让他说那些话为难,索性就不给他为难的机会。

其实殷繁知道,若他当真说一句“臣对殿下并无爱慕之意,还请殿下自重”,她定然不会这般死抓着自己不放,正是因为自己从来都没真正说一句拒绝的话,她才会觉得不甘心,就这么一直耗着。

她多骄傲的一个人啊,有怎么可能会将自己的一身傲骨捧在一个不喜欢她的人的手里,任其作践呢!

殷繁垂眼看着搭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只白皙的手,感受着脉门被指尖薄茧摩挲而产生的令人战栗的快感,听着耳边的切切关心之语,心中涌起了自虐般的舒心之感。

他心想:真贱呐!

或许他们这些人从根子里就是肮脏不堪的,进了窑子守着裤子,明明一门心思地将人往外推,做足了无情客的样子,却始终勾着人家的衣角,明明是自个儿心有不甘,却非要怪别人走得不够远。

真的是卑鄙又下贱,简直令人作呕。

——

殷繁回到西厂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天音在书房外等了有一会儿,见他从大门进来,忙上前行礼。

“属下见过厂公。”

“免。”

殷繁越过她,推开书房门走了进去。

天音自觉忽略他脖颈上那个显眼的牙印,神色如常地跟了进去。

细算起来,距离殿下差点被厂公掐死那事也有小两年了,现在无论厂公身上出现什么奇奇怪怪的痕迹,天音都不会觉得吃惊。

就算是哪天厂公在长乐宫卧床三日,想必她也只会在心里感慨一句,殿下威武!

咳咳!一个没注意就想的有些多了,她们殿下现在还没那个胆子呢!

天音默默收起那些不为人知的小心思,站在书案前一本正经地禀报缇骑和禁军的近况。

如今的缇骑和禁军都是后来重新招募的,先前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死在了离都的城门口,人墙摞了一丈高,只为护着一城百姓。

“八千缇骑与两万禁军一直都在一起训练,如今已初见成效,十个特训队的训练也已经结束了,厂公若是有时间可以去南镇庭看看。”

殷繁点头,道:“咱家知道了。既然都结束了,就让小复子赶紧滚回来。”

到底是自己的干儿子,哪怕成天嫌弃不成器,把人扔在南镇庭训练了两次,也还是希望他待在自己身边的。

天音了然,俯身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