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最後 1

喜欢一个人需要结局吗?

答案是未必。不是所有人的出现都会伴随着一个完美的结局。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人永远是向前走而不会停留在原地,即便你在这个地方呆了上百年,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你的心智终会有所成长。

离开了这个时间,你就是一个全新的自己。

而在一个新的世界中,你会遇见新的人,旧人或者会离开你。即便如此,新旧交替,但不可遗忘的是,他们仍在你的生命中画上重重的点一笔。

重要的从来不是结局,而是当中的过程。

成北华离开这里的那一天,闫巧在前一天告了白,她写了一封信交给了成北华,吩咐他在上飞机后才可以打开。

“信?是什么信?为什么现在不能打开?”透过摄像头和手机屏幕,我看见了成北华满脸疑惑却期待的模样,他也是想不到闫巧会写些什么居然现在不可以打开。

好的,我现在来解释一下为什么我是透过摄像头和手机屏幕看到这一切的发生。

我进了医院,原因是我的胃坏了。

唉,真的是早不坏晚不坏,非要等到人家欢送派对的时候坏,我真的........啊啊啊啊,还要看着别人在那里又吃又喝,吃得还是火锅,喝的还是各种饮料,我想,我到底是怎么得罪了我的朋友吗?他们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去折磨我。

世上最可怜的不是望梅止渴,而是看着对方在荧幕的另一端欢天喜地,而我自己却默默一个人在孤独冰冷的病房中喝着西北风。

为什么是喝西北风?

因为我大概五点多就吃完了饭,所以现在我也只能看着他们开派对。

更可怜的是,由于这里的收音信号不好,再加上手机的喇叭播放出来的声音有点,所以他们在那一端基本上就完全没有听见我说话,一切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独角戏。

唉......我觉得我是自己找自己笨。

“所以其实你们有没有听到我说话的?”看着他们一堆人正在开心说话,没有一个人理会我,我无奈地小声喊着,毕竟是在医院里,我不能太过放肆,毕竟有些人是真的不舒服。当然,我也是其中一员,只是现在因为吃了点药所以没有那么痛了。我一向觉得自己未到病死的那一刻绝不可以放弃任何一个狂欢的机会,所以此时此刻,即便在医院,即便我昨晚是做救护车进的医院,但只要这一刻里我并没有死掉,那么,我仍旧可以狂欢!

当然,声音这个东西还是需要适当的控制一下,即便这个房间除了我便没有人,但我觉得医院的隔音效果还是不太好。

手机是阿言的,阿言大约是听见手机里发出声音,将手机的喇叭靠近自己的耳朵,道:“你再说一次,你刚刚说什么来着的?”

我非常无语地叹了一声,我已经说了十遍了。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这该死的、简单的一句话就是传达不到对方那里?

我压低声音,一字一字地弹出:“我说,我累了,我想睡觉了。”

没错,我连想挂电话的机会都没有,我总不能突然间发脾气似的突然间把电话挂掉,纵然我现在是真的有脾气。

“什么?你说什么?”阿言又将喇叭靠近几分,声音提高了些,似乎以为只要他的音量增加便能听见我说话一样,这是所有人的通病,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对面的声音很吵很杂,阿言道:“这里太吵了,我听不见你在说什么。”

我翻了一个白眼,看见他把手机正对了自己的脸,又立即把眼睛翻回来,笑吟吟道:“没事呀,我什么都没有说。”

荧幕上的画面突然间天翻地转,朝向了天花板,后来只听见阿言委屈的声音越来越远:“喂!!!那是我的手机......”声音越来越小,画面里的人换了一个人,那人笑着走进房间,关上了门,坐在电竞椅上转了半圈,身后是一张浅色的木桌子和最新的苹果电脑,他皱眉关心道:“怎么就突然间进院了?”

我挑眉调侃道:“你怎么就自己进房间了?他们一群人帮你欢送会,你这个主角倒是先遁了?”我叹了一声,一手捂脸,道:“唉,别提了,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的运气会这么背?真的是背得不能再背了。我本来正在和我小小妹玩,然后就突然间晕了,再然后就直接进医院了。”

他的眉头仍旧紧锁,道:“的确是。”正当我以为他要说人话的时候,没想到又突然间蹦出一句来:“看来是你吃太多的东西,现在好了,身体又胖,胃又坏了。”

我瞪着画面里一脸嬉笑的成北华,嘴角一抽,道:“你这家伙真的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都这么可怜了,你还说出这样子的话!真的是好好一个人都会被你气出一个病来。”

他一手的手肘撑在椅子的手柄上,修长的手指放在嘴边,挡住了他那欠揍的笑容,道:“为什么你每次生气的时候都能惹我笑,而且一点震慑力都没有?”

我......我真的要被他气死了,气得胃痛!

胃部再次隐隐作痛,我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拉到肩膀的位置,刚好把我整个人都围起来,眉间连我都不曾注意地轻蹙,他的眼中难得没有了稚气,问:“怎么了?又痛了?”

“废话!”我赌气不看他,“不都被你气的?”

他叹了一声,但他却没有像以前一样直接反驳我这无稽之谈,只是说:“明天我就走了,两年以后才可以回来。”

慢慢将目光移回去,我看到他认真地样子,也没有再嬉笑下去,房间里漆黑一片,发光的只有荧幕,他看不清我,我却看得清他,看得清他脸上的无奈和不舍,我不懂这么安慰别人,却也努力地尝试安抚他焦躁不安的内心:“权当是去包围地球当英雄了,毕竟其实当兵也是蛮帅的。”

想起那些电视剧里各种当兵的男主角,他们一颦一笑,还有他们眼中的桀骜不驯,没有一件东西不吸引着我,我的思绪直接跳走,忍不住嘴角的笑意,流着口水道:“说不定在军营中你还可以看见许多的帅哥!记住啊!千万要记住!看见了那些帅哥你一定要不小心地透漏我的资料给他们!!”

他不明所以地看着我,百思不得其解地问:“为什么要不经意?”

我低头沉思,耸肩回答:“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不经意。”

他被我这一句给逗笑了,还连带了一句脏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被我逗笑,我也很好奇地看着他,不解问:“我很认真的好吗?你为什么笑成这个样子?”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很好笑。”

房门被敲了敲,成北华说了声进,进来的是闫巧,闫巧只打开了一个小缝,只露出了一个头,笑着问:“要吃蛋糕了,你快出来吧。”

“喂闫巧!”我小声但热情地喊道,闫巧也很兴奋地和我挥手:“喂阿草!!!!”

成北华却没有让我们聊天的打算,他扭头和闫巧比了一个ok的手势,道:“你们先吃,我待会儿再来。”

闫巧点了点头,道:“那你快点出来,不然我是真的护不住那个蛋糕了。”说完便关上了门。

我咽了口口水,道:“天啊,我也想吃蛋糕。”

成北华倒是不客气地道:“你这么胖还吃?小心吃成一百公斤。”

“不是!”说实话,如果杀人不犯法,我觉得这个家伙早就死上上千上万次了,“你会说人话吗?”

他毫不犹豫地道:“我说道正是人话,如果你听不懂的话,那就是你的问题了。”

...

不得不说,他怼人的能力就是高超。不是,为什么他这么会怼人?他为什么每天都在怼我?难不成......

“我想知道我俩上辈子是不是有仇?”我咬牙道,真的,我觉得我俩上辈子肯定是仇家,不然为什么天生就不对付?

他满眼嫌弃道:“这辈子对付你已经很累了,要是上辈子也要这样对你,我真的是要去上香希望下辈子不要再见到你。”

外面传来催促声,我认得,那是闫巧的声音,成北华道知道了,却没有任何的表现,我跟他打趣道:“你这家伙在不出去,外面的蛋糕就真的被他们那群饿狼是完了。”

他满不在乎地道:“吃完便吃完,这世界又不是剩下这么一个蛋糕,大不了再买一个呗!”

...

唉,这世界最可怜的莫过于不想吃的可以吃;想吃的不能吃,只能看着不想吃说不想吃。

我的命为什么这么苦呀?

“不和你开玩笑了,再这么聊下去他们就真的会生气了。”我笑着道。我伸手和他挥手,但他却没有一点想要挂电话的迹象,有些慌忙道:“没事,他们不会生气的,他们无缘无故为什么要生气?”

我叹了一声,这个家伙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智商却突然间这么低?为什么生气?你试一试特地跑去人家的欢送会,然而那位主角却突然间失踪,只光顾着和另一个人打电话,看看你会有什么表现?

“真的不聊了。”我故意打了一个哈欠,用疲倦的声音道:“我明天早上还要去做磁力共振,不和你聊了。”

不等他回答,我便和他说再见,然后就直接挂掉了电话。

整个房间就只剩下我一个人,棉被包裹着我,漆黑和安静笼罩整间病房,刺鼻的消毒药水是这整间房间唯一的味道,我没有丝毫的睡意,只是我不想打扰他们的派对而已。

其实,我也怕自己一个人。

小时候的我是一个病秧子,医院对我来说就是第二个家,经常跑去医院做客,时不时还要到那里住上好几天。住医院很辛苦,要打点滴、要抽痰、要做各种测试,但我很喜欢住院。

因为唯有住院,我那经常搞失踪的父亲才会跑回来陪我。

儿时的我很怕自己一个人睡,于是父亲都会特地在医院过夜陪我。他会坐在红色的沙发上,闭上眼睛,双手交叉,时不时会打鼾。我总会睡到一半的时候,睁开朦胧的眼睛看一眼父亲还在不在,我怕这不过是我做的一个美梦,梦见我父亲特意跑回来陪我。幸好,这不是梦,然后我才会顺从睡意、带着满满地幸福乖乖地梦周公去。

孤独是人生的常态,但人偏偏天生便惧怕孤独。

这是我长大后第一次住院,第一次自己一人躺在这冰冷冷的病床,当我看过去拿一张陈年的红色沙发的时候,那里空无一人,若是有人,也就只能是鬼。

但有鬼也好,有鬼陪着其实也挺好的。

毕业那日,我看着所有人都是父母亲一起参加他们的毕业典礼,我的父母弟妹也来了,但如果,我的父亲也来该多好。

只可惜,这一切都只能是幻想。

这时,一阵电动的声音打破了沉静。

我拿起手机,看着发光的荧幕,来电者正是成北华。

我调整好呼吸,抹去眼角的泪珠,摁了接听的按钮,假装不耐地道:“你这家伙是诚心让我看着你们一堆人吃蛋糕的吧!!!”

那人手中拿着白色的碟子和一只银色的叉子,碟子上面放着一块蛋糕,白色奶油包裹着黄色的海绵蛋糕,中间有芒果夹层,蛋糕的上面有着各种水果的点缀,看上去美味可口。舌尖仿佛已经吃上了那块蛋糕,香甜的奶油在口中畅游,我又咽了口口水,忍不住崩溃地道:“我也想吃!!!!!!!”

他明明笑着,却在一霎那间换了表情,假装可惜道:“哎呀,太可惜了。我们特意让他们买你最喜欢的蛋糕,你这没法来就只能看着我吃了。”

我极度不忿地用尽毕生所学的词语去咒骂这个卑鄙的家伙,然而这家伙却不知抽什么风,我越骂得恨他就越开心,时不时还欠揍地说上几句,我看着他的模样恨不得直接夺走他手上的叉子直接插死他!

*

“你说那时候我在哪里?”小海在记忆中畅游,尝试寻找丢失了的记忆,我给她指了一个大致的方向,道:“你那天要参加你朋友的生日派对所以没有来。”

“天啊!我那时候居然还有朋友!”小海感动地捂嘴道,这幅表情就像是在街上找到了自己遗失多年的钻戒。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友善地提醒道:“没错,但这已经是过去了。”

她甩开我的手,骂了句脏话,哭丧着脸道:“究竟是什么时候我会变得除了你们没有别的朋友了?”

我思考了许久给出了答案:“我怎么可能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