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令,把钱赶到实体经济去

// 经济学,太复杂 //

失血论

我曾在微信上看到过一篇名为《2018中国经济的一些走向和个人应对思考》的文章,把房地产痛骂了一通,我对这篇文章的观点持否定态度。

在这篇文章中,有一个非常典型的老生常谈的论调:钱都去房地产了,那实体经济怎么办?其实,早在2002年,一些人就开始满怀怨气地控诉房地产的种种“罪恶”了。他们搜肠刮肚,绞尽脑汁,最后找出了这种看似合理的说辞——钱都去房地产了,剥夺了其他产业的发展机会。

于是,各行各业,无论是卖彩电的、卖冰箱的,还是卖汽车的、卖塑料铅桶的……纷纷开始吐槽内需不振。因为钱都被房地产吸走了,他们不能再闭着眼睛、毫不创新就能坐享不低于30%的年复合增长率了。如今,这篇文章也继承了这个观点,甚至大声喊出了“计划经济”的口号,号召通过调参数把信贷多往实体经济赶一点,让进入房地产行业的资金少一点。

从经济学的角度讲,这个观点是彻头彻尾错误的。

货币本身是没有意义的,好比我们吃一碗35元的拉面,其价格标0.35元,3.5元,35元,350元,甚至35 000元,都是可以的,没有任何区别——所谓资金不足导致实体经济运转困难的道理,也是根本不存在的。假设中国的总货币供应量(M2)是200万亿元,房地产占60万亿元,实体行业占140万亿元,那么在真正的经济学中,无论实体经济是这140万亿元,还是14万亿元、1.4万亿元,其实都是等价的,哪怕留给实体经济的现金只有140亿元,经济依然可以正常运转,不会有任何问题。

如果留给实体经济的M2真从140万亿元降到14万亿元,那么就会出现所有商品的物价都要砍掉一个零的情况。比如你去吃一碗拉面,原来卖35元一碗,现在商家仅收你3.5元;你去商场买一台彩电,原来卖6000元,现在只需要600元;你原来的工资是15 000~20 000元/月,现在变成了1500~2000元/月——唯一不变的是,你之前卖不出去的商品,现在依然卖不出去。

所以,那些把内需不振的帽子扣在房地产头上的理论,完全不成立。即使把房地产抽走的60万亿元资金弄回来,购买力看起来似乎增加了,但卖塑料铅桶的小老板依然不会挣大钱。因为在经济学中,如果产能没有增加,只是单纯的货币增加了,必然会引发通胀。塑料铅桶是卖出去了,售价也增长了,小老板过了两三个月的快乐时光后很快就会发现,原材料开始涨价了,工人们也跑过来喊着要涨工资了。零售价和成本一样,都在以不低于20%的增速上涨。当小老板拿着赚的钱出去消费时,会发现,拉面涨价了,汽油也涨价了……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大家的生活质量没有得到任何改善。

如今,开家小厂,就能闭着眼睛每年增长30%的好日子已经过去了。在过去的10年里,仍然有很多企业活得很好,因为这些企业励精图治,抓住了移动互联网、大工业化、人工智能、数据链、云计算等风口,而不是坐在家里,整天抱怨。

二元经济悖论

有人可能会问:“不是还有一个60万亿元的房地产市场吗?这60万亿元难道不是占据资源?”

这其实是一个“二元经济悖论”。还是以全国的总M2为200万亿元举例,假设我们存在实体和房地产这两个市场。第一种是常规的140+60,实体经济占140万亿元,房地产占60万亿元。第二种是比较极端的120+80,就是把资金往房地产市场赶,这就会导致通货紧缩和房价飞涨,实体经济虽然难熬,但是成本和售价都会下降,该卖七万个塑料桶,还是卖七万个,大家最终扯平,只是眼红房地产商赚钱。第三种情况是140+80,这种情况下,M2增长10%,总额变成了220万亿元,实体经济的还是140万亿元,而房地产增加了20万亿元,成了“M2蓄水池”。而我说的“二元经济悖论”,主要就是指第三种情况。

那么,大量资金涌入房地产,导致房价高涨,会不会吸引更多的资源来建设房子,从而耗占钢筋、水泥和人力呢?如果是一个基本功很扎实的经济系学生,一定不会说出“房价暴涨,耗占社会资源”这种谬论。因为正确的经济学理论的逻辑链条是:价格暴涨可赚钱—吸引更多资本进入—开发更多供应—价格下跌。在经济学中,房价的暴涨必然会吸引大量的资源,那么准备造铁路、大桥的钢铁,准备搞生态农业、码头货栈的土地,都被用来盖房子了,这叫作“实体经济失血”,最终的结果会由于“转性”土地非常多,楼市最终崩溃。

但是在中国,所谓的“实体经济失血”其实是不存在的,房价的上涨还有包含M2在内的更深层次的原因。这就意味着,房价你可以涨,甚至可以翻倍、暴涨,即使是从3000元/平方米暴涨到70 000元/平方米,供应也绝不会增加一根钢筋!所以,上文提到的“经济学链条”是切断状态,无论房价怎么涨,我们都没有增加供应,因为开工量和价格完全没有关联,那些说房价的上涨会侵占实体经济资源的论调,完全错误。

结语

中国既要发展汽车业,又要发展手机业,还要发展大飞机,还要打造芯片产业……每个人都清楚,只有实业才能救国,所以钢铁、电子、汽车、飞机都获得了优先发展,而在国家急需的各种物质文明中,房子是最低优先级的。传统的西方经济学说“资金流入,侵占其他行业”,这是在资本恣意流动的情况下说的,而我们要想卡断房地产的喉咙,办法十分简单——不给颁发建筑许可证即可。缩减供地规模,只要严格控制一手房的开发,哪怕涌入再多的资金,也不会耗用钢铁水泥产量,供应不增加,最多房价贵一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