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二回:和尚降怪审老六,书生报案告恶霸

药王和尚,任深灵随那汉子来至老六家中。汉子早敲门道:“老六,我请了大师来与你治腿。”内中老六嚷道:“我不治,瘸了这么些年,早就惯了,不用治了。”汉子道:“话怎能如此说?从前是无人可医,如今有大师前来,可以医治,如何不医?再说你这般模样,何家的女子肯嫁给你来,你若是将腿脚医好,也好使钱讨个婆姨。”便推门而入,自带药王和尚二人入内而去。

药王和尚道:“阿弥陀佛,贫僧来与施主看看腿脚如何?”老六不悦道:“天生贱命,不消看的。”汉子怒道:“你这老六,忒不识趣。我大老远把大师请来,你怎的叫看也不看?”不由分说,将老六扶起身来道:“大师请看。”药王和尚先是像模像样看了看老六的瘸腿,又一把攥住老六的脉道:“贫僧再给施主号一号脉。”老六连忙道:“不劳烦大师了。”却觉手臂如入得山石之中,移不得半分。

药王和尚道:“却还有救,此时天色已晚,店家还不快去抓药?”任深灵低声朝汉子道:“药王和尚独门秘法,不喜外人来看。”汉子心领神会,忙道:“对,我要给我娘子抓药去了。”便抽身而出,自与任深灵去往州府抓药去了。

药王和尚握住老六笑道:“老六,你的案犯了。”老六狞笑道:“大师之言,我怎的听不懂?”药王和尚笑道:“不想在此见得飞头蛮一族,真是三生有幸啊。”老六又笑道:“大师说笑了,我向来不知何为飞头蛮的。”药王和尚一把扯过老六来道:“如今贫僧面前,你这顽劣还不从实招来?说,你与那刘员外一家有何仇恨,竟下得毒手?洞明村又有何事犯你,直叫你杀人夺财?又因何四处犯案,皆写公良赞之名?”

老六阴笑道:“大师,小人向来老实,每日勤勤恳恳,虽未吃斋念佛,可也是良善之人,实不知你所言之事。那杀人狂魔公良赞之案,小人也有听闻,远近闻名,人人皆知。大师莫不是包庇凶手,要赖在小人头上?”药王和尚道:“若说你是好人,你口下枉死的怨灵可是不允的。那公良赞杀人狂魔的称号还不全睐你诬陷之功,使得人尽皆知?”老六道:“大师乃是出家之人,正所谓出家人不打诳语,莫要一口一个是我犯案。正所谓捉贼捉赃,你可有证据?莫要信口胡来,平白冤枉了好人。”

药王和尚笑道:“你要凭要据倒也不难。若不是捉得赃物,怎能知晓你犯得此案?你那三个木车仍在院中,是与不是,砸开便知。”此言一出,只见老六面目狰狞,阴笑道:“你既已知晓,便留你不得。你悔不该独自前来,待我将你咬死,丢去粪坑之中,每日皆有新粪倒入,但叫你尸骨无寻。”药王和尚笑道:“你这毁尸灭迹之法倒还真是恶臭无比。”却见得老六一颗头颅壬的伸长出来,直有八尺之长。当下头上青筋暴起,眼中血丝遍布,口中长出獠牙来,血盆大口直朝药王和尚项上咬去。

药王和尚早有防备,一拧身,便躲过老六的巨口。只见老六的脖子再度伸长,直长出五六尺来,望药王和尚撕咬而来。药王和尚与老六房内辗转腾挪,连忙大喊大叫道:“救命啊,妖怪啊。”老六不禁诧异道:“你不是知我是飞头蛮麽,为何还如此惧怕?”药王和尚笑道:“倒不是惧怕与你,只是与你耍笑一番罢了。”

老六听闻,气得暴跳如雷道:“你这贼和尚,竟敢耍笑与我。”但见老六的头颅腾地离颈而起,飞在空中呼啸道:“你这和尚逼我至此,我留你不得。”便比方才快过数倍,凌空望药王和尚咬来。药王和尚一溜烟跑开,边跑边喊道:“吓死和尚了,好怕人啊。”气得老六一颗头飞在空中来回追逐药王和尚。药王和尚只顾边跑边叫,那老六的头却觉药王和尚近在咫尺,却用尽全头气力,只是追赶不上。

药王和尚戏耍老六一番,当下不慌不忙,一个转身躲过。却唤出药王杵来,一杵捣在老六面上。老六疼得“哇哇”直叫。一连三杵,便见老六鼻血横流,直撞在土墙之上,倒将土墙撞出一个大洞来。老六见敌不过药王和尚,便顺那墙上的洞挣出屋外,望空中而去。

却不想空中正淋下一桶黑狗血来,正是牛瑞所泼。老六为黑狗血浇了个正着,于空中跌落下来,正好落于药王和尚手中,一把将其拎了起来。但见四面有乌风,严琨,钱关明牛瑞四人各守一面,手中皆提有黑狗血来。不远处有军士严防死守,将此处围个水泄不通。当中走出一人,正是刺史大人邴牧。一旁有周县令关师爷陪同,还有许多州府的文臣武将。

原是那封书信里言明此事,叫宗槐去叫了周县令关师爷一行,再以人去寻邴刺史来此。一路之上,关师爷早把此间之事讲与邴刺史。原本邴刺史尚在半信半疑中,此时见得一头自屋内飞出,唬得不轻,这才相信周县令关师爷所说。

众将士见了老六头颅在药王和尚手中,尚还能扭动说话,也都唬得不轻,好在药王和尚已经擒住此怪,这才大着胆子移步上前。邴牧于人群中露出头来道:“这妖怪可是降服了?”药王和尚笑道:“此头在贫僧手上,刺史大人尽管放心。”老六面目狰狞道:“放了我,不然叫你们一个个死无葬身之地。”药王和尚笑眯眯,直从怀里掏出一片树叶来,不容分说,直直塞在老六口中,老六只觉嘴上麻酥之感,登时便张口紧闭,便再说不出话来。

邴牧见老六的头挣不脱药王和尚之手,便放下心来,走出来喝道:“你这妖怪。本大人见你腿脚不便,还好心与你个倒夜香的差事,每月施以月钱,好供生活。你怎的不知恩图报,反倒作乱我州府之中,害得许多性命?如今有大师在此,还不从实招来。”遂问药王和尚道:“此人可带回州府衙门审判否?”药王和尚道:“只是这一颗头颅招摇过市,恐怕惹得百姓惊恐。”

邴牧一旁道:“这可如何是好?”一旁有关师爷道:“启禀刺史大人,小生有一计,可叫百姓见不得此人样貌便归于州府衙门之内。”邴牧连忙问道:“是何计可行,关师爷但说无妨。”关师爷道:“刺史大人可唤来几顶轿子,一顶叫大师拿住人头入内,一顶便叫人将那无头身子搁置在内。”邴牧听闻,忙唤过一裨将来道:“速速叫人去寻来三顶轿子。”而后满脸堆笑喂药王和尚道:“此事还需多多劳烦大师。”

药王和尚笑道:“此乃贫僧分内之事,刺史大人不必多谢。还请刺史大人派人将那三个木车劈碎。”邴牧不知药王和尚所谓何事,但仍下令道:“来人。速听大师之言将那木车劈碎。”那众兵士见闻,皆不情愿。无奈邴牧下令,只得一手掩住口鼻,一手持刀去砍那木车。

邴牧见兵士无精打采,不禁皱了皱眉。一旁有一裨将见了,将马鞭挥动,砸在几个临近之人身上大喝道:“还不快些来砍。”那一众兵士受了惊,也顾不得口鼻,各个弯腰来砍。不一会,便有铜钱掉落下来。那个兵士见了,连忙嚷一声:“这车里有铜钱。”连忙将口子砍大。只见自这口子又零零散散掉落七八个铜钱下来。

另有一兵士,一个大力,将木车砍开一个大口。只见此处竟掉落下来一块玉佩。兵士见这木车之内果有物什,连忙一个个亢奋起来,加大气力去砍那木车。不一时,便是这边寻得珍珠玛瑙,那便寻得金钗银壶,皆在木车之内。邴牧见了,叫人都将赃物拾好,一并拿回府衙。

但见得三顶轿子前来,邴牧叫人围住,使兵士将那三顶轿子抬入人群,便叫轿夫于人群之外,不得瞧见内中情形。邴牧连忙恭请药王和尚入轿。药王和尚便唤严琨牛瑞二人将老六缺了头的身子搬到一顶轿子之中。当下对药篓唤道:“你身子甚是轻便,可在此轿中同乘,也好照看他的身子。”当下便见药篓之中飘出一阵青烟,青烟落在地上,化为一个身材娇小的绝美小茶,正是那灵芝郑灵儿。

邴牧见了,连忙毕恭毕敬跪下拜道:“小官邴牧拜见仙姑。”郑灵儿见了,怯生生躲在药王和尚身后,不知如何是好。药王和尚见了不禁笑道:“此非仙姑,乃是我门人郑灵儿。邴大人无需多礼。”邴牧连忙再跪药王和尚道:“小官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大师乃是神仙下凡,怠慢了大师,还望大师赎罪。”药王和尚笑道:“我非神仙,只是一个和尚罢了。”正好见得严琨牛瑞将老六的身子搬出,便唤二人将身子搬入一轿中,又唤郑灵儿一同入内看守。自提着老六的头入得一个轿内。一旁早有各个裨将前呼后拥,请得邴牧入轿。这才唤轿夫入内抬轿,一行人守护三顶轿子浩浩荡荡望州府而来。

来至州府衙门之上,邴牧先叫众轿夫将轿子停在大堂之上,而后叫众人尽数撤离。让衙役将衙门围个水泄不通,这才唤药王和尚走出轿来。当中有任深灵,引了店家去抓药,闪了个空,一路来至州府衙门之上。因随周县令关师爷一同入内,倒也无人阻拦。

只见药王和尚手提老六之头而出,另唤乌风严琨钱关明牛瑞四人将老六的身子搬出,跪在地上。邴牧坐在大堂之上,众人各归其位。药王和尚一把将老六的头按在身上,将树叶从老六口中拿出。老六这才复能讲话。

邴牧不禁喝问道:“如今人赃并获,你还不如实招来?”老六颇为不屑,还想挣扎起身,却为药王和尚身后一把摁在肩上,有如身背泰山一般,再难起身。邴牧见老六还欲起身,已露惧色,却见他起身不得,尽数握于药王和尚手中,当下也提起万分勇气,将惊堂木一拍,大声喝道:“本官问你,你怎的不言?”老六抬眼瞟一眼邴牧,冷哼一声道:“要杀要剐,何必多言?老子我若是皱皱眉,便不是好汉。”

药王和尚一旁道:“你个穷凶极恶之人,还敢妄称好汉?也不怕污蔑了这好汉二字。贫僧且问你,你是何时得知有此法术的?”老六笑道:“老子生来便知。”药王和尚笑道:“你若是生来便知你有此等法术,又如何近日才去行凶?贫僧想来不错的话,你也是当日刘员外府上行凶之前方才知晓。因首次作法,并未娴熟,这才放走公良赞一条活口。你这独耳想必也是当日公良赞手握利刃砍下。贫僧所言,对是不对?”

老六惨笑道:“你既知晓,问我怎的?”药王和尚道:“贫僧是想知晓,你是因何得知此等法术。这飞头蛮一术乃是祖承之术,你若无此血脉,焉能习得此等法术?”回身道:“其家中必然还有暗门,有功法藏于内中。任深灵,你去他家中看看,可能寻得麽?”任深灵道:“药王和尚放心,我必寻来。”一转身,便遁地而去了。邴牧一干州府之人见得任深灵此术,皆惊叹不已。

不多时,任深灵得回,手中拿一羊皮卷来,上有密密麻麻一些字符。药王和尚接过在手,端详一阵道:“果然便是此术。”当下喝道:“铁证在此,看你如何狡辩?”老六垂头丧气道:“此乃我家传之宝。我母去世之时再三叮嘱,此物只可代代相传,不可私自拆开一看。若看时,必有诅咒灵验。不想内中所记竟是这飞头蛮之术。我见了,稍加习练便可得此神术,故而四处作乱。”

药王和尚又道:“那你且说说,你是为何要害刘员外一家?”老六满腔怒火道:“还不全赖他那不成器的儿子?坊间皆传此人大德大义,可却是无缘的狗眼看人低。瞧不上咱跛子,还出口骂人。我们倒夜香的怎的就不能买酒来喝?我们夜夜辛苦,从未人前抱怨,拿着官家几个零碎散钱,每夜不睡,与肮臭为伍。辛辛苦苦赚得几个饷钱,便是买酒喝了又能如何?不偷不抢也是那干净钱。偏他投生个好人家,便作威作福,纵狗咬我取乐。还出言道,他家有的是银钱,即便将我一家咬死,也有钱来赔。我气他不过,回家便把我家祖传之物拿出,好看看是个如何。得了此术,又喝了几斤酒,便飞头去往他家,看看是谁咬死谁来。”

药王和尚怒道:“那余下百姓和你有何冤仇?你也能下得毒手?”老六见状连忙跪在地上磕头不止道:“那刘员外一家,却是我作得。余下几处飞头蛮之事皆非我所为。我听闻此事也觉蹊跷,心想查个水落石出。可尚未查得明白,便叫你们捉来此处了。”邴牧一听,此处还有飞头蛮,唬得不轻,只觉冷汗横流,不禁打了个寒颤,连忙道:“大师,你可要救救我们一州百姓,务必要将这等怪人尽数捉拿,不要叫他逃了才是。”

药王和尚问老六道:“此事可当真?”老六道:“害了刘员外一家我都认了,若此事果真是我所为,便也一并认下有何不可?可此事并非我所为,如何叫我来认?”关师爷一旁道:“大师,那几处为人所害的均是夜间所为。这老六夜间均要倒夜香来,想必未有时间犯案。”药王和尚遂问道:“你可知此处还有何人有此法术?”老六一脸茫然,摇头道:“除了小人自己,却是不知他人。”

药王和尚道:“此处之事,堂上之人不可泄漏半句。若非堂上之中有人犯案,贫僧倒还有一招可叫那犯案之人现身。”邴牧连忙问道:“大师有何言不妨直将。此处尽是本官与周县令的心腹,必不会有那犯案之人的。”又冲堂上众人道:“你等可听好了,今日大师所讲之事,若有人胆敢泄漏一字,本官要他身首异处,不得全尸。”堂上众人忙道:“小人不敢。”

药王和尚道:“如今之计。若要将这案犯寻得,无异大海捞针。不如来个引蛇出洞,引那案犯得出?”邴牧连忙问道:“如何引法?”药王和尚道:“叫人假扮公良赞,就说已捉得凶犯,便来个游街示众。而后逢人便说公良赞已然痴傻,不知当日情形如何,遍寻州府内郎中前来查看,好叫其治好归案。”老六一旁听闻,不禁叹道:“好个引蛇出洞,莫非我便是此招诈出?”药王和尚笑道:“正是贫僧此计,诈出凶犯二人。正所谓做贼心虚,若那贼人惧怕公良赞为郎中治好,必然夜间前来杀人灭口,届时贫僧便将其一举拿下。”邴牧听闻,连忙大喜道:“就依大师此言。”

药王和尚道:“乌风我徒,你与公良赞身形仿佛,可愿冒险假扮?”乌风一拱手道:“弟子愿意。”当下药王和尚道:“此事宜早不宜迟。”几人各自准备。为乌风换上囚服,带上枷锁,作得个披头散发,直叫人看面目不清。一行人正着忙时,忽听闻堂外有人击鼓鸣冤。

邴牧怒道:“此时正值紧要关头,何人击鼓?将他轰将下去。”药王和尚忙道:“若非有事不能击鼓,可叫贫僧门生任深灵看住老六下去囚禁。此时为时尚早,大人还是见一见那喊冤叫屈的,看看所为何事。”

邴牧见药王和尚如此说,只得听从。便叫人带任深灵老六下堂去,这才唤那击鼓之人得入。只见走上来个书生模样之人,跪在堂上大喊道:“青天大老爷,小生有冤要申。”邴牧遂问道:“你乃何人,伸冤所为何事?”书生道:“小生乃是乌龙县人士,伸冤为有人强抢民女。小生前往乌龙县衙门伸冤得知我县县令周大人来至州府,故而大胆来至此处伸冤。”邴牧虎眼一瞪周县令道:“周县令,此乃你县之人,还是你来审罢。”周县令连忙道:“下官不敢,还请大人审理。”

邴牧听闻,得意洋洋,一拍惊堂木道:“你这书生姓甚名谁,所抢民女是谁,还不给本官从实招来?”书生道:“小生名唤堇三光,所抢民女乃是。”抬头瞟了一眼身前钱关明来,支支吾吾道:“乃是本县钱牢头的妹子钱小翠。”钱关明听闻大怒道:“是何人有此等胆子,竟敢捋虎须?”堇三光伏在地上,却不敢答话。邴牧一拍惊堂木道:“本官问你,乃是何人抢了钱牢头的妹子?”堇三光连忙道:“乃是蒯家蒯洪良。”邴牧一听,唬了一个哆嗦,连忙喝道:“你这书生胡说八道。来人,乱棍打出。”几个衙役遂将堇三光乱棍打出。

药王和尚一听,连忙道:“大人,如今真假不知,是非不明。如何便要打走报案之人?若是那蒯洪良果然强抢民女,大人为何不将他捉拿归案?”一旁牛瑞小声道:“师父,这蒯家兄弟乃是随母姓,实则乃是当朝一个大官的私生子。在此州府之中谁人敢管?即便是弟子这等功勋之后,见了他们兄弟也只得骂他两句,不敢惹他的。”药王和尚一听此言道:“但愿这飞头蛮早些出现,我好前去相帮。”当下唤过郑灵儿道:“你速去查探,若是那蒯氏弟用强,便出手救助小翠,莫叫蒯氏兄弟得逞。待此间事毕,贫僧再去料理蒯氏兄弟一事。”

郑灵儿得令,遂抱药篓转入地下,去寻钱小翠了。药王和尚道:“贫僧看那书生心有不忿,不知如何。贫僧前去看看,大人请依计行事。”邴牧连忙问道:“若是大师不在,那飞头蛮前来,可如何是好?”药王和尚道:“大人请宽心。那飞头蛮必定不敢白日现身的。若是敢白日现身,有黑狗血治他,不必怕的。”邴牧听了,忙换人再去寻黑狗杀了放血。钱关明朝药王和尚一拜道:“多谢师父。”药王和尚笑道:“你既然唤贫僧师父,你的妹子贫僧岂能不救?”

药王和尚出了府衙,一路前行,果然见堇三光将袍带解开,欲在书上自缢。当下便乐呵呵坐在一旁,悄声来看堇三光。见堇三光将袍带扔在树枝之上,哭丧道:“小翠,今世不得夫妻,来世再续情缘。”便将袍带系上。药王和尚一旁见了,笑呵呵拿出蒲扇扇风。见堇三光将脖子伸进袍带之内,将手撒开。药王和尚朝堇三光一扇蒲扇,那袍带自断,直将堇三光摔了一跌。

堇三光摔在地上,疼痛不已,忍住泪水喃喃道:“头回自缢,不知轻重。看来还需系得紧些。”便再起身拍拍衣襟上灰尘道:“小生自小熟读圣贤书,便是鹤归也需体体面面,不得沾染。”听闻此言,药王和尚一旁只作得捂嘴来笑。只见堇三光再把袍带牢牢系紧,又提手将脖伸入其中。药王和尚见了,再一扇蒲扇,直将那袍带再断,堇三光再落在地上。

堇三光甚是奇异,四处张望,便见得药王和尚在此。堇三光遂问道:“大师为何在此?方才小生在府衙大堂之上见过大师,莫非也是有冤难申前来赴死?”药王和尚笑道:“贫僧活得悠闲自在,为何寻死?”堇三光道:“大师不寻死,便吃斋念佛好好活着。小生便先大师而行,先去寻地藏王菩萨度化。”药王和尚笑道:“你这自寻死路之人,地藏王菩萨也是不予度化的。”堇三光冷笑道:“不度便不度,小生也不求度。”

药王和尚笑问道:“不知施主为何一心寻死?”堇三光没好气道:“大师方才不是在堂上?小生已然说过,便不再说了。”药王和尚道:“贫僧年岁已高,耳却有些不便。何况方才堂上惧怕,未曾细听。”堇三光自忖无端怪罪和尚,想来药王和尚所言也是人之常情,连忙道:“对大师不住,小生一时情急失了口,还望大师莫要怪罪。”药王和尚拉堇三光一旁坐在树根上道:“不怪不怪,只是施主再不说来,贫僧便要急死也。”

堇三光道:“小生乃是乌龙县人士,那乌龙县有两个恶霸,乃是亲兄弟。哥哥名唤蒯文良,弟弟名唤蒯洪良,皆是十恶不赦,坏事做尽的。可其仗着朝中有人,肆行无忌,此处官员尽不敢管他。今日清早,蒯洪良见得钱家小翠生得貌美,便要强抢回去,夜间完婚。小生想要告官至县令处,却听闻县令来至州府衙门,故而赶来此处报官。怎知那狗官不敢管制,将小生乱棍打出。若是此生不得与小翠双栖,小生不如死去。”

药王和尚笑道:“好一个痴情郎。贫僧且问你,你此生可是非此小翠不娶?”堇三光连忙道:“那是自然。”药王和尚却问道:“可是情缘讲求个两厢情愿。却不知那小翠可是非君不嫁?”堇三光急忙道:“小翠自然非小生不嫁。若不是怕他哥哥钱关明瞧小生不上,小翠早就想跟他哥哥开口,嫁与小生了。小生早与小翠讲好,待小生金榜题名之时,便是与小翠洞房花烛之夜。”

药王和尚笑道:“这就是了,你若死了,谁来迎娶小翠?”堇三光哭道:“只是如今小翠为蒯洪良强抢了去,生死不知。”药王和尚道:“你也知晓是生死不知,并非一定是死。何况他是晚上娶亲,你这还有时日筹谋。你不去救他,反而在此自缢,是何道理?你若去救他,尚还有九死一生。你若自缢了,那小翠便是十死无生了。”堇三光听闻此言,连忙站起身来道:“大师所言不假。是小生愚钝了。今夜小生便是拼死,也要将小翠救出。”

药王和尚笑道:“善哉善哉,施主终于开窍了。贫僧问你,若是将小翠救出,你可愿意娶他为妻?”堇三光连忙道:“当然愿意。”却又迟疑道:“只是不知钱关明可愿把妹子许配给我。”药王和尚道:“不瞒施主,那钱关明乃是贫僧所收记名弟子,若是施主愿意,贫僧可与施主前去说媒。”堇三光听闻大喜,连忙道:“那就多谢大师了。”便起身,要往乌龙县而回。

药王和尚连忙拦住堇三光道:“施主莫忙,你这袍带还在树上。”堇三光听闻,羞得难以自容,连忙把袍带拉下,系在腰上道:“多谢大师。”朝药王和尚施一佛礼,连忙仓皇而逃。药王和尚抚掌大笑道:“妙,妙,妙,真个痴子。”便转身回返地下,去寻游行一队。

当下正有严琨钱关明押送乌风作得的公良赞来,鸣锣开道,一路而行,走街串巷于州府之中。牛瑞带好黑狗血于暗中相随,谨防飞头蛮再现。严琨每走几步便道:“邴牧大人捉得案犯公良赞在此,以警世人。”那州府的百姓一个个探头来看,皆议论纷纷。有人问道:“就是这厮杀得许多人?”严琨正色道:“这人痴傻了,邴牧大人要州府郎中皆去府衙给他诊治,治好了才能归案。”有人嚷道:“治他作甚?这等凶犯杀了便是,谁知他是不是装疯作傻?”钱关明道:“大人之令,你敢质疑?”那人壬的便怯了,不敢再言。倒是边上百姓一个个哄笑不已。药王和尚于地下随众人前行,一双明目看向地上,探查可有形迹可疑之人。

不知药王和尚此计是否可行,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