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最失落的日子

没有奇迹,没有惊喜,一直期待的意外也没到来,离别来的太快了,老早就想好的话都没有机会说出口,他就永远留在了昨天。

距离宋十三去世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这一个月刘大志整天浑浑噩噩,其实也不全是因为宋十三,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每当刘大志看到宋十三留在阳台的花花草草,刘大志就会想起宋十三每天清晨都会哼着小曲浇花,路径已经过去一个多月,花儿没能留住几片花朵,被北风吹得摇摇欲坠,终于,最后一片花朵也被摧残致死。

转过头,窗户前的书桌铺满了一层薄薄的灰尘,门旁边的小鞋柜第一次显得那么的大。刘大志被这一切告知,那个男人再也不会回来了,孤独你自己忍受吧。

刘大志慢慢开始觉得,一个人的生活才真正适合自己,虽然有时候半夜会泪湿了枕头,这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理所当然,就像是犯错的小孩受到了惩罚。

宋十三回家后对自己的病情闭口不提,当然刘大志也是不会多嘴的,在老家的日子很快回归平常。

宋十三回家的那几天,伙食格外的好,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天淘气的季桃也变得很可爱很乖巧。季桃就是宋十三妹妹的小名。

一家人时常会一起散步到黄昏,然后再到广场去天天广场舞,宋十三肯定是不会去的,他只是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家人,然后默默的微笑,季桃则是在旁边呆呆地盯着哥哥,生怕突然消失一样。看得出来老两口肯定很少跳广场舞,步伐僵硬,很多时候跟不上其他老太太的脚步,可能怎么做的原因是为了让儿子放心,为了告诉儿子,你不在的日子,我们过的很好。

他为何眼含热泪,因为爱得深沉。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半个月后,凌晨两点,宋十三被父亲背进了医院,医生把宋十三瞒了几个月的事情告诉了老两口,老两口没有像电视剧里那样嚎啕大哭,只是满是皱纹的脸上表情停顿了几秒,父亲转过头去不在面对着病房,表现得像是悠闲地走来走去,可当他回过头来,却像是又苍老了许多许多,双眼变得更加明亮,但那也只是满框的眼泪彻底充满了眼角。

妈妈谢过医生后就强装微笑的进房陪宋十三了,自己的儿子有什么变化妈妈怎么可能不知道,妈妈早就猜到了,只是医生的确定就像老天开的玩笑。

小时候瞒着妈妈干过的坏事其实她们都知道,只是更多的时候妈妈给的爱表现在包容,而傻傻的我们却以为骗过了全世界。

病房内也没有那种极其夸张的演技,也没有狗血剧里各种惊天的反转。就像医院很多妈妈一样,妈妈握着儿子的手,假装坚强的妈妈一直告诉儿子要勇敢面对,自己却在没人的时候哭得泣不成声。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宋十三的小时候,聊到小时候宋十三干过的蠢事两人还会笑出声,宋十三是真的笑出了声,而妈妈半笑半哭。

隔天一早,父亲轻轻地推开了房门,手里拿个黑色公文包,还没等妈妈开口,父亲就说;

‘我把车卖了,剩下的我想想办法,留一点季桃的学费,其他的都去一楼交了吧。’

说完父亲就深深看了一眼病房里还在熟睡的儿子,五十多岁的男人刘大志是看不懂的,可五十岁的父亲刘大志却格外了解,能感觉到那一眼包含了男人对家庭与家人的责任感。一个有担当有魄力的合格父亲,总会在风暴来临之前奋起反抗,直至牺牲。生命,在于传承。

妈妈握着宋十三的手,真的哭到了泣不成声,这一次是她从宋十三住院以来哭的最狠的一次,却只能用表情来表达悲伤,她怕吵醒了儿子。

几天后,宋十三走了,他拒绝了那场毫无意义且格外昂贵的手术,癌症的晚期以现在的医疗技术是没办法彻底医治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全身插满管子,每天做无数次的透析,过程是很痛苦的,只是为了让逝者多活几天。宋十三可不想那样,用他的话说就是;‘我可是个体面的人,我死后最起码去天上做玉皇大帝什么的,实在不行委屈一下当个财神也可以。’

最后的日子里,一家人推着宋十三去看了日出日落,尽管医生说那样很危险,却还是扭不过宋十三。一起洗出了宋十三相机里的照片,刘大志看到了自己坐在海边的照片。一家人在大海边拍了全家福,那是父亲那段时间里第一次笑,一起去了游乐园,那是宋十三成年后第一次去游乐园,尽管宋十三只能坐在轮椅上看着,他也很知足了。

可怜的小季桃不懂得什么叫离别,只知道哥哥很快就要去一个满是神仙的地方,哪里有孙悟空,有嫦娥姐姐和她的小兔子,有很多小天使,也有很多棉花一样的云朵。小季桃听得两眼放光,扑腾着小腿使劲钻进哥哥的被窝里,小季桃说也要跟着哥哥一起去那个地方。

乖,只有哥哥能去,你和爸爸妈妈都不能去,因为哥哥只有一张门票。

《来自天使的信件》

我真的没想到我竟然走在了刘大志前面,那家伙是我最好的朋友了,每天吸烟多的要命,每天晚睡晚的要命,我一直以为那家伙肯定走在我前面。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知道你不喜欢花花草草,我在阳台第二盆盆栽下面放了二百块钱,实在不行你就去买几盆塑料盆景,这样我就能一直看着你了耶,哈哈哈怎么还感觉怪恐怖的。

妈,都这个时候了,我想坦白几件事情,厨房的盘子其实是我不小心摔碎的。隔壁张大妈家的小白一直吐是因为我给它碗里放了健胃消食片,谁让我一放学它就冲我叫。小学数学我其实没考过一百分,那次只考了十分,关于怎么变成一百分的,过程过于丢人我就不解释了。最最最重要的就是老爸的私房钱藏在我房间相册后面,而且还有好几千块,不过现在一定没有了。

爸,我爱你。

小季桃,其实我也有话想对你说,只是你现在比较小,我给你写了一封电子邮件,等你成年时候会自动发到妈妈的手机上,哥哥永远爱你。

不说了这医院太穷了,连厕纸都只有这么一点。

我在远处深爱你们,我的舞台就要谢幕了。

宋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