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阴沉沉的,老是下雨。

杜尼娅一早到村子里拿吃的东西去了。

小牛放在山麓上。格利高里披着上衣,跟在牛群后面,若有所思地用手掌揉着飞廉的枯萎花冠。在短促的秋天的傍晚,两个骑马的人从丘陵上下来。

马蹄嗒嗒地响着,跑到格利高里的跟前。

格利高里认出来,一个是主席——涅斯捷罗夫的女婿,另外一个是磨坊主伊格纳特的儿子。

两匹马浑身上下都是汗沫。

“你好,放牛的!……”

“你们好!……”

“我们是来找你的……”

主席在马上欠着身,好一阵用冻僵的手指解着大衣扣子,接着掏出一张发黄的报纸来。他在风里翻开报纸。

“这是你写的吗?”

格利高里写的关于分配土地和牲口倒毙的话,从玉米叶子上转到报纸上,如今又在他的眼前跳动了。

“喂,跟我们走!……”

“上哪儿去?……”

“到这儿来,到山沟里来……咱们来谈谈……”主席发青的嘴唇微微抽动,眼睛不耐烦地转动着。

格利高里笑了笑说:

“就在这儿说吧。”

“你愿意的话……这儿说也行……”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枪……勒住脑袋晃动的马,哑着嗓子说:

“还要给报纸写意见吗,小蛇?”

“你这是为什么呀?……”

“因为你要害我吃官司!你还要胡说八道吗?……你说,共产小杂种!……”

他不等回答,就对格利高里默不作声的嘴巴开了一枪。

格利高里哼了一声,倒在竖立起来的马蹄下,弯曲的手指拔了一把红褐色的湿草,就安静了。

磨坊主伊格纳特的儿子从马上跳下来,抓了一把黑土,塞在冒着血泡的嘴里……

*   *   *

草原是辽阔的,谁也没法测量。草原上有好多大路和小径。秋夜黑得厉害,雨又把马蹄的痕迹洗得干干净净了……